影与音的传奇——关于动画电影《天空之城》的影音情绪发展（一）

夏日的感觉

影与音的传奇

——关于动画电影《天空之城》的影音情绪发展

中文摘要：

《天空之城》是现代动画大师宫崎峻的代表作之一，他的系列动画电影在中国广为流传。其深刻的主题，独特的情节，清新的画风，都能给人以完美的艺术享受，并且在世界各国屡获大奖，有人称其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动漫大师。本文所分析的《天空之城》正是他所有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部。而这部动画作品最大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其中精妙绝伦的配乐给广大观众留下的印象之深刻远超过一般动画电影。本文正是立足于电影画面与音乐的关系，从构思、细节等角度全方面的解析《天空之城》中千丝万屡的影音关系；并通过对电影主题、情节和音乐内部构造特点的剖析，总结该影片的独特成就。本文由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简要介绍与分析这部作品的作者、创作背景与剧情；第二部分主要就该动画电影主题曲的音乐内容展开分析，从主题曲与对应的独特片头、片尾动画入手，联系到《天空之城》音乐独特特点与画面的巧妙结合；第三部分通过电影画面的角度研究此作品在镜头感与色彩处理的独特方式；最后一部分则整体统合全片影音关系，分析随着情感和剧情两条平行线索的发展，画面与音乐的各自走势，进而得到《天空之城》之所以能够被称为“神话”的内在原因。

英文摘要：

\"City of the Sky\" i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works of Gong Qijun , the modern animation master. His series of animation movies spread widely in China. The profound subjects, the unique plots and the fresh painting styles in those movies can make people enjoy the perfect art, and these movies always won the famous prizes repeatedly in many countries of the world. Some people call Gong Qijun as the greatest animation master of this century. \"City of the Sky\", analyzed by this article ,is precisely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work that Gong Qijun possesses. Based on the intrinsic elements in the movie such as the picture and the music etc. , this article analyzes in multiple perspectives —such as the detail , the concept etc.—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complexed factors in  \"City of the Sky\"; And by analyzing the construction feather of the subject, the picture, the plot and the music in this movie, to summarize this movie’s unique achievement and the intrinsic factor which contributes to its success . This article is composed of four parts, and analyzes the reason that make this movie become “the legend”, from three different intrinsic angles ,respectively. The first part of this brief introduction and analysis of the works of authors, creative background and the story; second part of the main theme song on the animated films start of the music content, with counterparts from the theme song of the unique titles, starting with trailers, animation, linked to \" City of the Sky \"music unique characteristics and unique combination of the screen; third part of the screen through the perspective of the film to study the works of the lens and color processing sense of the unique way the last part of the overall integration audio-visual film, with the emotional and analysis Plot two parallel lead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creen and the music of their respective movements, in turn be \" City of the Sky \" has been able to be called the \"myth\" of the underlying causes.


关键词：

天空之城
影视音乐
久石让
宫崎峻
动画电影

正文：

导言


本文的目的在于探讨动画电影《天空之城》创作特点中的影音关系，其中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分别从音乐与画面的本位角度解析了影片成功的独创性特点以及与彼此的关联。简而言之，本片的音乐创作特点可以以“色彩性和声”为基础加以概括；而画面部分在种种手法之下的根源则是“不厌其繁”的态度。而第四部分在前两部分的基础上真正提出了本片影音关系的特殊潜在规则：“双线性结构”。在文章中可以看到，从音乐和画面的角度进行分析，其必然的结果都导向了影音双线性结构这一特征，而这一特征也正是笔者对本片影音情绪发展的最终定义。

一、关于《天空之城》与他的作者们 
说起宫崎峻的动画电影，在中国即使不能说家喻户晓，但也是耳熟能详的。他的系列作品在世界各国屡获大奖，有人称其为当代最伟大的动漫大师，笔者认为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面对本文需要分析的问题，在这里首先要对宫崎峻和他的《天空之城》做些简要介绍。

（一）、宫崎峻，(宫崎
骏，Hayao Miyazaki)是日本著名动画片导演，1941年1月5日生于东京。幼年时代的宫崎喜欢看书，看漫画。在中学时代，打算成为漫画家，进而开始积极练习漫画。之后进入“学习院”大学政治经济部（学院）并加入儿童文学研究会。这期间创作了大量的漫画，也曾向贷本漫画出版社投稿，不过当时并没有完结了的作品。1963年去东映动画工作，1971年，从东映动画跳槽到大冢康生所在的A-Pro。之后，宫崎骏与演出监督高畑勋、作画监督小田部羊一的三人组合创作了大量作品，1974年，三人一起转到Zuiyou映像， 1981年，在铃木敏夫和德间书店牵头下，宫崎骏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动画。剧场版动画《风之谷的娜乌西卡》的企划，最初由于没有原作被打回，于是1982年宫崎在《Animage》上面连载其漫画。1983年，传奇开始了，从1965年《太阳王子》的制作就一起合作过的人们再次集合起来，风之谷的动画开始制作了。宫崎一人担任监督、脚本、分镜表的全部工作。由于从最底层一直干到最上层，宫崎有着主导从故事到作画，动画大部分工作的能力。在如此环境下宫崎峻创作了他的大部分作品，直到1992年。休整之后，宫崎监督开始制作算得上总结性的《幽灵公主》。此后直到2001年，《千与千寻》上映，宫崎峻的创作生涯基本上画上完美的句号。①

另一方面，粗略来讲宫崎峻的动画电影系列作品在这里需要注意的还有以下几个特点：
1、
主题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反战、环保、现实社会的映射、少年的梦想与成长、飞翔、机械时代的幻想。这些主题在他的作品中不是分离而单独存在的，而往往是以一个为主，几个聚合在一起，甚至全部聚合在一起的。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到，宫崎峻的动画电影的主题往往就是当代人类的主题，前三个主题紧扣时代，后三个又是永恒的。如此组合，离成功差的就只是一个情节了。
2、
比起其他的动画电影，更加注重视角的镜头感。该系列作品常常出现宏大场面和独特视角的细节特写。比如在原野上奔驰时，镜头视角从主角的脸匀速拉到大广角，（如《幽灵公主》）还有许多飞行中的镜头，扫视飞行器、高速略过平原、云中穿梭等（如《天空之城》、《红猪》、《千与千寻》）这些高难度的画面设计在热爱飞行并对其进行过理论研究的宫崎峻笔下似乎轻易的达到了震撼人心又栩栩如生的境界。这也就为电影音乐的抒情线索和规模配器打下了基础。

3、
再有一点，也就是这篇论文的核心，即宫崎峻动画电影的梦幻世界是以梦幻的音乐为基础构造起来的。宫崎峻的动画电影比大多数影视作品都更加注重音乐的运用，虽然还不至于像《歌剧魅影》或《比利-艾略特》那样为配合音乐而拍电影，但也常常可以见到音乐在影片中作为主要表现手段的时候。最典型的就是《天空之城》里登城时长时间的唯美画面，并没有交代剧情（剧情集中在云散开一刹那的画面了）而是配合着音乐行进，对观众展开心理攻势。还有男主角早上起来在屋顶吹小号的一段。音乐是完整的，单一旋律的，有始有终，画面却随着音乐不断切换，以朝阳、山谷、鸟等意象印象化的抽象出了主题。顾而，这里理所当然的可以说是把主题建构在音乐之上了。

谈到《天空之城》的电影音乐我们不能不提及本篇论文的另一位主人公，久石让。他是日本当代著名作曲家，作品曾屡获大奖，曾与众多著名动画监制和电影导演合作。本文所提及的宫崎峻动画电影绝大多数是由此人所作。近年，久石让开始与中国影视团体合作，并已经完成了《情天大圣》、《士兵突击》等影视剧的作曲工作。

（二）、久石让（Joe Hisaishi），本名藤泽守，日本知名的作曲家。1950年12月6日生于日本长野县中野市。是日本最多产，同时也是最具影响力的现代音乐艺人之一。在长达二十年的音乐生涯中，他担任作曲、制作、编曲和演奏等多项工作。久石曾为超过二十部电影担任配乐工作，并曾四度赢得日本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配乐奖。他还从1992年起连续三年获得日本最高电影音乐大赏，1999年又第四次获得此奖。他还为许多电视连续剧以及数不清的电视广告制作配乐。这位以独特的极简风格著称的钢琴兼键盘手曾出版超过20张以上的畅销个人专辑，每张都是数一数二的佳作，可谓硕果累累。

久石让早年曾就读于日本国立音乐学院，修习作曲。1982年，久石让在毕业的同时推出了他的第一张个人音乐作品专辑<Information>。1983年，经人介绍，久石让结识了宫崎骏，此时宫崎骏正致力于《风之谷》的创作。听过久石让创作的[风之谷]的印象音乐后，宫崎骏被深深打动了。此后影片公映后更证实了宫崎骏的眼光，久石让为该片创作的配乐深深地打动了无数的观众以及评论人。因此次年宫崎骏的\"GHIBLI(吉卜力)\"工作室后，久石让便一直担当宫崎骏动画的音乐监督至今。

久石让是一个非常活跃的音乐创作人。如今，久石让不但是宫崎骏的音乐代言人，更与北野武渐成黄金组合，创作了《宁静的海》、《Kids Return～坏孩子的天空》、《花火》、《菊次郎的夏天》等佳作。
此外的配乐大作还包括：动画电影《阿里安》、《机器人嘉年华》，《仔鹿物语》、《水之旅人》、《寄生前夜》等等。在日本，久石让早已是闻名遐迩的资深音乐人。1998年，久石让
更获邀担任日本冬季长野残疾人奥运会的音乐制作总监，如此重要的任务可说是对他在音乐界大师级地位的莫大肯定。②

简要了解了创作者，下面再对本文分析的作品进行简要介绍。

（三）、天空之城(Laputa - The Castle in the Sky）是吉卜力工作室的开山之作。1986年作品。某些人认为其故事情节较为传统，但这不等于它没有新意，相反，《天空之城》一剧充满了很多新元素。电影中近乎完美地刻画出故事所发生时代的世界的景观，有点科幻色彩，也有点神话色彩，还有点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味道，诸如高架铁轨上的旧式火车，黑漆漆的矿洞，飞空艇，象泥塑的机器人等等……

紧张激烈的情节贯穿整部电影，但蔚蓝的天空和浓浓的白云反而将尖锐的冲突淡化得更耐人寻味；人物的表达很多时候不是靠台词而是靠人物的具体动作，使人物的性格更显深刻。想必这就是它能吸引众多观众坐下两小时专注地看一部动画片的原因了。

《天空之城》的故事由传说中“天空之城Laputa”的后裔小姑娘希塔所坐的飞艇遭到空中强盗的袭击而开始。争斗中希塔从万米高空的飞艇上跌落下来…… 故事另外一个主人公少年巴司是矿工机师的徒弟，这一天收工时正巧发现天上跌落的希塔。

第二天希塔在巴司的房间里醒来，发现房里有一张“天空之城Laputa”的照片。这是巴司的父亲冒着生命的危险历尽艰险才拍到的真正的天空之城，但没有人相信他。于是父亲在郁郁寡欢中去世了。巴司发誓，一定要向他人证实，世上真的有天空之城存在。

然而嗅觉灵敏的空盗很快就找上门来了。接下来就是一段令人眼界大开的追捕与逃跑镜头，最后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入万丈深的矿井，希塔戴的天空之石又一次发光，令他二人安全飘落。矿井中，天空之石和井下的矿石发生共鸣，原来这里曾是开采天空之石原料的地方，但提炼天空之石的技术，传说只有Laputa的人才掌握着。

二人刚出矿井，就被军队的人抓住了。希塔被带往要塞，在那里一个叫穆斯卡的人给希塔看一个巨大的机器人，说是从天空之城掉下来的，凭当时的科技无法令它再启动。当天晚上，希塔念起祖辈所流传的寻求帮助的咒语，天空之石发出光，令机器人再次活起来，整个要塞变成火的海洋。
巴司趁乱和海盗达成联盟飞入要塞救出了希塔。匆忙中希塔丢失了天空之石，而穆斯卡得到了宝石，命军队按照宝石上圣光的指引，飞向天空之城。另一方，海盗妈妈从希塔的记述中算出了天空之城的方位，带着希塔的二人乘海盗飞艇全速前进。

即将到达之时，忽然前方出现龙卷风，和穆斯卡的舰艇又狭路相逢，交战中巴司和希塔的滑翔机被卷入龙卷风里。

飞越浓重的黑暗，在纵横飞啸的电光中，穿过闪电的回廊，龙卷风的中心，正是传说中的飞鸟“天空之城Laputa”。这儿是寂静的天堂，只有机器人值守的空中都市，植物和远古生物的家园。

穆斯卡抓住了海盗们，也来到了Laputa，他迫希塔和他一起进入中央控制室，启动黑石碑上的文字，即将开始他称霸世界的野心。希塔抢回天空之石，为了阻止穆斯卡，她和巴司一起念起毁灭一切的咒语。Laputa解体，邪恶和助纣为虐的武器系统一同化为大气层的火球坠入海中，而澄清的“天空之石”载着Laputa的生命之树，上升到天空的尽头。③

二、关于《天空之城》的主题音乐与之技法

《天空之城》的背景音乐全部由久石让负责，在这部作品中他的才华得到了相当大的发挥，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的音乐，电影本身会因此而减少魅力，一般认为来说，电影音乐带有苏格兰风格，其主题曲也是由民歌曲调改编而成。并且，作曲家在整首作品中将民族音乐风格巧妙运用，完全的超越了古典大小调体系的常规。可以确定的是，主题曲《载着你》（又有译《天空之城》）经常被许多电视节目采用，中央台就能听到。
如上一部分所分析的，《天空之城》的主题包容了很多要素。其中最具为重要的，是反战的沉重主题和向往回归自然的优美主题。而作为《天空之城》的主题配乐，音乐《载着你》则有必要同时涵盖以上内容。关于这一点，久石让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呢？让我们结合谱例加以简要分析。
这段主题音乐在整个影片中较仅仅较完整的出现过四次：片头（3’55”）片尾（121’28”），救出希塔后告别小镇的时候（65’45”）和最后高潮（120’30”Laputa解体）前的引子。除此之外，只在巴司解救空盗时出现过前几个音符的装饰。然而，《载着你》仍然是《天空之城》最为重要的主题曲。原因有两个，一是出现的时机，二是内部的构造。

就一部影片而言，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往往是最紧张的情节解决的一刹那。而对于电影音乐，最初的和最后的往往是最能印在观众脑中的。除此之外，就是剧情高潮时所配的音乐。因为许多电影这些时候往往会把音乐的音量放大，突出它的个体地位，而这部《天空之城》正是如此。既然如此，宫崎峻先生又为何这样安排呢？显然，他认为这部音乐足以概括全片的主题。
首先请看这样一段动机：

例1④

这是《载着你》的前奏音形，只在片尾的主题前出现过，但是却被久石让先生作为《载着你》的完整版本正式收录进了印象集出版。前两小节的三连音带有一种苏醒的感觉，配合着后面的旋律形，组成了“等待”的完整动机。在影片中，这段音形的出现只是在等待结尾。有一种总结和种种经历后舒一口气的感觉。但是作为一部内涵深刻的影片，是不可能真的让观众在观赏完毕后舒一口气的。所以作曲家用了一个很奇怪的和声，7-1-3。相差小二度的7-1的同时出现必然增加了音乐的紧张程度，但是到a小调主和弦的进行又成功的对这种紧张进行了控制。事实上，在这里高声部反而成为了一种映衬，我们听到的只是7-6的进行。

例2⑤
在整部《天空之城》，乃至久石让所有的音乐中，这种色彩性的和声已经塑造了他的个人风格。并且，这一风格对电影主题的表现已经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比如，《天空之城》的片头是一段模仿欧洲古典画风的画面组。内容表现了对昔日繁荣的飞行文明的怀念式畅想，众多飞行器和飞行城市在空中密集的飘行，背景是羊皮纸的古旧黄色。这时的音乐是《载着你》主题动机前半部分在a小调上进行陈述，略带忧伤的小调旋律正配合着画面古旧色调的进行，诉说着回忆，也用音乐情感性的将本片的核心问题烙进了观众心里——一个辉煌的文明为什么会消亡？而这个问题，正是在这段旋律下一次出现前，由希塔亲口回答了。无论从电影还是音乐的角度，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呼应结构。

可以看到，例2中第四小节的和声其实可以理解为是a小调的Ⅵ级7和弦，它的导出是完全背离古典和声大小调体系的。然而该和旋的运用却很好的突出了旋律的大线条感。（即抛开前后关联，每一乐节内部的色彩）无独有偶，在本段例3⑥

音乐展开的部分里（见例3），又多次出现了这种违反大小调体系的作法。

如图，第二小节和第三小节和声的连接是错位的，并由此产生了平行五度音程，这是大小调体系音乐所不能允许的。但试想如果在这里运用正规解决，6-1-3进行到6-1-4的话，旋律所表现的下行呼吸感势必会变得平缓，而此时电影画面（从坠毁的巨大飞行器上走下的人群，远景）所需要的震撼力也就势必被削减了。所以说，久石让的和声是色彩性的，而非功能性的。

然而这种对古典和声的背离不是一种回避，而是一种超越。理由有二：一是这部乐曲结构点的和声大都在功能上。比如例二中第一小节到第四小节的和声进行，这都是典型的功能性和声。然而功能性并没有束缚住久石让，就像传统日本动画的思路不能阻止宫崎峻放飞梦想一样，音乐的功能性非但没有局限了久石让的创造力，反而像是给了他一块做好标尺的画板一样，给了他尽情挥洒色彩的空间。

第二则是自然与和声调性的任意使用，在例1和例2的最后一小节，我们都见到了还原5。注意，这里都是a小调。可见本曲是使用并不常见的自然小调性和声开头的，然而例3的第一小节，#5却明显标示了和声小调的痕迹。这并不是偶然，乐曲在转为C大调前一小节也出现了两个#5，故而可以推测乐曲采取了这样一种和声构思，即“自然小调-和声小调-自然大调-和声小调-自然小调”。一目了然，在这里和声小调明显就是一种变化前的反衬，它的存在是为了突显出画面的变化。

在《天空之城》的电影画面中，这种突显是很重要的。最典型的，片头中镜头从众多飞行城市切到宏伟的王城Laputa时，背景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视角拉到了极远的全景。这种变化是突然的，为了配合画面，音乐也需要作相应改变。于是，在下一秒（4‘49“）音乐从a和声小调转为了C大调，配器上加入了跨度很大的竖琴和声爬音。这种做法唯美了大调的明朗色彩，极度成功的突显了画面的震撼效果。而在这些表象之下，开头的自然小调游离（因为没有明显转换和声过度，所有这里笔者称其为游离）到和声小调正是这里效果完美的转调的必要铺垫。与之相应，在16“后，随着画面的变暗（这里的画面通过风之女神和暗背景隐晦的表现了Laputa文明从鼎盛到衰败），明亮的大调又开始游离，响应着画面，这次的音乐在分解的和声和不稳定的调性上游离了很长时间，在小调主题再现时才真正回到了自然小调。而这时电影画面已经从片头切回了故事，在希塔被飞行石保护着缓缓坠落的过程中，音乐渐渐消失。

另一方面，在旋律中也可以见到大小调游离倾向，如例1中第3小节，7-1-6的进行，可以理解为7在犹豫着向1还是6靠，短暂的犹豫后回到了小调。虽然1也是a小调的主和旋音，但是7-1的十六分音符的确给人一种向光明探求的感觉，而6则又生生将7拉回了忧郁的回忆。笔者认为，这段旋律事实上是在等待着大调。在电影中，这个旋律型只在片尾出现，可见这个等待所等的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大调，而是在等待观众心里的大调。影片结束了，你还在思索着什么？忧郁吗？沉重吗？是的，现实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你看，孩子们飞向了夕阳，多么free啊！无论你的思绪多么悠远，心情多么沉重，该是舒一口气的时候了。有了向往的方向，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我想，这就是大师想通过音乐告诉我们的了。这段音型是由电声配长鼓（日本节日庆典的传统乐器，与朝鲜长鼓不同）制造的，与全片多数情感色彩鲜明的音乐不同，这个组和带有微弱的快乐倾向，而其较小的音量又使之不会影响主题的忧郁，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极其复杂的情感冲动，可谓巧夺天工。之后的片尾画面又用了一种巧妙的手法呼应了主题曲的情感走向：飞向云端的生命之树在太空俯瞰着大地，画面几乎保持不变，但是光线在变，太阳升起又落下，朝朝暮暮。起先黄昏的忧郁被太阳升起冲淡，又被再一个夜晚唤起。思绪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它被音乐和画面俘获了。

整体来讲，《天空之城》的主题曲《载着你》是一部大线条的作品，整体旋律和和声是非常简单明了的，速度是平缓的。这保证了感情的曲线进行，可以说，是一种在精确控制下的极度free。控制是指各处和声与调性相互制约，构成一个缺一不可的整体，这必然是要有熟练的技术与丰富的经验才能做到的。free则是指并不拘泥于某一种规范，某一种风格，而是以感情的抒发和对影片画面与内涵的配合为根本目的的。做到这一点，无疑是创造力和对艺术整体感悟的天赋所致。

至此，我们通过对主题曲《载着你》的分析而对《天空之城》的整体配乐风格和久石让的独特乐思有了一个较为理性的认识。下面，则让我们带着如上的理解，真正走进整体的影片，去探究《天空之城》及其音乐的情感历程，以及这部动画之所以被称为神话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