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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同人小说】幽灵公主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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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4 13:50:26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窟卢塔族 于 2010-8-8 11:41 编辑

现在开始重新写自己两年前没写完的吧。有兴趣的人可以先看一下便概:

便梗

【序】

在山兽神的肉身轮廓彻底的消失在新日的金弧光晕之中时,在阿西达卡和珊依依惜别之后,阿西达卡策马返回已成废墟的达达拉城时,遇到了这次浩劫的始作俑者——浅野公。他虽然不知道浅野公的事情,但还是出于本能对这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保持警惕。并且从他手下救出了失去一条腿的疙瘩和尚。与此同时,他得知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浅野的御家武士已经奉命前去阿西达卡的家乡了。族人凶多吉少!阿西达卡顾不上其他,简单的和达达拉的人们告别之后,他急忙动身返回东方的故土。

【一破】

这一路上,阿西达卡意外的邂逅了浅野公的神官,等形形色色的人物,他和神官天姬罗,姬吒结伴返回古代川谷台国的后人所居住的村落。却悲恸的发现族人和御家武士都死于山难,不过幸好卡雅和一名年轻将军幸存了下来。他是浅野公的独生子,作为与浅野公谈判的筹码,在天姬罗的建议下,阿西达卡把浅野冬狮生郞作为俘虏带在身边,返回达达拉。而此时在达达拉城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京都王族与浅野公交恶,浅野公便阴谋杀死了足利将军的弟弟,夺取藩地作为攻打达达拉的据点。王族对此无法坐视不管,便派了一位留学归国的有志之士——吉廷青山,成为达达拉的大名,与浅野公对抗。他调动资源,没用三天就修复好了达达拉的防御工事和城中建筑。达达拉终于恢复了它往昔的模样,但尽管如此,达达拉的人们在黑帽大人的带领下还是对这位年轻却张狂的人和他手下的火枪士极其不满。阿西达卡带着一行人回到了日新月异今非昔比的达达拉,发觉人们的情绪都高度戒备,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而紧张。而自己则成为了黑帽和吉廷两人争斗拉拢的角力点。吉廷青山更是加派人手严密监视阿西达卡等人的一举一动,并且把天姬罗和姬吒关进了临时牢房。严密审讯。尽管阿西达卡反感他的做法,但也对这个女人身上藏着的巨大秘密感到好奇。而更令所有人措不及防的是,幽灵公主深夜潜入达达拉,在打伤了几名村民和火枪仕,并且射伤吉廷青山之后,从临时牢狱里带走了神官天姬罗。

【二破】

吉廷青山恼羞成怒,对阿西达卡和姬吒紧抓不放,认为他们串通一气预谋对朝廷不利。随即把阿西达卡抓起来,与黑帽一同关进牢狱。达达拉村民在阿时和甲六的带头下向吉廷青山起冲突,最后在火枪口的压制下被迫屈服。吉廷则亲自带着姬吒和疙瘩和尚深入神之森,寻找幽灵公主和天姬罗。在和两只山犬激烈的交战之后,吉廷带着伤亡惨重的人马向森林中心的圣湖挺进,以为终于能和幽灵公主碰面了。而与此同时,浅野公为了自己的儿子,提前向达达拉展开了攻击。混乱中,一个神秘身影潜入牢房,带走了浅野冬狮生郞。而黑帽则不动声色的跟着他们来到了浅野的大营,最终与浅野公同归于尽。战争就像它突然来临时那般突然结束了。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弄慌了神,阿时带领村民登上连在一起的小舟,大水淹没了达达拉城。浅野冬狮生郎和他哥哥一起悲伤的替父亲收了尸,并且和他哥哥香木春豹一起把黑帽大人的尸体还给了小舟上达达拉的人们。

【三破】

而阿西达卡则在逃出牢狱之后与卡雅一同骑着雅克路往森林跑去,却发现姬吒死于山犬嘴下,两只山犬奴查和押勒都身受重伤。而死去的火枪仕更是数不胜数。吉廷青山淹死在圣湖里。只剩疙瘩和尚还奄奄一息。从山犬和疙瘩和尚的口中,阿西达卡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族人代代相传的黑曜石是天神的圣物,而幽灵公主珊之所以要救出她素不相识的神官天姬罗,是因为她死去的母亲莫娜经常会在珊的耳边低声耳语,把抚养珊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明。当初莫娜生下山犬兄弟后,它们并没有受到山兽神的认可。可是莫娜十分希望有人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守护山神。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如果它死去,山兽神没有人守护因而也死去的话,那么除非有新一任守护神出现,否则山兽神便不会重生,而莫娜当初会抚养珊而不是一口吃了她也是此原因。她得到了山兽神的认可,这个小女孩才是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新守护神!珊在莫娜的耳语中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是新一任守护神,可是她不能是人类。她必须成为一只山犬,不管是从内心还是到外表都必须成为一只山犬。只有那样她才会是合格的守护神,山兽神才会重生,山兽神如果死后七七四十九天还没重生,那么将会发生洪水。如果九九八十一天还没有重生,那么世界将会毁灭。珊很清楚自己的使命,而神官天姬罗,正是能够让幽灵公主蜕去人类的外壳,彻底成为山犬的重要人物。她们必须通过一个仪式,而这仪式必须在大八山进行。她们已经提前出发了,只留下山犬兄弟在这里抵御人类的攻击。

【急】

阿西达卡痛心疾首,他毅然的决定前往大八山,不管怎样,见珊一面。他有预感此行异常艰险,浅野和朝廷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而珊那令人揪心的使命和抉择更让他纠结不已,只有卡雅安慰的眼神才令他感到一丝慰藉......





第一章
【浅野公】

【过去】

【室町时代の京都,阿席达卡被拿各神诅咒の半年前】

“以浅野家族几百年の威望,这事交与浅野公足利家族是完全放心の。”

一位老者吃力的说道。

“那么就请足利将军下令......”

“可是您の令郎浅野冬狮生郎如果......”

“请将军...”浅野公顿了一下,仿佛有几分犹豫。但是他马上又开口了:

“...放心。”

平安京王城の外围都是一条一条笔直宽敞の大道。金黄而又清澈の阳光直直の投射在王城那被下人维护の雪白无暇の苑墙上,蒸发着路上の砂石和尘土间の水分。行走在路上の都是一些贵族,一些绫罗绸缎,霓裳环佩の王公子弟们。浅野公和疙瘩和尚一起坐在道上の茶道馆里。俩人都不约而同の沉默着。疙瘩和尚并不是无话可说,即使他有些急躁,但他也知道,有些话还是应该让大人先说。他又看了一眼浅野,低头喝起苦涩无味の野茶。

浅野公是个大人物,他即使是跽坐在榻榻米上,也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和威严的气质。他个子高,脖子粗,非常健壮。络腮胡修整的很漂亮,显得与众不同。

“你看,”疙瘩和尚正打量着,浅野公却突然开口说话:“走在路上の人们,衣饰华丽,吃穿不愁。但为何他们の表情都是忧心忡忡,如大祸临头?”还没等疙瘩和尚回答,浅野把手中の茶倒在了地上,青绿色の汁液和土黄色の尘土浑浊在一起,很快被吸收了。地面又重新变の干燥。他抬起头来,说:”你刚才想问什么?”

“那么将军的意思是同意猎杀麒麟兽了?” 疙瘩和尚尽量显出不太感兴趣の样子,说道。

“看在大笔金子上,疙瘩和尚,换做是你也实在找不出理由不这样做。”浅野公温和の说道。

“值得,值得。可为了一座炼铁的小镇真的值得大费周章,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么?”疙瘩和尚赞许的点了点头,但是仍带着保留の余地说道。

“小镇不值得,森林值得。” 浅野公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森林?麒麟兽の栖息地森林? ”疙瘩和尚小声的说道。

“听着,知道为什么麒麟兽会选择它做栖息地么?”

疙瘩和尚感到疑惑不解,他犹疑の看向浅野公。

浅野公看向别处。“你是不应该知道那么多の。”

疙瘩和尚纵声大笑了起来。

“那么浅野冬狮生郎の计划是什么?作为合伙人,我可以知道吧。” 疙瘩和尚笑完之后,摇了摇头咕哝着说道。

“你不是合伙人,”浅野公警惕的瞪视着疙瘩和尚。“我提醒你。你充其量只是我花赏金雇佣の。你有半年时间整理唐伞队,半年之后就出发去达达拉。头棺已经做好,还有,得到麒麟兽の头后你必须用生命护住头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最好给我记住!要是我没得到我要想の,那么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音好似强压着怒火。

疙瘩和尚不屑的哼哼了几声,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在浅野公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这么放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我知道不该问,大人······可是···杀麒麟兽恐怕···不止是个幌子吧。”他漫不经心的说。

浅野公放下手中の茶杯,木然,冷漠,有点答非所问の说道:

“那是…大概是在500年前吧,有一支野蛮的种族叫虾夷族,因为与我族交战失败,所以全族人为了躲避兵燹和战乱隐居到了西方の深山里了。那是一座地处偏僻的深山之中...可是他们却没有完全断绝与外界的来往。我听说,他们の交通工具是鹿,日常交易用の是金子。他们的料理器皿独特而精美,他们是个神秘の族群。”

“那么......” 疙瘩和尚感到一点不对劲,便问道。

“你の问题——太多了。”浅野公站起身来,威严の看了疙瘩和尚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现在】

【就在阿西达卡和桑分别の五分钟后】

太阳刚刚升起来,晨光中岩石以及岩石上的青苔散发着清脆明媚的光芒。阿西达卡骑着雅克路沿着没有路的岩石斜坡往下走了几分钟,来到一个青草和矮杜鹃花覆盖的山嘴,这些植物毫无疑问是刚刚才生长出来的。山兽神的力量令人敬畏,阿西达卡这样想道。他们走到半山腰上的一条小溪时停了下来,清澈的溪水潺潺的流淌着,顺流而下在山眉处形成了一道浅滩。阿西达卡决定让雅克路休息一会儿,他深饮了几口水,顿时感到精神焕发,耳目一新。于是阿西达卡便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一会儿,他看见了远远的山下小径上走来一队武士。他们牵着马艰难的行进在杂草丛生的山壑之中。阿西达卡犹疑了一会儿,那些武士还没有看见他,但如果他一直这样待在原地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于是阿西达卡拍了拍雅克路的脖颈,纵身跳上鹿背,寻找可以下山而又避开那些武士的嶝道。

他们一路彳亍的行进在密密匝匝的林地和嵯峨的山道之中。过了很久,阿西达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嘴地,到处都是陡峭的岩石和凹凸不平的岩屑。看来山兽神的自然生机并没有普及到这里。当然这还不是要紧的,令阿西达卡感到不妙的是那片山嘴地本是昨日浅野家武士临时的宿营地,只不过这宿营地已经被山兽神的黏液毁于一旦,到处都一片狼籍,只剩下一地残破不堪的帐篷残骸和埋锅烧饭后留下的废物残渣。许多死于非命的尸体还来不及处理,他们脸上的表情骇人可怖。那些逃出升天的武士又回来了,并且还加入许多前来增援的武士,他们毫无疑问是刚刚赶到。现在他们正在整顿一番,因为这片山地之上没有遮挡的掩体,所以从阿西达卡现在的位置他可以一览无余的看清楚浅野武士的情况,这同样意味着另外一种糟糕的情况,那就是浅野家武士同样能清楚的看见阿西达卡。

完全不出所料,阿西达卡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几个武士就已经发现了他。出于人类的本能,他们辨认出这个骑鹿少年不是属于自己的一方,非友即敌,于是几个武士迅速的拿出弓箭瞄准了阿西达卡。阿西达卡深感不妙,他不是惧怕人多势众的浅野武士,而是担心又会发生一场不必要的大战。达达拉的人们劫后余生,不可能招架又一次的进攻。不过阿西达卡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武士喝退了拿着弓箭瞄准的武士,阿西达卡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当他看见那个高大武士朝自己的方向驰骛而来时,还是本能的抓住了刀鞞,随时准备出击。

“阿席达卡 !”

骑马者在离阿西达卡有约莫二十步的地方停下了。他是一个身着华丽の武士服の男人。但是阿西达卡没有过度的去关注那华丽的武士铠甲,而是直直的注视和打量着这位很明显来者不善的男人:他的表情冷漠而专注。身材高大,肩膀强壮有力。面色黝黑,可怖,双目如电,似乎闪烁着残忍的笑意。那是一张你死我活的脸,从不屈服于什么,也从不怜悯什么。他骑在一匹壮硕的骏马上,低头看着阿西达卡。居高临下的眼神令人难以捉摸。阿西达卡看到了浅野公的全貌,他和瘪瘦的达达拉村民以及弯腰驼背,无精打采的随行武士形成的反差令阿西达卡感到惊奇。

而浅野公也在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大难不死的英勇少年:他从那些从森林和荧光巨人的魔掌下屁滚尿流逃生的武士们听到了关于这个奇异少年——阿西达卡的勇敢行为。他令他感到惊奇: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这个眉宇之间透露着非凡气质的少年,他目光冷峻,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眼神之下同样令人捉摸不透。

“一个孩子……他们怎么能让这事发生呢?”浅野公哼哼了一声。声音小到谁都没有听见。随即他用力的拽动缰绳,稍微的挪动一下,离阿西达卡的距离更近了一些。接着他把头盔摘下,抱在怀里,用一种志得意满的口气对阿西达卡说道:“小子……你是虾夷族聚落的孩子吧,我就是浅野公。虽然你不一定听说过我,但是我浅野公认识你。我知道你用箭杀了好几个本领高强的武士。我还知道你和山犬公主平息了这场山兽神之祸。但是这恐怕是凭借诅咒而不是依靠你自己の力量?你瞧,诅咒虽然消除了,但你手臂上的疤仍然存在。这疤为什么还未消退?嘶,这真奇怪。你说是吧,阿西达卡?”

“浅野公?这么说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究竟想干什么?”阿西达卡声音洪亮,严厉的说道。

浅野公悲哀而沉重的摇了摇头。

“唔,阿西达卡,你知道吗?就在你奋力的守护山林和达达拉时,我的儿子已经带了两千御家武士去攻打虾夷族聚落,算算…他们出发已经有三天了。”

阿西达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忽悠了一下,悬了起来。

“你为什么......” 阿西达卡愤怒而忧伤的说道。这是浅野公第一次看见这个英勇少年露出平静以外的其它表情。

“哈哈哈哈,看你の表情,是想杀了我吗?”浅野公看着阿西达卡的眼神,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身处异乡的年轻人拥有比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厉害的威力和危险。浅野公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觉得好笑。他嘲讽的说了一句,然后挥动缰绳策马离去。

从山嘴地离开之后,阿席达卡拉着亚克鹿芒然の在山间走着。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再也没有遇见一个人。他们经过的大部分都是短短的干草覆盖着的小山包。每到一个高处,阿西达卡都要四处张望着有没有人类的痕迹,但是一个也没有发现。唯有远处一抹模糊不清的深绿打破灰蒙蒙的棕绿色那虚空的单调。阿西达卡知道那是一片森林,里面有一条南流的河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花粉味,此时已是日上中天。阿西达卡在一丛矮灌木旁停下,从附近的树上摘了几个颠茄一样的果子,放在嘴里嚼了嚼,味道苦涩异常。

太阳消失了,阿西达卡牵着雅克路继续艰难的朝前走。穿过一丛丛低矮的石楠属植物和枝蔓丛生的荆棘地。他很快就要到达山脚了,只见一条小溪在长满绿苔的岩石间哗啦啦的飞流而过,流过山嘴落入一个狭窄的小深渊,黑黝黝的掩映在弯拱的树木之下。小溪旁,绿茵茵的堤岸往后延伸到不远处的灌木和下层的林木间。铁镇达达拉在群青环绕之间隐约可辨,阿西达卡舒了一口气,这时,他却听见远处有叫喊和刀剑相击的碰撞声。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石火箭的爆裂声。阿西达卡暗想不好:不会是浅野武士已经和达达拉村民交上手了吧?于是他骑着雅克路朝声音的来处疾奔而去。穿过一段满是巨大圆石和碎石的石坡,淌过一条奔涌湍急的河川,借着一片茂密的莪蒿丛和芦苇荡的掩护,阿西达卡窥视到了正在交战的两队人,顿感惊讶:原来互相攻击的正是浅野公的武士和疙瘩和尚。看到这情境,阿西达卡便迟疑了起来,疙瘩和尚只有一人,却顽强的与浅野公的几名武士周旋着。浅野公骑在马上在一旁观战,脸上仍是那副残忍的严肃表情。

阿席达卡还是决定帮助疙瘩和尚。他在隐秘处之中放出一箭,正中一个武士的肩膀。那名武士一惊,脚底一滑便摔入湍急的河流中,没多久就被冲到下游去了。剩下的人顿感不妙,浅野公的马受惊般的高声嘶鸣着。那种恶心,疲倦,充满痛苦的感觉又回到了阿西达卡的身上,他实在是不想再杀人了。于是阿西达卡便跳到明处,站在河床中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让其他人都能看见他。浅野公第二次看见了阿西达卡,又惊又气。这时,另外几外的个武士举起了弓,等待浅野公下令。

“快走!” 阿西达卡一把拉起疙瘩和尚,疙瘩和尚透不过气来的喘息着。阿西达卡背着疙瘩和尚重新跳入了隐秘处,身后没有响箭发射的声音。这说明浅野公没有下令放箭,他们暂时安全了。

两人匆忙的骑上亚克鹿疾驰而去,没有去关心浅野公有没有带人追来。他们顺着小溪跑了一段路,进入了森林。两个人很少说话,直到来到一片银皮树的小树林中的一小块开阔地,雅克路放慢了脚步,疙瘩和尚便跌了下来,软塌塌的倒在一片丰软的草地上。阿西达卡连忙停下,前去观察疙瘩和尚。只见疙瘩和尚面色发白,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他的左腿不知何时中了箭,血正汩汩的往外流。

“箭上有剧毒。”疙瘩和尚嘶哑的叫了一声,阿西达卡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伤口。 接着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小溪潺湲的流淌声和高高的树叶被偶尔吹的簌簌作响。头顶的树枝交叉着,几乎遮住了天空,漏进星星点点闪烁,移动的阳光,把所有的东西都镀上斑斑驳驳的金色和银色。

阿西达卡叹了一口气,拔出他系在腰间的镰杉刀。

“要想不让毒扩散,只有一个办法,你忍着点。”

疙瘩和尚颤巍巍的注视着阿西达卡手中的刀,点了点头。

“啊!”

阿席达卡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子就把疙瘩和尚中毒の左腿砍了下来。接着他迅速的撕扯衣服,扯下几根布条绑紧疙瘩和尚的伤口。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最好的止血措施。


“阿西达卡…你不责怪我吗?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疙瘩和尚虚弱的说道。

阿西达卡站了起来。“你想说就说吧,嘴巴长在你脸上。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事后再去没完没了的责怪又有什么用呢?毕竟我们双方都付出了代价。我也并不关心你和浅野公有什么过节——这是没有什么用的。坦白说,是的,我不在乎。”

“那么,少爷,你打算怎么办呢?我听说浅野的儿子——”疙瘩和尚有气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已经出发…”

看见阿西达卡的表情,疙瘩和尚识趣的闭嘴了。而此时阿西达卡陷入彷徨和困惑之中。疙瘩和尚只能疲惫又耐心的看着。在他们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住呼吸。

“我带你去达达拉。” 过了很久,阿西达卡说道。

“什么?” 疙瘩和尚被持续良久的沉默打破时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听清楚。这时,四面八方慢慢的传来刺耳的虫鸣声。

“达达拉。” 阿西达卡又说道,他脸上毫无表情。“现在你少了一条腿,你的部下又都死了。除了达达拉,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说不定浅野公就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可黑帽和......达达拉の人......” 疙瘩和尚怯怯而又担心的说道。

“别担心那么多了。” 阿西达卡简单的交待了一句。不久后,两人便向达达拉城进发,由于阿西达卡是骣骑,这弄的疙瘩和尚很不舒服。但是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慢慢的按照原路返回,这让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空气燥热,雅克路驮着疙瘩和尚慢慢的走着,阿西达卡牵着它在前面走着。越靠近山脚的地方丛生的植物就越多,他们行进的速度便也慢了起来。阿西达卡还要警觉的倾听周围的风吹草动,以防浅野公的武士突然又从某一个角落冒了出来。同时还要担心脚下的荆棘丛。就这样一路缓辔而行,直到太阳快落山时,他们才走出山林,到达了溪谷边缘。长满植物的达达拉的轮廓在金光的普照下显得温暖如毡,却又显得青翠馥郁。看见这情景,阿西达卡才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你要回去?”

达达拉的人都聚集在一处尚还完好的草屋之中,黑帽等人亲切的迎接了阿西达卡。此时她正让人用绷带重新包扎疙瘩和尚の伤口。阿西达卡从她脸上丝毫没有看到任何不快,好像她自己の右手还在一样。在听了阿西达卡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黑帽惊异的问道。

“是の,我要回去。浅野的武士要攻击我的家乡,我必须回去。这对我来说是责无旁贷。”阿席达卡表情坚决の说。

黑帽叹了一口气。

“浅野公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我只能默默祈祷你的族人可以幸免于难,不过那实在是不太可能…就在刚才浅野公也来过这里了。”

“浅野公…来过了?”阿西达卡感到一阵错愕,他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是啊。”阿时拿来了一块用大叶子包着的黏糊糊的米饭团,递给阿西达卡。“他的表情真可怕,说话的口气很令人恼怒。他说要等我们把达达拉修缮完毕后,再来取。好像他…”

“阿时,谢谢。”黑帽打断阿时的话。阿西达卡咬了一口米饭团,那米饭团虽然黏牙,但味道很好。

“我会回来的。”阿西达卡看得出阿时和其他村民在想什么,便说道。

“真的吗!”阿时大叫起来。“太好了!大人…甲六!听到了吧!甲六?又到哪里去了?”

“阿西达卡,现在达达拉已经是一座是非之地。我…”黑帽表情复杂的说道。

“我想浅野公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不管是对您还是对我。他不是那种人。”

黑帽赞许的点了点头。还没有开口,阿西达卡便站了起来。

“那么,疙瘩和尚就拜托了。”

“那么…桑…”黑帽突然脱口而出,阿西达卡停了下来,黑帽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想,她应该…还是恨我吧?在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大人…”阿西达卡喃喃的说道。

“少爷!少爷!”这时,甲六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冲了出来,一出现便紧紧的握住阿西达卡的手。

“少爷!你可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

“我会的。”阿西达卡笑道,心中却半喜半忧。“就是为了见你,我也必须回来。”

甲六愣了一下,旁边的阿时却拍着大腿豪爽的笑了起来。而阿西达卡松开甲六的手,却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在达达拉村民的簇拥之下,阿西达卡骑上了雅克路。这时,人群之中又一阵喧哗。阿西达卡回头看见光头粗鲁的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来到阿西达卡面前看着阿西达卡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猛然的抓住阿西达卡的双手使劲的拽了拽。接着用力的拍了拍阿西达卡的肩膀。

“保重!”光头重复的说道。“保重!”

阿西达卡笑了笑。

“你可一定要照顾好黑帽大人啊。”

光头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笑了起来。

“得了吧,”阿时在一旁感到好笑,便说道。“让他照顾好黑帽大人,那可够呛。”说完阿时便很大声的朝光头嘘了一声,甲六在一旁直冒冷汗。光头的脸暗了下来。

“阿时,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着小少爷的面说清楚!”

“大人的右手是怎么没的?如果把大人…”

阿西达卡看着光头和阿时吵得面红耳赤,顿时感到一丝欣慰。达达拉的女人们实在是充满活力,只要她们在,达达拉就还有希望。阿西达卡这样想道,他让亚克鹿飞快の跑起来,达达拉的村民们在身后不断的喊着一些平安之类的话语。直到阿西达卡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很久,达达拉的人们还是不舍的注视着。过了很久的时间,他们还是没有散去。直到从远方的山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狼嗷。




你眼眸是否在看着未来?

或是至今仍在注视着过去曾见过の地狱……

第二章 【归途】

【过去】

浅野公注视着三层竹帛罗纱帐后面の女人,突然大声的笑起来。

“你在开玩笑?你要我杀神?”当浅野公笑完之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浅野家族征战四方,杀一个神有何难。” 女人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她不紧不慢的向面前这个暴戾恣睢的男人说明情由:“我说的那座山…是上古的神圣之地。充牣着各种令人敬畏的神明…山猪神——拿各,如守望者一般守护着这座嵚崟巍峨的巨山,而拥有两条尾巴的守护者白色山犬神——莫娜则守护着山兽神神圣の栖息地。至于山兽神——它是掌管生死の神。在这清平世界,都是慑服顺从的敬拜。”

“掌管生死の神?那......”浅野公皱起眉头, 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劻勷和觳觫。

“没想到目空一切,人莫予毒的浅野公也有荏弱的时刻。”女人挑了挑眉毛,轻侮般的说道,“我只要它の头,你必需拿到。”她神情愀然的拨弄着一旁火焰熛熛的檠蜡台,叹了口气。“在你左手是头棺,是火成岩做成的。你拿到麒麟兽神の头后,一定要放在里面。”女人继续轻口薄舌的说道。“不过,将军,我想你恐怕没胆量亲自出马做这件事。”

浅野公被激怒了,他跳了起来,拔出随身佩戴的武士刀,一刀就在那帐精美昂贵的纱帐上砍出一道横条。

“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浅野公充满怒气的说道。

“你不能杀我,你我都清楚这点。” 女人丝毫没有胆怯,她的声音平静而嘶哑。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听罢此话,女人抬起冷峻的目光冷冷の注视浅野。

浅野放下刀,不屑の说。

“好吧,我同意。作为交换,事成之后,你必需把它给我。”

“你以为我是那种轻诺寡信的人么?只要你能拿到麒麟兽神の头,是の,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浅野摇了摇头,站起身,足音跫然的走出了软禁天姬罗の房间。

【现在】。

阿西达卡一整天都在前行,休息。再前行,再休息。树林越来越稀疏,道路越来越崎岖。经过一条湿漉漉的泥浆路,淌过一条蜿蜒的水渠,经过一片黏糊潮湿的湿地,湿地下还有一床如砂浆般的淤泥床。正午时分,阿西达卡在一片四野阒然的沙洲上休息,吃了一片达达拉人赠送的萆薢薄饼,然后从四周割了几棵湿润油滑的野生苣菜,与雅克路一起将就吃着。待他们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阿西达卡便牵着雅克路重新踏上了归途。待茜色的天幕上开始闪烁着寥若晨星的光点时,他来到一个村庄。羊儿正在山坡吃草,山毛榉树林在石地上投下一片背光性极佳的林阴,三两个孩子在小溪边玩耍,他们看见了穿着奇异,面色苍白,眼神深邃的阿西达卡,和他身旁姿态优雅的羚角马雅克路。于是那些孩子们叫喊着向他们那些在不远处的水稻田里耕作生息的父辈们跑去。

大人们很警惕,但是还是接待了阿西达卡,他们收下了阿西达卡的金子,卖给阿西达卡一袋荞麦粉和一点小米。有一个丈夫死于战乱的年轻寡妇给阿西达卡一袋栟柑的果实和一瓶烁油,因为阿西达卡没有提出要在村里过夜的要求,于是一位穿着鞣皮袄子的盲眼族长劝诫阿西达卡要小心深山之中的妖怪出没。

夜幕降临了,阿西达卡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柴火。他无意间在草丛之中看到一圈烧黑的石头,毫无疑问,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他拣了一堆树枝和较重的树干,先用刀把它们砍成合适的长度,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往上浇一点烁油,这种东西在荒郊野岭是很有用处的,不可以轻易的浪费。很快,火焰就燃起来了,浓烈的烟尘扶摇直上,散发着强烈的熏味。这足以让林中野兽避而远之,至于老人口中的妖怪,阿西达卡倒是没什么顾虑。他取出小口袋中的伽南香,神情愀然的含在口中。思绪飞向浓雾弥漫的山峦上空。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无须解释:阿西达卡故乡的每一缕苔藓,每一根松针,每一只小昆虫都令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它们都在呼唤他回家,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他担心他们,也同样担心自己。因为他不得不改变自己。这时另外一个沉重的念头又如困兽般扑了过来:走的匆忙,忘了与桑告别。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阿西达卡抛在脑后。他离开家乡本是为了让族人远离灾殃,可是现在却事与愿违。惹祸上身。他无法远离那令人烦忧的另一个世界,他的脑中渐渐的产生一个疑问:浅野公在干什么呢?因为使阿西达卡的世界天翻地覆的所有事件都源于浅野公的活动。

人类是种复杂的生物,他们不是轻易可以捉摸透的。正如同样身为人类,黑帽烧掉森林只为建设达达拉,而桑却不顾一切的保卫山林。这种荒谬的事情恰恰只能发生在人类这种荒谬的造物上。以阿西达卡常年生活在深山之中,与淳朴的族人做伴,与动物和自然比邻而居的经历令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追捕动物、抓到任何一种鱼、找到最罕见的浆果。他可以依据云原的变化和走势准确的判断明后几天的天气变化,他可以理解占卜石的位置所含的警告,以及松貂的内脏显示的预兆。但是,那些都是大自然的孩子,它们可以告诉阿西达卡自然界的真理,但是却无法帮助阿西达卡了解人心的叵测和变化。要了解浅野公,他得去别的地方。

桑象虫震动着鞘翅降落在篝火旁,到处是深不可测的寂静。只有虫鸣声在抓挠着这寂静的氛围。阿西达卡正出神的想着,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空灵飘渺的歌声,阿西达卡警觉了起来,听这清越的声音,唱歌的是个年轻女子。阿席达卡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很像一首关西的民谣,但又很像达达拉的人们唱的一首殇歌。他感到很奇怪,荒山野岭の,哪来の年轻女子?雅克路似乎被吓坏了,一直不安的甩动着头颅。阿西达卡摸摸它柔顺的毛抚慰雅克路的情绪。这时阿西达卡猛然想到了老人关于妖怪的说辞。如果他口中的妖怪是这个歌姬的话,阿西达卡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歌声如此曼妙的妖怪,究竟长着什么模样?于是他便循歌声而去,经过了一片生长着青冈槲栎的宽阔地,翻过山眉,沿着林地上面的山脊一路朝北而去。在山脊上他可以看见月亮在左面的地平线上熠熠生辉,它散发着银褐色的月辉仿佛把阿西达卡卷裹在一种冷静的充满疑惑的惊奇中。惊奇是在他心中,疑惑则在世界上,冷静则两者中皆有。

歌声的奇妙处也慢慢的显现出来,他缓慢地沿着一条踩平的土径,穿过齐膝深的草,过了一排冷杉树,往上朝一个山脊进发。山水在月亮下生辉;宽阔且光秃秃的山坡,不时瞥见小小的山谷。山谷里溪水在簇拥在那儿的树木之中汩汩淌下。

阿西达卡觉得他的灵魂好像要飞起来了,他不得不抓住最近的一根树枝。一种奇妙的感觉荡涤着他迟昧的心灵:时而如山峰崛起,时而如火焰滔天。时而如水尘翩翩,时而如风声穿梭。它们是统一体,轻灵的缠绕着阿西达卡的身体。向浪潮般席卷而来,又如尘埃般泻落而去。阿西达卡清楚,那是歌声的魔力在起作用,看来这名歌姬纵使不是妖怪,也绝非常人。

山脊这边是一个山谷,长着密密的灌木丛。一栋破败的茅草屋掩映在其中,显得茕茕孑立。很多年以前是守山人在这里住过。阿西达卡环视了一下四野,这时好像是察觉了他的到来一般,歌声如它突然的开始一样突然的停止了。阿西达卡充满顾虑和疑惑,他缓慢的推开那扇破旧败列的纸面拉门,突然从黑暗之中伸出一把锋利的刀,抵住了阿西达卡の喉咙。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住持刀の手,一个侧手击用力打去,夺下了刀,又用脚把那人踢翻在地。只见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想抓过刀,但是阿席达卡取下脖颈上的弓,用弓打他の手,毫无疑问,这个人不是阿西达卡的对手。经过这短短十秒钟的较量,不管是谁都能看清楚这一点。虽然阿西达卡并没有起杀意,他的招式也并不致命。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个男人迟早会被阿西达卡杀死。于是,房间之中的另外一个人,那个唱歌の女人开口了,说出了他の名字。

“阿席达卡!”

阿席达卡这才停下手,他心中充满疑惑,转身面对黑暗中の女人。被他打倒在地上の男人爬了起来,身体因为用尽全力而颤抖,嘴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你是谁?”阿西达卡直视着她黑暗之中的轮廓。

黑暗中の女人走到月光照の到の地方,让阿席达卡能够清楚的看见她。

“你可以叫我,天姬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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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yazake-hime + 8 请加油,完结了吗
玩客 + 2 写的不错,但我对同人有抵触心理。。
无处可淘 + 3 请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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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6 14:32:10 |显示全部楼层
人看来不怎么多,感谢评分,不过怎么没多少人回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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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6 14:39:54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是淡季 呵呵

金钱和欲望,所有这一切会走向崩溃,绿色的杂草将接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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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窟卢塔族 于 2010-8-8 11:46 编辑

当被称为人神の力量从西边
传来の时候,人们勇敢地投入战斗中
第三章  【山难】
(一)
战斗在黎明时分展开,在新日射出第一道晴光时匆忙结束。
从草原、密林、山峦以及风林、雷电和火山,悲怆的音域如涂水一般的渗透。那些令虾夷族的父辈和长老们引以为傲的英勇少年们,每一个都如同流浪异乡的阿西达卡一样箭法精湛,同样的勇敢顽强、不屈不挠。他们会为了守护这片他们深深热爱的故土,不惜一切代价去斗争,甚至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它也在所不惜。于是,就这样,风儿携云层掠过丛生的绿,前一秒钟还能听到他们愉快的笑声,亲切的交谈。而下一秒钟喷火的闪光咆哮就替代了族人殷切的目光和祝福。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染上了酱紫色的血光,视线模糊之中,稚嫩的双手如同黑色的诅咒,被触摸的含羞草收敛了身躯;生机,渐渐的远离这些冰冷的血肉之躯。晴光乍现时他们的肉身已经躺在森林潮湿的泥土地上,慢慢的冰冷僵硬。他们沸腾的血液此刻也流淌殆尽。不久之后,这些年轻的肉体会慢慢的腐烂,为了滋养一打以上不同的生命。
得胜的武士们意气风发的占领了这座深山之中的村落。他们轻轻地擦拭着流血的刀刃,架起鏊锅煎起饼来。他们对俘虏没有一丝尊重,老人和女孩被粗暴的对待——用绳子绑的结结实实。尽管他们正沉浸在难以言喻的苦痛之中,只因死亡的英雄布满沉睡的森林。狗叫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只狼獾跳上一堆帐篷旁的木头垛子,趴了下来。即使是白日,但是大山之中的寒气依然很重。武士们在休息够了之后便有条不紊的干起活来:搭帐篷、生火、烧水、Gambling。这是他们每天都必须干的事情。
“虾夷族人真是不堪一击。”一个武士边轻喝水蔑の说,他长满络腮胡子,左手上有一条疤。他说话的时候都是粗着嗓门的,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又一次他奉命前去剿灭山盗,却被火药炸上了半空。他的同伴被炸得稀里哗啦的,可是他却侥幸幸存了下来。不过这次劫后余生造成两种后遗症,一是他以后对于火与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二是他的耳朵聋了。就这样每当他说话的时候,整个空地都听得见,甚至还能在树梢和林谷听到些许回声妖怪的学样。
那个武士停下了动作,因为他的眼角瞥见浅野冬狮生郞——也就是浅野公的独生子。正站在自己左前方。浅野冬狮生郞的面庞干净,眉宇之间稍稍有一点浅野家族的气质,只不过这种霸气被他俊美柔和的面庞破坏了。大家都知道,浅野公子不喜欢女人。只不过瞒着他的令尊大人而已。而对于浅野御家武士这种邋里邋遢的男人他也没有兴趣。这次出征浅野冬狮生郞并没有携带男宠随行,这使得他一路上脾气暴躁,闷闷不乐。就在武士打量冬狮公子的当口,浅野冬狮生郎转过身,越过武士肩膀的看着一个个捆绑着跪在地上の虾夷族人。 只见他心生感慨,随口问道:
“我们…伤亡了多少人?”
武士见状,连忙凑了过来。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位冬狮公子,但是讨好主人是每个御家武士都愿意做的。
“死了6......”
“他在哪?”
浅野冬狮生郞打断了这位武士,武士一愣。
“谁?嗯......” 武士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心里完全知道浅野冬狮生郞在说谁。
浅野冬狮生郞沉默了几秒钟,从武士身边走开了。他心里在想的那个身为浅野家族却不被父亲认可の人。这个人是父亲の哥哥和异族女子所生养,由于他们在二十年前の那场惨烈的平成狸之战中死去了,父亲出于无奈只得收养这个他哥哥唯一の孩子——香木春豹。因为香木春豹武艺超群,虽然他の浅野家族身份始终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可他却得到了父亲の重视。因为自己在各方面都比不过他,这次虽然是自己统帅,但父亲还是把他也一同派来了。父亲还是怀疑自己の能力! 想到这里,浅野冬狮生郎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正午时分,浅野冬狮生郞独自坐在营帐之中,突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他知道这是武士们开始焚烧虾夷族的聚落了,有几个愤怒的虾夷族人因此大声的叫骂着。浅野冬狮生郞只是听了一会儿,便急躁不安起来。他叫进一个武士,吩咐了几句。便又坐了下来。没有多久,那些讨厌的如同乌鸦甛噪的声音便如同暮色之中的热雾一般迅速的消失了。这时,另外一个武士径直走入帐中,浅野冬狮生郞一眼瞥见他的手中躺着一堆如同黑色的晶石般的石头。乍一看又像极了王公大臣们高冠上镶嵌着的墨目石。浅野冬狮生郞拿起一块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这种石头真是精妙绝伦,无怪乎父亲会为了它大费周章。
“当地人管他叫黑曜石。”武士如是说。听到这话,浅野冬狮生郞便又询问了关于黑曜石的其他详细情况。武士回答了二三句后就没了下文,再问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浅野冬狮生郞当即怒从心起,大声喝退了武士。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年长的武士进帐报告说那些死亡的武士都已安葬妥当,名册也已备好,就请大人稍后过目。从虾夷聚落之中搜集到大量黄金,具体数量无法估计。至于其他物事实在没有价值,已被焚烧殆尽。那些虾夷人饲养的家畜禽兽有二三十种之多,像羚角马之类的大型牲畜就有六七十匹。可是这些畜生的性格过于刚烈,每当武士靠近就大声嘶鸣,撂起前蹄,还踩死了两只鬣狗。所以武士们最后还是把这些畜生都宰杀了。流出的血液让黏稠的泥土地都变得殷红一片。蝇蚊汇聚,臭气熏天。至于虾夷族的俘虏全部都集中在空场上,有三名武士严格的看守着他们。最后还要请浅野冬狮生郞指示如何处理这些野蛮的猿人。
浅野冬狮生郞正欲说话,这时只见又有一名武士进帐报告:香木春豹大人于深山之中打猎归来,大人一共带回来三只獐鹿和一只狸猫。浅野冬狮生郞一听,大惊失色。谁都知道狸猫是万万杀不得的,它们是妖怪,会千万种变身之法。如果招惹到深山之中的狸猫那就更不得了了。这是禁忌,虽然在军中没有人会告诉你,但是这却是大家都知道的。而如今香木春豹却妄为的杀了一只八百八狸,如果遭到狸猫报复那却是遭殃了。浅野冬狮生郞又急又气,一方面他又不好训斥香木春豹。说实话他心里有一点害怕这位表哥,见面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目。
就在浅野冬狮生郞踌躇之时,刚刚那名报告的武士又进来了。他说香木大人只是喝了几口从附近打来的泉水,换了套盔甲,便又出去了。浅野冬狮生郞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紧张起来。怕香木春豹又去猎杀那只妖怪,惹怒那位神明。于是他便命这名武士紧紧跟随香木春豹,一步不离。但武士却说香木大人虽是徒步,可是其速度却是骎骎骑马之人也比不了的。再说香木大人已经出发半与那的时间了,怕是已经追不上了。浅野冬狮生郞听罢,连忙把手中的折扇朝武士的脸上摔去。武士弯着腰急忙退出营帐。
浅野冬狮生郞来回的踱步,一时紧张一时生气。不久,他命人准备仪式,把那只死去的狸猫尸体供奉起来。却被告知狸猫已经被切肉了,是给香木大人晚上享用的。还说是香木大人命令的。浅野冬狮生郞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时便一脚踹到那人脸上,同时慌慌忙忙的朝帐外走去。
炙热的温度烘烤着风尘之中的每一粒尘埃,浅野冬狮生郞感到燥热难耐,这让他的火气更大了。他来到准备料理的营帐前,一把把盛放着狸猫肉的木盘摔至地上。同时嘴中不断的喘着粗气,周围的武士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时浅野冬狮生郞的脸上早已大汗淋漓,便欲去取怀中的折扇。他已经全然忘记了折扇在他之前发脾气的时候已经被随手扔到了地上,手从怀中只掏出一块硬物。浅野冬狮生郞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往怀中塞了一块黑曜石。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黑曜石,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虾夷族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朝虾夷族人走去。
他走到虾夷长老面前,手一摊,盛气凌人的说道:
“老头,你且看这是不是你们族の圣石?要我说这真是好石头,晶莹剔透,乌黑发亮。就连京都都没有这样の石头,......你不觉得它可以做镜子么?”说完浅野冬狮生郞便合起手掌,蹲下来挑衅般的看着虾夷长老の眼神从敌意变为恐慌。
“什么?” 虾夷长老颤巍巍的说道。
“它传男不传女,是不是?”
虾夷长老点了点头。看到这般,浅野冬狮生郞便指着坐在中间的一个少女说道:
“我的手下搜遍了每一个女人,为何独独你的身上没有这块宝贝护身符?你の石头呢?”
那名少女正是卡雅。她缓慢的抬起头来,狠狠の直视着面前的男人。浅野冬狮生郞正欲走过去,却见有一名老婆婆从另一个方向缓缓的站起来,带着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们!你们!你们为何要抢夺我们的圣石?!住手吧!否则会大祸临头!”
“闭嘴!神婆!”浅野冬狮生郞说道,顽固,同时也很害怕。
“千万要住手啊!黑曜石不能离开这里!”
“这么说黑曜石和这座山有联系?”浅野冬狮生郞指出。“我…”
“如果你执意的话,小心灾殃定会敲你家门!”
“我没有听见倩兮女的大笑。”浅野冬狮生郞说道。“如果你想吓我的话,这还差了点。”说罢他低下头,看着跪坐在脚下的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鼓着下巴,倔强的不说话。在卡雅旁边的女孩着急了起来。
“大人,请不要伤害卡雅!”她焦急的说道,却被卡雅狠狠的拱了一下。
“噢?卡雅?”他慢慢的打量着这个眉头紧皱的少女,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她身上的某一种东西吸引住了:那种东西如此难以言喻,他没有在平安京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身上看见这种东西,也没有在那些卖力生活的穷苦妇人身上看见这种东西,更没有在花街柳巷的艺妓身上看见这种东西。可是他却在这个少女身上看见了,他被吸引住了。这让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以至于脸颊上泛起了一圈绯红。他吞了吞唾沫。
“把她拉到我の帐篷去。”
(二)
坦白的说,阿西达卡对这两位所谓的神官还是保持着一点警惕。当今天早晨他从睡梦中醒来时,手还一直没有离开过刀鞞。溽暑的气候显得干燥烘人,阿西达卡离开茅屋跨过一个趄坡,找到一个掩映在紫藤花从中的山涧。好极了,阿西达卡想道。他口渴难耐,便急忙把脸扑在水中大口大口的喝着冰凉的泉水。尽管泉水冰的他的牙齿和骨头生疼。解完渴,阿西达卡便站起来擦了擦嘴唇上的液体。他看见这湖水清澈见底,有微微的涟漪在他刚才喝水的地方慢慢的泛出。
过了一会儿,阿西达卡回到了茅草屋。却见到姬吒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卧与榻榻米上,而天姬罗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你准备一直这样看着我吗?”姬吒翻了个身,看见阿西达卡一直看着自己,便说话了。语气之中带着冷漠和生硬。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不理睬你。”阿西达卡说道。他牵着雅克路,跨上了它的背。姬吒见到这一举动,便紧张起来:“阿西达卡,你这就要走了?”
阿西达卡看着姬吒,一面拉上面罩罩住口舌。
“请等一等!”姬吒急切的说道。“等天姬罗回来,我们要跟您一同上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阿西达卡本想这么说,但是他最后还是这般说道:“我知道你们没有马,也没有可以代步的东西。跟你们一起赶路完全就是拖延时间。如果我迁就你们的话,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到达读幡山!”
“哦,原来如此。”姬吒不安的说道。“你认为我们是浅野公派来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阿西达卡想道。他没有去理睬姬吒,而是轻轻地拍了拍雅克路的左耳,雅克路便跑动了起来。姬吒顿时不满的在身后大嚷道:
“你弄错了!阿西达卡!我们也和浅野公有切骨仇!”
听到这句话,阿西达卡并没有让雅克路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更快了。
从山上下来,阿西达卡便沿着一道岔流前行,河水奔涌的声音如同万只野兽的咆哮,阿西达卡漠然的抬起头看向远方,只见旷野之上被勤劳的庄稼人开垦出了一亩亩的水稻田,其中还有几只黄牛在耕作。过了稻田便是一道草泽丰沛的低洼,时而刮过一丝剧烈的风让低洼边上的稻秆东摇西摆。正午时分,阿西达卡终于走到了另外一座山的山脚,当地人管它叫太御山,只是山的名牌几年前被雷电击中断裂成两截。阿西达卡上了山,山道起初还很光滑平坦,仰头便能看见崔巍的山峰和苍莽的天际。只不过深入一片山麓之中的杉树林中之后,甬道就变得凹凸不平起来了;于是阿西达卡跳下雅克路开始步行一段时间,要休息的话现在还尚早。这里的空气似乎湿漉漉的,满漾着水汽。蕴蓄的水烟则漂浮的无处不在。这座山好像到处都是水,可是阿西达卡却看不见一处河川、一处温泉,这可真是奇怪。
午后,当阿西达卡行至一道缓缓的淌着清凌凌的山流边时,却看见了昨日遇见的两个自称神官的家伙也赶了上来。他们骑着一种奇特的生物,似马却非马,似鹿却又非鹿。就和羚角马一般不是随处可见的。阿西达卡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感觉这种异兽的角如同千年古树的树根一般互相蜷曲缠绕、盘根错节。而它的皮毛呈各种颜色的结合体:茶色、棕绿色、草色、成熟的秋色、红褐色……显得别致,漂亮。
“这是络面鹿。”看见阿西达卡的目光,天姬罗便说道。她跳了下来,只见鹿背上没有鞍子——她也是骣骑。姬吒也跳下来。阿西达卡正欲询问,天姬罗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似的,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先找一处歇脚之地吧?这儿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见天姬罗诚恳的目光,阿西达卡便也同意了。他们走出了水烟最多的地方,来到了一处开阔的高地。从这儿能够看见天际上的薄云淡雾,以及山林树梢之中的珍珠色的雾气。隐隐风雷鼓噪在天宇之中,线尾燕低飞至他们面前寻觅着果腹之食。天姬罗卸下她背在肩上的藤箧箱,取出一些深血色的干肉送给阿西达卡食用。阿西达卡谢过她的好意,同时在周围取了一些淡黄色的蘘荷及穰草放在口中咀嚼。不一会,他便躺在硗薄的石地上缓缓睡去。
一阵大风刮过,阿西达卡睁开眼睛,只见金灿灿的太阳的光芒刺得他的双目瞬间的刺痛,身上的衣服同时被雨滴的降落弄得湿漉漉。于是阿西达卡连忙坐起来。他被这奇异的太阳雨弄得晕眩,再看太阳时才发现日轮之中有一道日珥。原本过燥的气候此时变得清爽宜人,空气不再沉闷,世间万物都在接受这自然的润泽。阿西达卡收回目光才注意到天姬罗又不见了,姬吒从藤箧箱之中取出一块用来防雨的搌布递给阿西达卡穿上。看着阿西达卡询问的眼神姬吒便指了指远处。阿西达卡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座水汽氤氲的沼湖边的一个草木丛生的山洞里,天姬罗单薄的身影十分醒目。只见她一手持刀,正把一棵杉树树苗从上到下劈成两半,接着她熟练地在裂开的白色树身开处涂抹了一些冒着热气的液体。同时嘴中念念有词。
“她在念咒语。”看见阿西达卡疑惑不解的眼神,姬吒连忙说道。“要知道,下太阳雨的日子正是狐狸嫁女的时候。我们现在身处之地可能正是狐狸们居住的地方,而现在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它们。所以天姬罗正念咒语祈求狐狸们的原谅。”
“狐狸?”阿西达卡饶有兴趣的说道。“你看见过狐狸吗?”
“我没有这个荣幸,那是对它们不敬。狐狸世代隐居深山就是为了避免人类打扰。它们是森林的精灵,居住在雾气之中。如果你静下心,应该能够听到狐狸们此刻唱的嫁歌。”

狐狸嫁女的仪式并没有持续多久,不时,太阳雨便停了。阿西达卡默默的允许了天姬罗和姬吒一同与他继续前行。他们继续进发,沿着密林之中的一条小径走下山去,经过骤雨的冲刷,所有的树叶都湿漉漉的。流徙的风依旧是停一阵吹一阵。有螟蛉不断的飞舞在他们的脑袋周围,这使得雅克路心烦气躁,不断的甩动着头颅以驱赶这些讨人厌的家伙。
从巉峻的断层山下来,又经过一片疏朗开阔的地峡。沿着水流滮滮的暗滩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开满鲜花的山崖之中。这座山崖令阿西达卡觉得一下子就忘记了忧愁和不快,微微的清风撩起花朵的清香,摇晃着僵硬的树叶哗哗作响。
三人心照不宣的决定晚上就在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歇一夜。阿西达卡带着雅克路去河边洗漱,此刻他的心中已不再烦躁和担忧了。稍后阿西达卡便回到三人宿营之地,只见姬吒与天姬罗正围坐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木头堆前窃窃私语,同时熟练的打着手中的火石。阿西达卡被这种奇特的生活工具吸引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不一会儿,火便升起来。姬吒拿起一根串着鹌鹑鸟的长条树枝便架在篝火上。而此刻,在泼墨般飞洒着红颜色的天穹之上,太阳就要落山了。远方的山巅在逆光中向上隆起的黑乎乎的轮廓,缕缕炊烟袅袅的升上寂静的半空。
阿西达卡经过一天时间的短暂接触,他重新并且彻底的认识了这两个人:两人的装束都是一般并无二致:一套乔其纱质地的雾白色长袍显得飘逸轻灵,极其符合他们神官的身份。除了一只藤箧箱之外,他们便没有携带其他东西了,显得轻装简从。那个名叫天姬罗的女人似乎很年轻,脸上带着一副高傲轻蔑与温柔悲悯交融的表情。而与她随行的姬吒虽然看起来年纪要比天姬罗大上一倍,可是他却更为性情单纯,看着天姬罗到达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透露出崇拜。阿西达卡看的出来,他仰慕天姬罗,就好像她是所有知识和欢乐的泉源。
炊烟飘上夜晚的空气中,正在落山的太阳把朦胧的金色光芒铺展在万物之上。

(三)
天姬罗与姬吒一直不断的说着话,好像他们无话不谈。他们并没有试着与阿西达卡交流,阿西达卡看的出来。只是偶尔他与天姬罗的目光相接,只看到一种微妙而又复杂的神情。此刻夜晚的空气充满了他们的肺,新鲜、洁净、凉爽,树叶簌簌、百鸟歌唱。阿西达卡独自的看着昆虫盘旋、飞舞、鼓翼、掠过,他听着无数种声音合在一起吟唱和鸣叫,感到一种无比的愉悦。
“对不起,”几分钟后,阿西达卡终于打破了沉默。“请问你们…”
天姬罗与姬吒停止交谈,回过头看着阿西达卡。
“如果你想了解的话,”天姬罗轻声细语的说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的没有错,我们是从京都来的。只不过…”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从浅野公在京都军营の监牢之中,逃出来の。”
“浅野公?”阿席达卡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天姬罗与姬吒仰视着阿西达卡的面庞,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高大,他的体内有一种火一般的力量,令人畏惧。
“浅野公。”天姬罗点点头说道。“他杀尽了我的族人,把我俘虏而至京都。你可以想象那种痛苦吗?亲人都死去,凶手就在面前,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能……”
“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怎么对浅野公?杀了他?”阿西达卡问道。
两个穿着白色素衣长袍の人互相对视,没有回答阿西达卡的问题。阿西达卡便继续说道:“ 浅野公抓住你之后做了什么,你又为何逃了出来?”
天姬罗淡淡的一笑。
“你是想问,浅野公抓我有什么意图?我可以告诉你。阿西达卡,我在浅野的监牢之中,也听过你的事情。”
“是么?我几天前在达达拉的事迹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京都了?”
“等等。”姬咤稍微的挪动一下,可是天姬罗已经接着说下去。于是他只能沮丧的看着。
“阿西达卡,如果我告诉你,浅野公猎杀麒麟兽神是我让他做の,他征伐虾夷也是因我而起。”
“什么?”阿西达卡震惊了一会儿,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充满愤怒和绝望的波浪从体内的某一个深处往外涌,仿佛他的心是一片汪洋大海,而某个极大的痉挛把它给搅乱了。
“你知道你造成了什么?” 阿西达卡激动的踱着步,声音的调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知道。可是,不要让仇恨把自己吞噬..阿席达卡!”天姬罗也站了起来。
阿席达卡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愤怒延续了多久,他一点也不知道。但是它最终还是不得不消退,痉挛后的海面平静了一点,尽管海水依然激动。也许它们永远不会真正平静下来,但是那巨大的力量已经不见。阿西达卡狠狠的咽了一下,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西达卡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颤抖。
“为了我们守护の东西。”天姬罗昂首挺胸的说道,仿佛她是这宇宙之中唯一在做正确之事的人。
“什么东西?” 阿西达卡疑惑地说道。
“那东西…我们逃出来就是为了找它。”天姬罗再隐瞒一些事情,她并不想对阿西达卡和盘托出。阿西达卡深知这点,便说道:
“你为了一个跟本不知道有没有の东西造成了多大の灾难?你不可理喻。真的,我很失望。你知道你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吗?也许你这么做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你只是想给浅野公一点报复,对,你是想报仇,可能你心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姬罗也激动了起来。“我对自己的做法充满歉意,但是我坚信我是对的。”她口气顽固,姬吒鄙夷的瞪着阿西达卡。“可是,我知道我这种做法带来了伤害,所以我想补偿。浅野公派人去攻打你的家乡——读幡山,你的族人必会遭殃,他们不是浅野御家武士的对手。阿西达卡,你瞧,你可以有些理性。有些东西可以使你识别智慧并使你尊重和服从于智慧。而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阿席达卡一时语塞,他有一点明白了,却还想说点什么。天姬罗悲哀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明天去救你的族人,浅野御家武士触犯了山神的禁忌,他们必遭天谴。”
阿西达卡摇了摇头,他的心口被一块沉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可是他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于是阿西达卡离开了他们,独自往高处爬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只是单纯的为动而动。这样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很快他就爬到了一处山脊的坡地之上,在他的周围,所有的地平线上,山都显得不那么的高。在月亮清辉的照耀下,唯一的颜色就是漆黑和惨白。一切轮廓分明。

篝火中,一根燃烧的棍子沉入火中,同时一只野鸟叫唤着拥入夜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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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东西在愤怒前失去了力量,
不能接近、不能阻止;
第四章【沉睡の轿中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阿西达卡震惊而悲恸的说道,他的心情压抑而痛苦。“这是我的家乡吗?这是读幡

山吗?”阿西达卡的心痛苦的咚咚直响。这片景象他原本是那么熟悉,可是现在却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心痛

——原本高大的绿色树木的树干像枯木枝一般的折断,四周有什么东西在呻吟,好像木笛在发出深沉阴郁的

乐调。房子被炙热的火焰烧的无乱不堪,在泥墙上到处是乌炭的痕迹,但是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昨日在读幡

山似乎爆发了一场极为严重的泥石流,那泥石流淹没了村庄,在一些露出泥沼的墙上留下满是泥浆的污渍。

还没完全退去的泥石流形成了一道泥沼,虾夷族的聚落被变成了在泥潭之中的村落,已经和废墟并无二致。

看到阿西达卡痛苦的神情,天姬罗与姬吒也默默不语。

阿西达卡跳下雅克路,绝望的行走在泥泞的地面之上。一不留神便滑了一下,整个人都陷入了泥潭之中。可

是与他内心的巨大痛苦相比,这完全不算什么。于是阿西达卡不折不饶的再次支撑着身体从泥浆之中站起来,

朝前面走去。嘴中大声的喊着他熟悉的人的名字,这一个个名字对阿西达卡来说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记忆。

每念出一个名字他心中的苦痛便加剧一分。可是,有一个人他此刻最为惦记。卡雅。

阿西达卡猛然的停下了脚步,他的左脚正缓慢的向泥潭深处陷落下去。不过阿西达卡关心的不是这个,就像

他也没有去注意空气中那浓重的腐烂树叶和肥土的味道;他的心海之中产生了一种微妙而又难以言喻的感

觉,那是一种整个世界是活的,万物都通过千丝万缕的意义彼此联系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正在告诉阿西

达卡他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卡雅还活着!阿西达卡半是狂喜半是绝望,在所有这一切的刺激下,他急匆

匆的朝一只淹没在泥浆里,只露出一个尖顶的残破帐篷走去。天姬罗看在眼中,顿感惊奇。她跳下络面鹿,

取出注连绳杖,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平息山神之怒。姬吒见状,也前去帮忙阿西达卡挖掘那顶帐篷。不一会

儿,帐篷周围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阿西达卡发疯般的用力撕扯着帐篷的一角,不一会儿就撕开一个大洞,

阿西达卡钻了进去,疯狂的寻找着他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揽住昏迷的身躯,把卡雅抱出被挤压成一团的布帐

篷。

“卡雅!”阿西达卡把少女放在一片还算干净的石地上,在卡雅身旁跪下来,撂起她的头发。用粗糙的编织

物蘸着水轻轻的擦拭她的面颊。她的脸颊热乎乎的,因为缺氧而面无血色。阿西达卡正束手无策之时,只见

天姬罗端来一碗由淡巴菰、多孔蕈和红色的安息香的花朵熬煮而成的琥珀色的药汤。阿西达卡此刻也顾不上

什么了,亲自喂卡雅服下。不一会儿,阿西达卡便惊喜的看到少女微微的睁开眼睛,挣扎着试图清醒过来。

她喘气、叹息、呻吟、强撑起身体,但是却又虚弱的倒了下去。阿西达卡心痛的摸摸卡雅的额头,充满感激

的看了天姬罗一眼。

“哥哥?你终于来了......”卡雅半眯缝着眼睛注视着阿西达卡,嘴中有气无力的说道。

“唔,你现在最好先闭上眼睛。”阿西达卡佯装平静的说道。“好好的休息一下,做个好梦。等你从梦中醒来

时,我们再好好的说话。”卡雅听罢点了点头便闭上双眼,阿西达卡给她的身体盖上亚麻的帐子布匹。同时

嘴中轻呼一口气。这时,姬吒才从帐篷中出来,他正费力的拖着一个武士装扮的男子。

“小姐!你且看这是谁?”他急不可耐的朝天姬罗说道。“浅野公的公子!”

听到这话,阿西达卡抬起目光瞄了一眼。天姬罗让他把浅野冬狮生郞拖到离阿西达卡很远的一片干木堆上,

俯身查看。

“正是浅野冬狮生郎。”天姬罗说道。“她怎么会在他の帐篷里?”

“幸好在他帐篷里,不然她就死定了。”姬吒气喘吁吁的说道,同时心虚般的看了阿西达卡一眼。

“他?是不是浅野公の儿子?”阿西达卡站了起来,指着那名昏厥中的男人说道。

天姬罗与姬吒都警惕了起来。“你要……”

“我不会杀他。”阿西达卡说道,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根蕨草绳。

天姬罗把剩下的药汤给浅野冬狮生郞服下,几分钟后,浅野冬狮生郎睁开眼睛,他大口的呼吸着,因为身上

每一处地方的疼痛而叫喊。他张开朦胧的双目,却感觉眼中似乎有血液渗出。当他活动手腕时却吃惊的发现

双手被牢牢的捆住了。正当他疑惑之时,才察觉面前站着的三个人影。他大声的咒骂,粗鲁的污蔑。他此生

从没有受过这种侮辱。当他静下心来细细打量时,却又吃了一惊。

“虾夷人和神官?”浅野冬狮生郞喃喃的说道,却是没有了底气。

当天黑之后气温就下降的很快,阿西达卡让卡雅躺在一块悬空的岩石下面,这样可以保暖。他们差不多已经

离开了那片浩劫之地,沿着原路回到了之前一掠而过的一座被云和海环绕着的山谷。一切妥当之后,阿西达

卡便独自凝视着那片叆叇的晚空,黑压压的云层仿佛全部都在朝阿西达卡逼仄过来似的。不见星光,浩淼苍

茫。

依稀的月光照耀着冰露覆盖的世界:那是银亮与漆黑构成的世界,阿西达卡的足迹径直的通往一道参差不齐

的小山峰。周围奇形怪状的锐利的山尖直直的刺入天空,黑的犹如空洞的墨水滴。南面与北面是奔腾着的银

亮的海浪,而东面和西面是更多、更多的山脉,巨大的呈锯齿状的群峰锋利的直刺苍穹。陡坡上堆着高高的

月霜,微飔的风像耙子一样把它们的边缘切削的犹如刀片一般锋利。阿西达卡心中充满悲凉,他用敏锐的双

耳倾听,清夜的声音婆娑可辨。他取出怀中用绸布包裹着的黑曜石,细细打量。这是他在帐篷一隅发现的,

没有说与天姬罗和姬吒知晓。

“浅野公就是为这个而开动杀戮的么?”阿西达卡彷徨而又疑惑的说道。“他要这物事有何用呢?”阿西达

卡坐了下来,独自凝思了很久。“既然是因为它而带来不幸的,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吧!既然我的族人已经

都遇难了,那么看见我这么做他们也不好责怪我了。我就把它放至族人坟茔的旁边,让它永远离不开读幡山!”

说罢,阿西达卡便骑上雅克路,重新返回读幡山。天姬罗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远去,然后轻轻地推了推熟睡的

姬吒。


当阿西达卡回来时,黑暗的夜幕依然充满着夜里清凉的空气。乌云散去,天空中最后几颗星星还依然看得见,

但是东边的曙光已经开始渗透到上方的天空了。周围的山谷沐浴在静谧明澈的晨色之中,暖暖的空气中透着

一股珍珠蓝。阿西达卡爬上白森森的岩石,站在一块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岩石上。在清澈寒冷的空气中,他

可以听到远处嗒嗒的伐木声,很轻微的海浪声以及下面很远处树梢的刷刷声;地平线上那些山峰最小的缝隙

都看得清晰明确。


不远处,在森林小径随风摆动的松树下,那些小巧的鹪鹩和麻雀,轻盈的雨燕,还有飞翔时没有一点声音的

白鹤正扑扇着翅膀啼叫。阿西达卡跳下雅克路的背,神情黯然。他从一棵万年松树上折下一枝万年古松的枝

条,带着贪婪的喜悦闻着那股熟悉的松脂的清香气味,然后缓缓的朝草地上熟睡的卡雅走去。


当卡雅带着沉重的恐惧醒来时,阿西达卡正在熟睡之中。初升的太阳已盈盈的照在脸上。空气凉爽,露水化

成一颗颗小珠子落在她的头发上。卡雅不忍心去叫醒阿西达卡,便又神清气爽的躺了几分钟,试图让自己的

心情振奋起来。这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人。不一会儿卡雅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

个懒腰。打了个寒战。没有去打扰熟睡着的阿西达卡,而是充满爱怜的看着他的面庞。然后小心翼翼不发出

一点声音的离开。她没有目的的走着,找到一处喷泉,便在凉飕飕的泉水里洗了一下脸,从附近找到几个无

花果,吃完后便上了身后的小山坡。在这里地面渐渐的往下倾斜,然后又升起来。整个全景便展现在眼前,

横过辽阔的大草原与海滨,现在树木长长的影子在朝她的这一面,卡雅可以看见一群群的鸟儿欢快的在树前

盘旋着。但是与高耸的绿色树冠相比,他们看上去像是一粒粒的灰尘。


卡雅沿着下坡来到大草原粗糙茂盛的草丛中,不久之后,她发现自己跨出了草地,来到一条只能从山坡上看

到的那种石头河。它有可能曾经是某一种熔岩流,因为下面的颜色很深,几乎是全黑。但是表面却淡了一些。

仿佛是因为某一种碰撞而被碾薄磨光。这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道路,比起草地当然要更容易走得多。于是卡雅

就走了上去,沿着它走过一个早已荒废的羊圈和马厩,摆在外头的槽头早已腐坏。过了这处便是一片生长着

茂盛的野生紫云英的草丛,她陶醉的把脸颊放在两朵最为茂盛的花之间贪婪的吮吸着芬芳的香氛。接着便上

了一层乱石嶙峋的山脊。山脊这边是一个山谷,生长着密密的灌木。在那儿的蕨类植物和芦苇间,有一条小

溪从岩石中间潺潺流出。卡雅走累了,便又把热乎乎的脸浸入水中,愉快的畅饮着。然后顺着小溪往下走去,

看着它汇成小小の漩涡,再从小岩层上倾泄下去,水越来越满,越来越宽。


“阿席达卡!” 当她抬起目光,看见正骑着雅克路朝自己疾驰而来的少年时,惊喜的叫出了声。


“卡雅,你去哪儿了?怎么样?”还没有等雅克路停下,阿西达卡便一个侧翻跃了下来。俩个人紧紧的拥抱

在一起,他们已经分开的太久了,卡雅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和想念着阿西达卡。“我很好,只是想走走。”卡雅

这般说道,目光却变得游移起来。很多年之后阿西达卡都无法忘记那种眼神,那是一种凄凉的悲伤。于是阿

席达卡松开了手,关切的替卡雅拭去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的晶莹的泪滴。


“他们死了,但我们活着。所以卡雅,坚强点。你可要振作起来。”阿西达卡说着,露出一丝悲哀的、洞察

一切的微笑。


因为天气很热,他们就走去海边。那里有凉爽的微风和清凉的海水。他们沿着河边慢慢的散步,直到来到开

阔的海滩。沐浴着炙热的晴光,低低的潮水正在转向。他们在泛着银黑色的水边的堤上坐下来,奇怪的是这

儿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光芒才刚刚从海的边缘冒出来,因为阿西达卡在沙丘的斜坡上,光芒在照到卡雅

几秒钟之后才到达海滩。他就这样看着它从自己的身体周围流过去。昆虫动了起来,一丝非常轻微的风吹拂

着长在沙丘较高处的干草秆。两人互相坐着,沉默的看着海曙慢慢的展现。


就在阿西达卡和卡雅回到昨日睡觉的那处地方时,天姬罗和姬吒正在烧烤着一只硕大的肉腿。看上去极其像

是络面鹿的腿部。天姬罗看见阿西达卡与卡雅结伴回来了,便朝他们露出一丝友好的微笑。阿西达卡也同样

报之以微笑,走到篝火边坐了下来。


“谢谢你的汤药。”阿西达卡的声音温和了起来,天姬罗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表妹,卡雅。卡雅,这两位

是我在路上认识的…神官,天姬罗,姬吒。”


“神官?”卡雅皱起眉头,“神官是什么?”


阿西达卡看了天姬罗一眼。“大概是和神婆一样的人吧。”他附在卡雅耳边悄声说道。


“我们还一直没有说呢。”这时,姬吒突然开口道。“阿西达卡,你要怎么处置浅野冬狮生郞?把他也带到达

达拉吗?”


浅野冬狮生郞被绑着,正躺在一棵干枯的白皮松树下。当看到他时,卡雅在喉咙里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声音

轻的谁都没有听见。

“什么?”阿西达卡不解的说。“你的意思是…你们也要和我一起去达达拉吗?”

“是的。”天姬罗开口道。“我们要同你一起去。我有预感,我和浅野公的恩怨将在那儿了结。”

阿西达卡还没有说话,浅野冬狮生郞却不满的叫唤了起来,只因为他的嘴巴被布团塞得严实,所以没有人听

得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姬吒不耐烦的站起来,走了过去,挑衅似的给了浅野冬狮生郞一脚。正欲开口,却

见浅野冬狮生郞跳了起来朝他扑去,用肩膀击中姬吒,使得姬吒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这让浅野冬狮生郞

感到一种释怀和力量的涌动。他又朝前撞去,这使得两个人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姬吒先爬了起来,抽出

一把匕首气冲冲的抵在浅野冬狮生郞的脖子上。


“住手!”阿西达卡与天姬罗同时喝道,姬吒一愣,便收起匕首,眼神愤愤的瞪了躺在地板上喘气的浅野冬

狮生郞一眼,就老实的回到天姬罗的身边坐下。


“我们不能再这儿杀死他。”阿西达卡说道。“我会把他带到达达拉去,到时再把他送还给浅野公。”


“你太仁慈了。”天姬罗悲哀的看着阿西达卡。“可是,浅野公不会因此而感激你的。”


阿西达卡苦笑了一下。“我不敢奢望他会因为感激我而就此收手。”


“那真是太好了,”浅野冬狮生郞嘴中的布团因为用力过猛而掉落了,他站起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其他人。“这

下我父亲会气得发疯的。得罪了浅野家族,你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阿西达卡低下头,只是咀嚼着手中的络面鹿的一片腿肉。


在返回达达拉的途中,阿西达卡发现这一路上又有了许多变化,这是他来读幡山之时未曾留意的。灾荒和兵

燹似乎蔓延着无处不在,不时可以遇见脸上漆黑的逃荒的人群。空气之中蔓延着浓重的火药味,时而能够感

受到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轰隆声和碾磨声,以及大山深处振聋发聩的暴音和五光十色的闪光。经过几天之后,

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颓垣,阿西达卡猛然想起这是当初他与疙瘩和尚暂住一夜の破庙,只不过现在与记忆之中

的完全不同,它比以前更破了,墙面和柱子不知被谁扒掉了一部分,露出光秃秃的墙骨。杂草生长的更为茂

密,那樽地藏神像倒是还完好如初的供奉着,只不过结着厚厚的蛛网和一层尘埃灰。见到此情此景,阿西达

卡感慨万千。这时,他却听见卡雅兴奋的朝他喊叫。


“哥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阿西达卡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只得自己一人在破庙之中。于是他便走出破庙去,只见卡雅等人都在围着一顶

轿子样的东西,阿西达卡走近一点,这才看的清楚。那却是一顶轿子,看着轿身上的图样俨然精美绝伦,不

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但是这还不是他们感兴趣的。


“看样子…”姬吒打量着说道。“应该是足利家族の轿子,可…为什么会在这儿遇见?” 说着,姬吒便上前

去打开轿门。这时,众人更为惊讶了,只见轿子中正坐着一个霓裳环佩的妙龄少女,此刻正紧闭双眸,安然

沉睡着。


“这不是足利家族的十四公主…”浅野冬狮生郞在远处窥视着,也吃了一惊,便说道。“足利 浅草 夕源纪

吗?”


“你认识?”卡雅看着浅野冬狮生郞问道。


浅野冬狮生郞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可是平安京的贵族子弟,像足利家族这样的门户我怎么能够不认识?我

与夕源纪公主在长平乐的拜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听说她是与母亲一同随嫁至安土城堡。至于其它……”

姬咤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便对天姬罗说道:“此事有些奇怪。但是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晚?”

见天姬罗点点头,姬吒便决定性的对阿西达卡和卡雅说道:“那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说罢,他转身便

走。卡雅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阿西达卡阻止了。这之后他们与天姬罗和姬吒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双方开始保

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正好,没有坏处。此刻在他们头顶上,一对黑色的飞掠而过

的身影低低地翱翔着,然后便飞离那高耸入云的树顶冲入云霄,感受着微风拂过羽翼的凉爽和星光的麻刺感。

并且一直在用它那丰厚圆润的银铃般的语调不停地唱着一首变化无穷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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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の力量不断更替

世界在变,古老の东西渐渐被遗忘

古老の智慧是要被取代の,

更为文明の东西终会征服一切。

世界在变......

第五章  【达达拉の大名】
“阿西达卡…阿西达卡…”

阿西达卡在沉沉的熟睡之中听到这个声音,他挣扎着醒了过来,因为昏昏沉沉没有知觉,所以将近一分钟之

后他才睁开眼睛,而眼前已是明媚的早晨。清晨清新洁净,一尘不染。

阿西达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一直被某一种疑惑困扰着、压抑着。他抬起头,卡雅正在他的左手

边。她仍然熟睡着,初阳的霋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炫目的金边。阿西达卡看了她很久,看着她面颊的微小

搏动、慢慢起伏的胸脯以及太阳终于照上来时她的睫毛形成的微小阴影。

这时,一声嘶鸣吸引了阿西达卡的注意力。这是雅克路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这声嘶鸣显得慌张、

愤怒,于是阿西达卡坐了起来,朝拴着雅克路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在解开雅克路的套绳,却

畏畏缩缩,因为雅克路剧烈的反应而不敢近前。

“嘿!”阿西达卡大声叫了起来,随即拔腿而去。“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其他人此刻都被阿西达卡的叫声惊醒,卡雅揉搓了一下眼皮,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阿西达卡奔到雅克

路身旁,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拴绳。那个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的朝阿西达卡叩头: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有意偷您的鹿的!请大人原谅小的吧!”

“你是谁?”阿西达卡重新拴好绳子,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雅克路?”

“请大人原谅小的!”

“起来吧。”卡雅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阿西达卡又看了一眼地上不断叩头的男人,便俯下身扶起他。那个男

子站起来,擦了擦眼睛,深深的打了哈欠。使得所有人都听见他的下巴里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然后他眨了

眨眼睛摇了摇头。

“现在,山贼和小偷都多了起来。”姬吒走上前毫不客气的说道。“依我看,他一定是一个无耻的盗贼,专门

守候在荒郊野外打劫那些过路的行人。”

“大人怎么这么说?”听到这话,那个男人抬起头来。“我绝对不是您说的那种小偷、无赖!我偷大人的鹿

也是迫于无奈……”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叫长庆巢之虫。”

谁都听的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真名。“长庆巢?”浅野冬狮生郞不知何时也被这喧闹声吵醒了,他开口说

道:“我听过这个地方,我听说,那个地方十几年前因为瘟疫而……”

他还没有说长庆巢这个地方到底怎么样了,当长庆巢之虫看到浅野冬狮生郞身上的五花大绑时,边惊讶的大

叫了起来。

“闭嘴!”姬吒没好气的说道,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你们为什么…绑着他…难道你们是…”

“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们不是。”阿西达卡说道,长庆巢之虫安静了下来。“我们是昨天才到达这个地方的,

正往达达拉城赶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鹿……”

“达达拉?你们要去达达拉?”长庆巢之虫大叫起来。“太好了,我也正要往那里去了!”

“你要去达达拉?”阿西达卡疑惑的说道。“为何?”

长庆巢之虫迟疑了起来。“那…那轿子。”他指着门廊旁破旧的轿子说道。

“我也看见了。那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小人也不知,只不过前几天路过这里才发现的。轿中的姑娘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昏睡不醒……”

“照我看,”天姬罗说道。“她一定是中了诅咒了。”

“小人猜想,轿中的姑娘一定不是普通人,要么是公主要么就是大臣之女。前几日小人曾听闻有一个大人物

正在达达拉……”

“大人物,你是说浅野公?”姬吒听到这句话便问道。

“对!”长庆巢之虫兴奋的敲了敲手中的浪鼓“正是浅野公!”

“这玩意是什么?你是戏子吗?”卡雅看见了那稀奇玩意便问道。

“所以小人想把这位姑娘交给浅野公,以换取赏钱…如果走运的话,还能得到大人赏识,从此加官进爵……”

浅野冬狮生郞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请大人让小人随行吧!小人不敢麻烦各位大人,但……”

“事情怕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阿西达卡看了一眼轿子。“不过既然你只有一人,那么我可以带你去达达

拉,到时再作打算。”

于是阿西达卡便带着一行人朝达达拉的方向而去。又过了半日,他们绕过了一片荆棘丛生的山靡,沿着一排

高耸入云的树道淌过了溪谷。穿过一片遮天蔽地的绿障,阿西达卡经过一个多月以来的跋山涉水,达达拉那

熟悉的风貌便再次呈现在眼前。当见到达达拉的城郭时,长庆巢之虫发出一声感叹, 而阿席达卡也愣住了,

才走了一个月,他万万没有想到被毁坏の小镇竟然会变成一座宏伟の城池。已经被山兽神的黏液摧毁的城被

加固了防御工事,驳岸上沿着石墩矗立着一间间棚屋和棱堡。津渡上的船埠和泊位增加了,无数大大小小的

艚船和趸船停泊在那儿。看起来好像达达拉把范围扩散到河面上去了。扶垛之后,达达拉外围的壁垒也增加

了更为坚固的护壁,一根根削的如同冰锥般尖利的木刺侵略性的朝外拱出。沿着护壁而上,是更多的欂栌与

斗拱。在戗柱的顶端是守望的谯楼,弧形拱梁朝外伸出两翼。从城中不断的涌出无光黑的烟团,看来极为可

怖。 阿西达卡走上开凿完好的桥堍,他的腮颊中都是咸腥的气味。当他正在疑惑和惊叹之时,猝不及防一

个头上蒙着土灰色的幧头巾的女人惊叫着跑了过来。

“阿席达卡,你回来了?”阿西达卡定晴一看,那个蒙着土灰色的幧头巾的女人正是阿时,只见她兴奋的回

头大叫到:“大家快来啊!我们的阿西达卡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面的窄道上的人群一阵骚动。阿

时转过头来打量着阿西达卡,却注意到他身后穿着各异的人。便疑惑的问道:“阿西达卡,这些人是和你一

起的么?他们?”

“噢,这是我妹妹,卡雅。”阿西达卡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卡雅,正便是阿时,她是一个很亲切的人。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她讲,不必顾忌。至于…这些都是我在路上认识の人物。神官天姬罗和姬咤,这位轿子

旁的是长庆巢之虫。至于这位……便是浅野公的公子浅野冬狮生郎。”

“浅野冬狮生郞?浅野公的儿子?”阿时听到这句话深感惊讶,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浅野冬狮生郞干净清瘦的

面庞看着。

“小少爷,你认识の这些人好象怪怪の,”甲六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独自把阿西达卡拉到一边说:”你确

定他们没问题吗?”

阿席达卡淡淡的一笑,刚要说话,却见黑帽步履飞快の赶来了。光头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阿席达卡,你回来了?”她一把冲到阿西达卡面前,急切而盼望的说道。

“大人,”阿时回头对黑帽说道。“你看阿西达卡带谁来了?浅野公的儿子!”

“噢?”黑帽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位被绑住的浅野冬狮生郞,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

“这位便是达达拉的领主。黑帽大人。”阿西达卡不慌不忙的说道,其他人都在盯着黑帽右手臂空荡荡的袖

子看着。黑帽也察觉到了,于是便把她断掉的右臂展示给他们看。

“这是我失去的右手。”黑帽声音低沉、感情丰富的说道。“害我失去这右手的始作俑者便是浅野公。浅野公

子……”

“不。”令阿西达卡意外的是,天姬罗鼓着下巴打断了黑帽,说道。“黑帽大人,十分抱歉。害你失去右手的

始作俑者不是浅野公,是我。”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只见黑帽目光朔利的看向天姬罗。“你是谁?”

“她原是被浅野公俘虏的。”阿西达卡向前跨出一步说道。“她……”阿西达卡停下了话头,因为他看见一个

穿着大官模样的陌生男人面带笑容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个手持火枪的火枪手神情肃然意气风发的跟在这位

大人的身后。不知为何,黑帽、阿时等其他人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变得警觉起来,空气陡然变得干刺而又麻

电起来。

“阿西达卡,久闻其名。”那个大人轻轻的握了一下阿西达卡的手,阿西达卡感觉到那手坚定、清凉并且柔

软。“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天朝任命の达达拉の大名,我的名字叫做吉廷青山。”

阿西达卡看向黑帽一眼,黑帽转向身后的光头,互相交换了一个阿西达卡无法理解的眼神。然后黑帽转身一

笑,用轻微但极有威力的语气说道:“一座小镇也需要大名,天朝的这次行为实在令我意外。”

吉廷青山收敛起笑容,用同样轻微但有威力的语调说道:

“黑帽,我可是来帮你们の。如果不是天朝,你们能够那么快就修复好达达拉城么?”

“哼,天朝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百姓疾苦了?”黑帽反讽道

“你不要这么说,达达拉虽然不值得一提,但是天朝也不决能让它落入浅野公手中。”

听到父亲的名字,一直沉默寡言的浅野冬狮生郞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句。吉廷青山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稍微

露出了一丝惊奇。

“这不是浅野家の公子么?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看了阿西达卡一眼,仿佛明白过来似的便继续说道:“噢,

我明白了。浅野公子,你大概对于你父亲与朝廷交恶的事情还没有耳闻吧?我可以告诉你来龙去脉。浅野公

已经表明了他的心胸狭窄,目中无人的本性。而在攻打下太洛藩之后更暴露了他的狂暴与凶残。他处死了被

俘的足利将军的干弟弟伊川山武藏之子伊川势熊羽,并且下令屠城。其程度远远的超过战争的需要。足利家

族对此刻骨铭心,天朝已彻底跟浅野公撕破脸了。他の野心太大了。如果浅野公要打仗,天朝将会奉陪到底,

至于我…”吉廷青山向前一步,直视着冬狮生郎的双目。“也一样。”

“你......”浅野冬狮生郎青筋暴起,暴躁的想冲上前,却被姬咤一把拽住。

“放开我!放肆的家伙!”他暴躁的喊叫道。

“至于战争,我有十足的把握。”吉廷青山洋洋得意的朝身后挥了挥手。“天朝听取了我の建议,石火箭已经

过时了。”这时,吉廷青山指着一队抗着长枪の兵,不无得意の说:“你看,这可是荷兰洋国の毛瑟枪。它们

的性能更好,射程更远。据我所知…浅野没有这种武器。”说完,他挥了挥手,让人押着浅野冬狮生郞。

“好好招待我们的贵客。”吉廷青山不客气的说道,火枪仕连忙把奋力挣扎的浅野冬狮生郞压至城里。

“大人!大人!”长庆巢之虫冲到了阿西达卡的面前,对着吉廷青山说道。吉廷青山露出一丝有礼貌的疑惑。

“你是?”

“小人是长庆巢之虫……大人,小人有一样东西请大人过目。”

“噢?”吉廷青山看了一眼阿西达卡,阿西达卡便说道:“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他,还有一顶轿子。至于轿中

沉睡的正是足利家的十四公主。”

“十四公主?”吉廷青山看了一眼长庆巢之虫,只见他把腰弯的都快到膝盖了。“这事暂且放下,阿席达卡,

我希望能跟你聊一会儿,行吗?”他突兀的说道。

阿席达卡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把握的看了看其他人,黑帽便说道“去吧,阿西达卡。我会好好安置你妹妹的。”

“我听说了你の勇敢事迹,我很佩服你。”

俩人便这般走到了墙牒之上的象碉堡之中,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底下那些忙碌的人。

阿西达卡毫不忌讳的看着吉廷青山,吉廷青山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展示给阿西达卡看。

“你看这是西洋怀表,多么精致的小玩意。我只是用它来看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

说完吉廷青山便把怀表塞回怀里,同时又掏出一样东西。“阿西达卡,这是基督教的十字架,你拿着吧,送

你の。在达达拉每个人都有。要知道我可是基督徒。留学荷兰时信教の。”

“你叫我来就是送我这个?” 阿西达卡保持着礼貌的说道。

“唔,不完全是......你要知道……浅野公不是好对付的,如果他攻打达达拉,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反正都一样。我只是想让战争快些结束——不管结局好坏。”阿西达卡耸了耸肩膀。“我根本就不是战士,

也不喜欢战斗与杀戮。但是,再也没有比等待一场你没有办法逃避的战争更糟糕的事情。”

“说得好极了。”吉廷青山赞许的说道。“这个世界的力量非常强大,像潮水一样推动着男男女女,比你想象

的更为凶猛有力,使我们大家只能随波逐流。保重吧,愿上帝保佑你。”

这时,一声狼叫把他们の注意力都转移了。 顺着墙垛间的缝隙,阿西达卡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骑在

银白色的山犬之上。看到阿西达卡憧憬与渴望的神情,吉廷青山说道:“阿西达卡,我每天都会看见那个骑

狼少女在对面山头上往这边张望。我想,她是因为你的。”

“桑!”阿席达卡匆忙跑起来,向吉廷青山匆忙告辞,跑出了达达拉の城门,沿着棚屋之间的窄道奋力向森

林跑去。

“桑,我来了。”阿西达卡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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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5:29:20 |显示全部楼层
我の灵魂滑入大树枝;

像只鸟儿坐在那儿歌唱     然后梳理着银色の羽翼………

第六章  【出云之月(上)】

阿西达卡轻轻抚摸着桑の湿润の头发,桑斜靠在阿西达卡の腿上。他们此刻很少说话,急欲与对方独处。而

此时柠檬色の太阳光柱穿过树上の枝叶斑驳の投射在湖面上。湖水已经恢复了之前の清澈,树木也恢复了生

机。浅浅の溪流穿过森林流向了湖。森林里の各种声音,鸟鹊の啼叫,水流の哗哗声,风掠过树枝间时像拉

着大提琴の声音。都在预示森林已经恢复了生机。树枝上の绿叶留着清晨の露水,斑尾雀飞到树枝上,露水

随之抖下,滴落在松软干燥の泥土上。与此同时蝴蝶拍打着翅膀飞落到一株刚刚开放の花上,琥珀色の阳光

耀眼の照射在它美丽の翅膀上。树上刚结出の果实上一经有一层冰霜,松鼠毫不费力の摘下它,独自享用得

来不易の美餐。白狼俯在树林の阴暗处,低着头轻轻の呼吸着。羚角马轻轻の踏在水面上,吃着一棵草。它

看着岸边の俩个人,他们彼此沉默寡言。阿西达卡抚摸着桑,看着茂密の树林。他们尽管才分别一俩天,但

是彼此都无时不在想着对方。阿西达卡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想就这样留在森林,人间の一切都不重要了。在

山犬奴查和苏姆看来,他们神智迷乱,仿佛某一件幸福的事情夺去了他们的理性和智慧。他们的动作缓慢,

眼神并没有聚焦于他们所看的东西之上。

就像突然想到某一种不愉快、极其厌恶的东西似的。阿西达卡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桑关切

の目光,阿西达卡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倾诉的需要。于是他便把这几天遭遇の人和事一下子都倾吐了出来。桑

听完以后,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同时拔出了她の刀。

“你又想杀谁了?”阿西达卡见状,连忙抓住她の手,把刀子收了回去。“别冲动,别着急!”

“不要拦我,阿西达卡!可以の话。我希望所有人都去死!”桑狠狠地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同时恼怒的

地用手擦了擦眼睛。接着又深吸了几口气。“阿西达卡,森林虽然恢复了生机,但它…再也不是从前の那片

森林了。为了守护它,我妈死了…乙事主死了…就连…山兽神也死了。可造成这一切の竟然只是——那些神

官们の胡言乱语?”桑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阿西达卡试着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看着桑那张绝望、悲伤。

痛苦的脸庞,阿西达卡能够感受到同样的感觉正通过他的身体接触蔓延至他的全身。“为什么?”桑的声音

骤然变得虚弱和颤抖起来了。阿西达卡的表情很严肃,充满同情。他知道此刻应该让桑自己一个人好好の静

一静,于是便默不作声的独自离开了。

回到达达拉城的时候,阿西达卡看到有一群人正聚集在河岸边的堤坝上,用杉蒿打捞着什么。等阿西达卡走

近时仔细一看,原来在那肮脏混浊の河水中,正飘荡着木炭の灰烬除此之外还有土灰、齑粉末和几具腐烂程

度相当严重的尸体。

“小少爷!”当阿西达卡走到河岸边,却听见一声兴奋的呼唤。他回头一看,正是长庆巢之虫。他脱下了那

套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平民装,身旁还伴随着两名武士。除此之外,一脸志在必得的吉

廷青山跟在他们后面朝阿西达卡走来。

“少爷!”长庆巢之虫走上前来充满感激的对阿西达卡说道:“多谢大人能带小的来达达拉……”

“怎么?”阿西达卡不知所云,看着吉廷青山问道。吉廷青山淡淡一笑:“我让两名武士——八忽与千亟护

送昏迷中的公主去安土城堡。至于这位发现公主的功臣也将随行,我写了一封书信给安土城堡的主人,让他

看情况给长庆巢之虫一些赏赐。”

“那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阿西达卡对长庆巢之虫说道。“怎么,”他看着全副武装的两名武士以及身后载

着轿子的篷车:“你现在就要动身了?”

“是的大人。青山大人说了,刻不容缓。好像战争就要到了……”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还是托大人的福。愿大人能够保重身体。”说着,长庆巢之虫向阿西达卡深鞠一躬,便告辞了。现在窄道

上就只剩下吉廷青山与阿西达卡两人。吉廷青山看着阿西达卡彷徨的注视着河工们打捞上来の发泡腐烂的尸

体,没来由的发出了一声感慨。“看来浅野公这次是势在必行了。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攻打达达拉,为此已经

把这条河的上游攻下作为夺取达达拉的据点了。”

“上游?上游是谁の藩地?”阿西达卡问道。“这条河の上游是……?”

“这条河的上游叫平吉川,本是毛利将军同母异父の弟弟の藩地。”吉廷青山耐心的解释道:“但是现在已经

不是了,浅野公占领了那里。把那当做一个据点了。现在他们正在做着准备,好来攻击我们。”说罢吉廷青

山叹了一口气,看着鱼工们又捞上来一具尸体。阿西达卡看了一下,只见那尸体看着穿着应该是个武士。但

是他的全身已经腐烂的相当严重,发黑发涨,还散发着一股恶心の腐臭味。吉廷青山走上前,丝毫不在意那

令人作呕的剧烈臭味,俯下身观察着那具尸体。

“愿上帝保佑你。”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愿天堂之门向你开启。”

阿西达卡也跟着吉廷青山那般观察这具尸体,他看着吉廷青山把手掌放在尸体脑袋上时的虔诚的表情,心里

不由得透露出一丝敬畏和佩服。

“上帝?”阿西达卡试着念出这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词语。“上帝是什么?”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吉廷青

山给的十字架,细细打量了起来。只见一条细长的金黄色的金属链子串着一个十字形的物事,阿西达卡感受

到这个链子掂在手中时很有份量。待他细细看时才察觉十字架上有一个男人的雕像,他看起来已经死了。手

肘处仿佛是被铁锲钉上去似的。阿西达卡翻来覆去的看着,“他就是上帝吗?”他侧过头问正在替死者祷告

的吉廷青山。

“他是耶稣,是上帝之子。”吉廷青山闭着眼睛回答道,祷告完毕,他站起身来,转身面对阿西达卡认真的

说:“神爱世人,上帝为了拯救那些值得救的人牺牲了他的儿子。阿西达卡,在神子面前,我们都有罪。而

信耶稣就能摆脱罪,成为义人…而藐视上帝者终将灭亡……”

阿西达卡看了看吉廷青山,感到疑惑不解。“那么…上帝究竟是什么?”

“我这么说吧,上帝就是一种精神。他可以让我们看清楚自身的罪孽,为了赎罪……”

“对不起,青山大人。”阿西达卡打断他说道。“人类真的可以通过信仰上帝赎所有的罪吗?恕我直言,像浅

野公那种人,还有天朝的那些达官们,会敬畏你口中所谓的‘上帝’吗?如果他们愿意相信,上帝就能对他

们所造成的战争和罪恶视而不见吗?”

吉廷青山看了阿西达卡一眼,淡淡的说道:“有时候,拯救迷失和有罪的人,比拯救清白无辜的人有更多的

恩免与宽恕。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此后行善积德还更值得拯救和称道的事么?就像那位黑帽大

人,纵然她杀了山兽神引起的灾难,再看看她现在对森林的敬畏与善意,这难道不能称的上是神迹?”

阿西达卡离开吉廷青山返回城郭时,正碰见黑帽与光头。黑帽一见到阿西达卡便朝他走来。“快来,阿西达

卡!”黑帽伸出左手拍了拍阿西达卡的肩膀,说道:“我让阿万把你の房间打扫干净了,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我刚刚还在到处找你……好了,赶紧来看看吧。如果不满意的话…”

“什么?我の房间?”阿西达卡充满疑惑の说。

“是我特地给你腾出来の。”黑帽兴冲冲的说道,“如果你今后要住在达达拉,那可不能没有一间和室吧?!”

就这样,应黑帽大人的盛情邀请,阿西达卡跟着黑帽沿着城中的集市和一排排的棚屋、谷仓走进了位于达达

拉城东南隅の一间破败の茅草小屋前。阿西达卡正在外头细细的打量着,而黑帽已经兴冲冲の走了进去。阿

西达卡见状,也连忙跟在她身后。黑帽大人撩开悬在门口的竹帘,扑面而来の是一股混合着稻谷,火药和羊

膻の浓烈气味。阿西达卡微微の皱了皱鼻子,在门口弯下腰就把他の皮履脱掉。他注意到虽然天花板和四周

の墙面上都有泥土,灰尘埃和兽骨炭留下の煤灰色の痕迹,但是榻榻米却很干净,甚至还弥漫着蒲草淡淡の

香气。仿佛不属于这间房间一样。

“真是太好了,谢谢。”阿西达卡四下张望着,黑帽一愣,顿时大笑了起来:

“阿西达卡,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住在这间谷仓里呢?那岂不是太亏待你了!”

阿西达卡一听,顿时疑惑了起来:“那么黑帽大人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呢?”

“哼,阿西达卡你也听见了。”就在这时,从里屋发出一声不满的抱怨。“我们的黑帽大人可是区别对待的。

如你所见,这间又脏又破的房子正是我的住处了。”阿西达卡一听,原来说话的人正是疙瘩和尚。于是他连

忙撂起里屋的竹帘,看着躺在榻榻米上失去一条腿的疙瘩和尚。那疙瘩和尚见了阿西达卡,连忙坐了起来。

“怎么样,疙瘩和尚,过得还好吗?”这时,黑帽也紧随其后走进里屋。疙瘩和尚拿出一个琥珀色的陶瓷瓶,

往一个小木杯里倒了满满当当的一杯酒。然后热情的递给阿西达卡。阿西达卡连忙接过酒杯一看,只见杯中

是暗淡的浑浊的酒液,上面还泛着死气沉沉的泡沫。尽管如此,阿西达卡还是一口气都喝下去了。

“的确是好酒。”阿西达卡擦了擦嘴唇说道。疙瘩和尚见状大笑起来。

“我就说恩人的酒量那肯定不一般。”

“恩人不敢当,”阿西达卡连忙说道。“我……”

“怎么不敢当?”黑帽打断阿西达卡说道。“在这里的两个人的命都是你救的,要说报答的话……”

“不要提什么报答了,对了,”阿西达卡连忙说道。“我妹妹还好吗?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怎么敢说麻烦呢?”黑帽眨着眼睛说道:“在我看来,卡雅的确聪明伶俐,长相也讨人喜欢。阿西达卡,

她真是你妹妹?”黑帽仿佛察觉什么似的,问道。

“其实……”阿西达卡诚实的回答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哦,那我明白了。”黑帽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只有疙瘩和尚朝酒杯里倒酒的汩

汩声。

“恩人,再来一杯?”疙瘩和尚把酒杯递给阿西达卡。

“对了,那位青山大人…”阿西达卡喝完酒后说道。

黑帽和疙瘩和尚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也看见了,青山大人来了之后,把达达拉变成了什么样子。”疙瘩和尚

好似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刚刚和他说过话了。”阿西达卡说道。“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你这么认为?”黑帽饶有兴趣的说道。

“至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西达卡。”黑帽仿佛看穿了阿西达卡的心思似的。“你想说的是…”

“别误会,黑帽大人。”阿西达卡连忙说道。“对了,他也送你们十字架么?”

“那玩意儿,”疙瘩和尚不屑的哼哼了一声。“我早扔到城橔外的河川里了,让那所谓的‘上帝’喂鲤鱼去吧!”

“唔?”黑帽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我也一样,看来我们的共同点还真不少。”

“嘿嘿嘿。”疙瘩和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么说,我们的恩人已经成为了基督教徒咯?”

“哪里,”阿西达卡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人格还行,并不是接受他所有的观念。尤其是……”他从怀中掏

出十字架来,细细打量着。“……让一个人替所有人赎罪……”

“那是外邦人的观念,你可以不要理会。”黑帽说道。看到阿西达卡还沉默不语,黑帽便问道:“对了,阿西

达卡。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些人中,有两个是神官?”

“啊?”阿西达卡回过神来。“大人想说的是……”

“没什么,”黑帽摆了摆手。“我只是听说他们原是浅野公的俘虏。而猎杀山兽神也是他们的主意?”

阿西达卡看的出黑帽此刻的想法,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唔?”阿西达卡感到一丝惊奇。“你怎么这么问?”

“你很奇怪么?”黑帽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时,疙瘩和尚抢着说道:“恩人,据我对天姬罗的了解,她做什

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恐怕…也包括和你相遇。对了,应该是冲着黑曜石吧?”

“黑曜石?”阿西达卡脱口而出,“我就知道。”

“你知道?”这下轮到疙瘩和尚惊奇了。“你知道天姬罗的目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浅野公的目的是黑曜石。只是不知为何……”

“呵呵,这一点你恐怕要问神官大人了。”疙瘩和尚难以捉摸的说道。

离开疙瘩和尚的茅草屋,黑帽大人领着阿西达卡来到了一处白色的外墙看起来是储藏室的木屋。这之前她先

带阿西达卡去看了一下卡雅住的茅草屋,只见屋舍内部和疙瘩和尚住的茅草屋并无二致,只是更为干净,也

没有异味。和卡雅短暂的说了几句话之后,阿西达卡便踏进了自己以后要住的房子。可是他此刻还不知道,

自己只能够在这栋房舍之中睡短短的两个夜晚。当黑帽大人掀开玄关上柔软的幛子时,阿西达卡有些诧异:

地板是经过抛光的黄杨木,显得光可鉴人。墙壁雪白无暇,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新鲜的竹子气息。里屋的地

板之上铺了一层棉絮的被褥,柔软舒适。

“真是太棒了,我万万不敢当。请大人另外安排住所,不用太好,和疙瘩和尚那般我就心满意足了。”阿西

达卡看完后说道,黑帽叹了一口气。

“阿西达卡,你就不要谦让了。你是绝对当得起这等待遇的。来,坐吧,不要客气。”黑帽说着,一面用左

手脱掉套在外面の袍子,一面热情の招呼阿西达卡说道。她拍了拍黄杨木,一下子坐了下来。“真是不好意

思,阿西达卡,你远道而来,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好好の招待过你。尤其是在现在の这种局势下,达达拉现

在物资紧缺,而那位大名大人带来の物资却一直都不肯全部分放给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说着,黑帽从

怀中掏出一瓶土陶器皿。“这是我私藏の清酒。我敢说与疙瘩的酒是天壤之别。阿西达卡,这玩意你喝过吗?”。

阿西达卡摇了摇头。“那么今天就让你大饱口福,来吧。”说着,黑帽把酒瓶递给阿西达卡。阿西达卡毫不推

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阿西达卡感到一阵火热的呛辣顺着喉咙流入身体。

“阿西达卡,看起来你真の有好酒量。”黑帽点点头赞赏的说道。

“大人……”

黑帽举起左手,打断阿西达卡の话。

“阿西达卡,告诉我。”黑帽目光举棋不定的说道。“你真の要住在达达拉吗?”

阿西达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他皱起眉头,用很有力度的语调说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明白,

浅野公即将发动一场战争。可您的意思…难道是要我当缩头乌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西达卡,可你毕竟不是达达拉の人,完全可以不淌这趟浑水。”黑帽身子朝前倾着,

说的急切、平静和紧凑。

“大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达达拉的人了。”阿西达卡目光坚定的说道。

“你不明白。阿西达卡,事情要严重......”黑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人,你应该清楚。比战争更可怕の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还会怕什么?”阿西达卡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阿西达卡……”黑帽犹豫了一下:“人心の欲望可是比鬼神还要可怕の啊。”

阿西达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黑帽。 “大人,您能说出这样の话,可真叫我吃惊。”

“哈哈哈哈哈哈!”黑帽听完这句话,便大笑了起来。


心灵の阴影好似  万能の太阳安歇时,

掠月亮而过の云彩。

第六章  【出云之月(下)】

西方还看の见残红夕阳の地方,有一座群山环绕の城池,那便是铁镇达达拉。它所经历の历史和风霜是人所

不能想象の。现在,在城中还居住着原来の村民,以及火枪武士。他们之间互相没有共同の语言。村民们蹲

坐在一间石屋里一边有说有笑一边吃着饭。火枪武士在城门の甬道里西地而坐,仓促の趴着饭碗。他们不时

的看了一眼正位于草场上の吉廷大人那边。除此之外,先前留在城中的石火箭队则各自为营,沉默不语の吃

食物。对于石火箭队来说,火枪武士の到来对于他们是一种打击。在更强大の火枪面前,他们无疑已经过时

了。如果不是为了黑帽大人,他们早就走了。他们原先の头也失去了一条腿,所以他们离开达达拉要不饿死,

要不成为一个山贼。村民们虽然没有那么快接受吉廷大人,但对这些石火箭队也早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

而坐在村民们中间の,是俩个外乡的虾夷人。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但他们此时已经换上了村民们の粗布衣,

缠上幧头巾。这身装束已经和普通の达达拉人无异了。因此他们能和达达拉的人亲切的交谈,愉快的聊天,

享受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至于和阿西达卡随行的俩个神官则都躲在一间简陋的房舍中,要以他们世代侍俸

神明の身份,去让他们和普通的养牛人和村妇坐在一起,这无疑是天方夜谭。神官向来清高,这也让他们在

达达拉城中极不受欢迎。而黑帽大人一直呆在还没修好的炼铁厂里一步没有离开。虽然她失去了右手,但如

今她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左手做任何事情了,像写字、是筷子的常规の方式自然不在话下。

而此时,阿西达卡听完一个养牛人说完关于足利家族的笑话后,慢慢的抬起头。他的目光注视着被夕阳镀上

一层金色光晕の城郭,这时阿西达卡产生了一种奇怪の感觉。

“重建达达拉の工人们呢?” 于是阿西达卡便向身边的养牛人问道。“他们去哪里了?为何炼铁厂只建好一

半便不再继续建下去了?“

“嗨,小少爷,别提他们了。”听到阿西达卡的问题,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是不

知,那些胆小鬼…一听说浅野公要攻打这里,便都吓得丢下一半的活计跑了。”

“可是达达拉还没有建完,只建了一半の炼铁厂要怎么办?”阿西达卡接着问道。

“只能等战争结束再说了。如果浅野公赢了...” 老人放下手中的饭碗说道。

“呸!”坐在他旁边の人一听这话,马上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说的什么屁话?!”

“那就只能劳烦他老人家自己去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豪爽的笑了起来,笑声越传越多,最后回荡

在整座达达拉的上空。

姬吒与天姬罗共同住一间简陋的房舍,并无寝具,也无衽席。只是榻榻米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地面极其

燥热,而空气又极其寒冷。月亮正衔山出云,清冷的月辉摩挲着那层薄薄的天姬罗身上那层单薄的云纱。此

刻天姬罗已经打发了姬吒出去,当她沐浴完毕时,便仔细的朝手臂上涂抹上一层薄薄的松膏。这松膏能令她

神情安定,淡然入睡。

天姬罗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精神放松安逸下来。她看了一眼幛子外面,却见那轮皎洁的新月被正在被黑

压压的乌云遮住。这时天姬罗却惊呼了一声。因为她看见阿西达卡的侧身的轮廓出现在了那帘麻布幛子后面。

天姬罗很快回过神来,不在惊咋。透过罗纱幕看去,只见少年の影子被暗摸摸的光晕投映の分外鲜明。

“阿西达卡?”天姬罗试着叫了一句,少年并无反应。于是她便说道:“进来吧。”

阿西达卡动作轻柔的掀开幛子,目光炯炯的望着她。

“你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情?”天姬罗说道。

“抱歉打扰了。”阿西达卡坐在了榻榻米上,用手拨弄着身前烟雾缭绕的熏火。那是天姬罗为了睡眠安神而

点起来的。“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希望你能告诉我。浅野公……要山兽神の头做什么?”

天姬罗笑了起来。“这些达官贵人在想什么,你我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是你要他去打山兽神,不是吗?” 阿西达卡神情愀然的说道。“他是要把山兽神の头打下来,给你?”

“是の。” 天姬罗见状便不再掩饰。

“那么,你要山兽神の头做什么?”阿西达卡赶紧问道:“还是,浅野公用山兽神の头跟你交换什么?”

“阿西达卡,你很聪明,但这些……我是不会告诉你の。”

阿西达卡的目光变得像火一般灼人,天姬罗受不了那目光的灼射,便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跟你一样

の,阿西达卡!”

“什么?” 阿西达卡的目光犹疑了起来。“什么意思?”

“是の。我告诉你:我们天氏和姬氏一族是世代侍奉神明の一族。这是我们神圣的使命。我们在北方の大八

山居住了九百年了……每一任天皇都会来到大八山神社寺来祭拜神明。可以这么说:我们是最接近神の一族。

可是……到了我们这一代,战争连年不断。祸乱四起、民不聊生。我们明白,可能一次浩劫将会降临大八山

…果不其然,当浅野公攻打下大八山所在の藩地时,他听说了大八山神社寺的事情便来到了我们这里,他仿

佛听了一些流言蜚语,说要一件神器。太荒诞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神器是什么?于是,浅野公认定是我们

故意隐瞒,便把我の一百七十三口族人全部都杀了。唯独只有我幸存了下来……那是因为…我是新の大八山

神社寺の主人,浅野公认为只有我能拿出神器。”

“噢?神器是什么?”

“这你还是去问浅野公吧。”

“那么……黑曜石是怎么回事?”

“什么?”天姬罗心里一谎,阿西达卡敏锐的察觉到了,便咄咄逼人的问道:“他为何要去读幡山?又为何

要抢夺黑曜石?只因为卡雅把黑曜石送给了我她便逃过一劫……”

“黑曜石是你们族的圣物,与我何干?”天姬罗急促的说道,目光游移。

“你定是知道,因为浅野公前往读幡山抢夺黑曜石是你出的主意!”阿西达卡站了起来,声音不知不觉高了

几分。

“阿西达卡……”天姬罗喃喃的说道,这时,出乎意料的是有一个人掀开了幛子走了进来。阿西达卡一看,

正是吉廷青山。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轻装简从的火枪手。

“阿西达卡,我一早就认定神官有问题。”吉廷青山轻慢的看着天姬罗说道:“他们是浅野公身边的人,极有

可能是浅野公让他们来当激侧。他们有问题……”

“住口!”天姬罗恶狠狠的说道:“我不许你如此轻口薄舌的侮辱我!我与浅野公不共戴天!”

“那么,你来达达拉究竟是为何?”青山的声音极有侵彻力,他摆了一下头,火枪仕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压

住天姬罗瘦削的臂膀。天姬罗毫不示弱的抬起清减消瘦的脸庞狠狠的看着吉廷青山。

“看,阿西达卡,”天姬罗急迫的对阿西达卡说道:“青山大人早就派人偷听我の屋子。照我看来,他极有可

能也这般对你!千万小心!”

“别胡说。”吉廷青山嚷道,随即转过身来对阿西达卡说:“不要误会,我早就怀疑这些神官另有目の。果然

不出所料,他们好像有什么秘密隐藏着……至于她最后说的话,完全是胡言。阿西达卡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阿西达卡只是看了吉廷青山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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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兽们

从深邃的山谷走来

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第七章(上)  【山洞】

就位于在那座被人们称为“神之森林”的地方,沿着窄道而上有一条长满紫荆花的小径。越过树丛沿着小径

往上,是一条布满圆形巨石床的奇怪的石路,那些石头参差不齐,覆盖着厚厚的苔癣和地衣。这很明显是因

为被甘洌的雨水长年冲刷了无数次之后所留下的印迹。而在这卵石床的尽头之处,则是一个奇怪的洞穴。这

个洞穴是由空洞的白色方形巨大石头块所建成。没有一点人为到像是自然的造物。还有一点很明显:这块边

缘切削的整齐的巨大石块不是在哪里都能够见到的。在洞穴里,光线并不阴暗,相反还很明亮。当日光或是

月影照射进石洞中,光线便会折射到石壁上形成曲光或是交接光让洞内玓瓅般的明亮。这个山块多年以来在

这里居住的生物,只有3只山犬神,以及一个人类。

而现在出现在那里的,则是俩个人类。乌云刚刚散去,阴霾还没有消退。但弥漫在山间的雾气和潮湿的空气

还是让他们感到呼吸困难。破空的烟团徘徊在远方的山莽直直的冲着云障而去,雨水刚冲洗过的石头路湿润

而滑脚。阿西达卡不得不小心的搀扶着卡雅,努力的让她不跌到。

“到了。”阿西达卡站在那个方形石洞的下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身对卡雅说道。卡雅松开阿西达卡紧紧

攥着的手,毫不费力的攀爬上去,站在一片湿润的石块上,带着一种深深的释怀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洞穴。

接着卡雅回过头看着阿西达卡和他身后那片气候稀朗的森林风貌,问道:“这个洞看起来奇怪得很。哥哥,

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么啊?”

阿西达卡跳上方石,向洞穴的方向踏出几步,然后回身蹲下,向卡雅伸出手掌。

“有一场可怕的战争快来了。我不希望你受伤害,因为这场战争与你毫无关系。所以…卡雅,我希望你能躲

在这里。这个山洞是安全的地方。”

卡雅抓住阿西达卡的手,阿西达卡毫不吃力的把她拉上方石,一边说道。

“哥哥...”卡雅站了起来,俯身拍了拍染上泥土的裤脚,深有感触的说道:“从家乡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我的

眼所见到处都是饥荒和战乱...哥哥,告诉我,这世界上真的有安全的地方吗?”

阿西达卡被触动了,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卡雅的肩膀。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卡雅感觉到,他这句话倒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卡雅张了张嘴巴,好像要反驳什么。这时,一阵随着石屑的抖动和急促的脚步声,一头毛色光滑的巨大山犬

出现在了阿西达卡与卡雅的面前,它的背上驮着一位少女,毫不费力的跃上半空之中的方石。见到这般情景,

卡雅没有半点迟疑,急忙掏出匕首,转身面对着这陌生的生物。

“邪魔!”卡雅向前跨出一步,愤怒的大嚷道。阿西达卡见状,连忙一把拽住她拿着匕首的手,拉了回来。

“卡雅,不用担心。它不会伤害你的。”阿西达卡对卡雅说道,卡雅看着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时,

桑从狼背上一个敏捷的动作跨了下来,站在兄妹两的面前,摘下了她佩戴的山犬面具,露出面具下的少女面

孔。看到那张脸,卡雅不禁愣住了:骑在山犬身上的竟然是一位年龄与她相仿,面容如此美丽的女孩。

“卡雅,这就是幽灵公主,桑。桑,这是我的妹妹,卡雅。” 阿西达卡看见卡雅放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不慌不忙的介绍道。桑绕过阿西达卡,和卡雅面对面的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的妹妹?”桑饶有兴趣的问。

“不是亲的......” 阿西达卡发现她们都对对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好?卡雅。”桑走到卡雅面前说。“你不用怕,奴查不是邪魔。他不会会伤害你的。对吧,奴查?”

山犬不置可否的哼哼了几声。

卡雅正收起匕首,听到山犬的回答突然吃了一惊。

“它...会听人话?”

山犬听到这句话,大声笑了起来。

“我当然会听人话,人类。我不光会听,我还会说呢。”

“奴查是山神。”桑把手指插入山犬粗厚的体毛里亲昵的抓了几下,回头温柔的对卡雅说道。

“噢。山神......”卡雅缓慢的说。她的视线慢慢的从奴查身上转移到女孩身上。她注视着面前的幽灵公主,

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时,她发觉幽灵公主身上有一样她熟悉的东西。

“这是什么?”卡雅指着幽灵公主脖颈上佩戴着的黑曜石说。

“什么?” 桑感到奇怪,便低下头看。

“哥哥,这不是我送你的吗?”卡雅感到疑惑,突然间大叫道。“怎么会在......她身上?”

“卡雅!” 阿西达卡猝不及防的是,卡雅一个箭步跳下矮崖,飞快的消失在一丛矮灌木树从后面。

奴查愤怒起来,低声的吠叫了几声,剩下的俩个人则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你身上戴的这块黑曜石......这是她送给我的。” 良久之后,阿西达卡指着桑脖颈上的黑曜石,不慌不忙的

解释道。

“是吗?那这对于你们来说一定很珍贵……我不能要。”桑感到一阵歉意,不容分说的从脖子上取下黑曜石

小刀。递给阿西达卡。

“不,还是你留着。”阿席达卡连忙把桑的手推了回去,两人彼此又沉默了几秒钟,阿西达卡拿不准自己想

要干什么,但他最后还是转身去找卡雅了。

“桑...”奴查看出了桑的心思,用头碰了碰她的手臂。

桑把黑曜石重新佩戴到脖子上,接着一个迅捷的跨步跨上了奴查的背。

“我们走吧。”

桑轻轻的说道。


“我曾是一片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

第七章(下) 【讯问】

“卡雅?卡雅?”阿时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往自己的木桶里抓进一把把的乳白色的大米。一阵难闻

的熏烟飘过他们的头顶,那气味就好像谁把一堆腐烂发臭的河鱼给用泥炭一起烧了似的。阿时漫不经心的感

受米粒在手指间滑过的触感,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阿西达卡,大叫了一声。

“哎呀!我半天没见过她了!好像…对了,你不是带她去森林那里了吗?”

“唉,别提了。”阿西达卡失望的说道。“她突然跑开了,我还以为她认得路,便先回来了。谁知我去她住的

房舍却并不在那儿,于是我就在城外找,连河工和船夫都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有看见卡雅。”

“那些呆子你问他们什么他们都说不知道。”阿时狠狠的把一捧米摔进木桶。“嘿!甲六!倨五!吉七!”她

朝坐在一个角落里忙着扒饭的三个衣着不整的男人喊道:“你们看见卡雅了吗?小少爷正在找她呢!”

听到这话,三人纷纷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其他人也放下手上的事情,围拢了过来。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卡雅不见了吗?卡雅不见了么?”那个把上衣脱了的正是倨五,他瞪大双眼,惊讶的嚷道。“这下糟了!

小少爷,依我看她定是被山犬吃了!”

“少胡说!”人群之中一个头戴幧头巾的妇女开口了。“山犬不会吃人!这是小少爷亲口说的。”

“那是山犬的本性,改不了。”一个火枪仕插嘴道。

“那山犬怎么不把幽灵公主给吃了呢?”阿时狠狠的反驳那个火枪仕,火枪仕见大家都冷眼瞧他,便灰溜溜

的走开了。“阿西达卡,别着急…”她回过头来轻柔的对阿西达卡说道:“卡雅可能只是迷路了……”

“对,一定是这样。”阿西达卡说道。“对不起各位,麻烦大家了。我这就回去找卡雅。”

“等等!阿西达卡!”从人群之中窜出一个火枪仕,他身材瘦弱,骨骼清奇,声音稚嫩。看上去似乎只有十

来岁的样子。因为他的脸用布遮住了,所以其他人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阿西达卡看的出来这个小火枪仕因

为这么多人注视着他而紧张。他走到阿西达卡面前,颤颤巍巍的所说道:“阿西达卡大人…青山大人有请…”

阿西达卡还没有说话,其他人先嚷开了。其中以甲六嚷的最凶:

“去你的青山大人吧!滚回去告诉那个青山!我们的小少爷没有空!叫他亲自来见我们的小少爷!”

那个孩子因为羞愧而抖的比之前更加厉害了。阿西达卡看见他脖子上戴着一个十字架。

“大…大人…”他的话音结巴的更剧烈:“青…青山大人…说阿西达卡大人无论如何…何都要去…还还说是

大…人最…最…最想知道的事…事情。”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阿西达卡说道。

“小少爷!”阿时喊道。

“没事。”阿西达卡微微的对阿时一笑。“不用担心。”

小火枪仕把阿西达卡带到一个位于达达拉西北角的一所屋舍。这里没有敞开的空间,每一个人的脸上的神情

都极其紧张。在石头建筑的外壳之间,是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废物。地面上泥泞不堪,到处是污水。空气之中

尽是金属生锈的锈蚀气味,异常呛鼻。火枪仕把阿西达卡领到一间茅草屋前,石块筑成的墙面只是用松油重

新翻新了一遍,显得破旧不堪。阿西达卡推开那扇老旧的杨木门走了进去,顿时一股新鲜的松脂油的气味扑

鼻而来,挥之不去,经久不散。

“欢迎来到涤罪所,阿西达卡。”吉廷青山正坐在房中,手持一个大一号的十字架。他看见阿西达卡进来,

便语气温和的说道。

“涤罪所?”阿西达卡充满疑惑的问道。

“哈哈,”吉廷青山微微一笑,“那本是犹太人向神祷告罪孽之地。现在,我用它…讯问犯人。”说着,吉廷

青山看向跪在面前的女子。阿西达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跪在榻榻米之上的正是天姬罗。在她后面,手

脚被绑住的浅野冬狮生郞正义愤填膺的看着他们。

“原来你就把他们关在这里。”阿西达卡说道。

“正是。”吉廷青山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时,外面一阵嘈杂。吉廷青山略微的皱了皱眉头,看向门的方向。

须臾,杨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黑帽大人走了进来,神情泰然自若,看也不看吉廷青山一眼。光头跟在她

身后,手中举着把武士刀。朝吉廷青山的方向哼了一声。

“黑帽大人,有失远迎。”吉廷青山的语气有些急躁起来。“黑帽大人怎么有兴趣光临鄙人的涤罪所?”

黑帽大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亲切的对阿西达卡说道:

“阿西达卡,听说你在这儿我便赶来了。”

“谢谢大人关心。”阿西达卡微微一笑。吉廷青山冷冷的看着他们。

“黑帽大人,恕我冒昧。你这么不请自来……”

“瞧您说的,青山大人。”黑帽仿佛才发现吉廷青山似的。“我对于您要怎么审问神官也很感兴趣,便来了。

怎么,大人不欢迎?”

“怎么敢,既然来了,就这样吧。”吉廷青山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从身上取出一个丝绸包裹的口袋。“阿西达

卡,这个东西你眼熟么?”

阿西达卡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讶不已。

“没有错,”吉廷青山看到阿西达卡的表情,满意的说道:“袋中正是贵族的圣物,黑曜石。”

“怎么会在你手上?”阿西达卡怔怔的说道,他摇了摇头,却看见跪在地上发抖的天姬罗。他便什么都想明

白了。“是你?”阿西达卡愤怒的对天姬罗说道。“是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拿回来的?”

天姬罗深吸一口气。“正是。”

“为什么?你要黑曜石究竟有何作用?”

“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一人的。”

“噢?”吉廷青山把口袋揣入怀中。“那么你如何肯说?你想过姬吒会如何吗?”

“不!”天姬罗慌张的抬起头,因为急迫而哭泣。“不要伤害姬吒!他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吗?”黑帽怀疑的说道。

天姬罗看着吉廷青山,眼里迅速的流露出夹杂着愤怒的领会的神情。

“你是要将我敲骨吸髓么?你如此穷竭心计的打探黑曜石的秘密,恐怕另有目的吧?”天姬罗厉声说道。

“少胡说。”吉廷青山轻蔑的说着。这时,阿西达卡开口了。

“我看她是不会说的。”

其他人都惊讶的望向阿西达卡,包括天姬罗。

“所以在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用。”阿西达卡平静的说道:“所以,青山大人。如果你打算对姬吒做什么的话,

还是不要做了。至于天姬罗,你……”

“阿西达卡……”天姬罗小声的嗫嚅着,她的目光与阿西达卡有刹那间的相遇。吉廷青山一阵错愕:“你不

想弄清楚吗?阿西达卡……”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的话,”阿西达卡打断青山说着。“那么就到此为止吧。还有,天姬罗,希望你做这些

不是出于私心也不是想为非作歹。”

天姬罗没有回答,只是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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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离开了黑暗

发现一个更为清新的早晨

美丽的月亮在清朗无云的夜晚开怀……

第八章 【幽灵公主】

卡雅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只见树冠处密密实实挤满仍然结实的树枝,树叶依旧郁郁葱葱,像是一个一样耸

入在柔和的空气之中。卡雅深深的吸一口气,怨恨般的捶一下小腿,接着便蹲坐下来,可是不管她往哪儿看,

没有任何的地方是完全平坦的。哪里都有温和的波动,和小小的山脊以及溪谷,使表面富于变化。卡雅看到

在绝壁的脚下,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之中的清泉来自于岩石隙缝中流出来的一条泉水。想到自己口渴难耐,

卡雅便双脚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朝它走下去。泉水欢快的淌过长满苔藓的粗糙岩石,卡雅把手一次又

一次的浸入水中,洗净上面的泥巴和污垢。这时她才把水捧到嘴里,水冷的牙齿生疼,她高兴的大口喝着。

水池四周都环绕着水草和芦苇,有一只树蛙在呱呱的叫唤。卡雅脱下鞋子蹚进去以后发现池塘很浅,比泉水

要暖一些。卡雅久久的站在那里,太阳晒着她的头和身体,使得她津津有味的品味着脚下那凉爽的泥巴和流

过她小腿的寒冷清泉。接着卡雅便弯腰把脸浸入水下,把头发彻底打湿。让它蔓延开来,再把它重新甩到脑

后。用手指头搅动着以便把所有所有的灰尘和污垢弄出来。当卡雅感觉干净一点,渴也解了以后,她便站起

身,继续寻找着下山的路径。此刻距离她和阿西达卡分别之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到底有多久卡雅并不清

楚。她只能透过头上绿障的隙缝看到薄暮的茜色霞光,如同温暖的火光一样让卡雅感到宜人的惬意。

“阿西达卡……”卡雅没来由的吐出这个名字,顿时就连自己也感到惊讶。她用手抓住一枝结实的藤蔓,试

图从这片陡峭的被羊齿植物和红杉树覆盖着的山崖翻下去。就在她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在她的身旁突然出现

了一个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小东西。卡雅是从眼角的余光看见的,顿时吃了一惊。当她回头时,才发觉那是一

个树精灵,正摆动着它的头颅发出橐橐的声响,便松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蹲下来和树精灵说话。可是没多

久那小精灵便变得愈发古怪起来。它不断的跳动着,奔跑着,急躁不安,仿佛有一种可怕的东西正追着他。

卡雅看见小精灵的这般反应,警觉起来,心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拔出刀,环顾一下四周,心中不断的发

怵。这时,在她左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卡雅惊了一下,但她马上就平息了情绪,举起刀坚定的对

准声音的方向,丝毫没有退缩和逃避的意思,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树叶摩擦时悉悉索索的声

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卡雅屏住呼吸,她的心跳的剧烈。但是就算她必死无疑,她也会尽全力一搏。正在

想着,只见从树篱的空隙中跃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有着一身耀眼洁白的银白色毛发。卡雅面对着它,松了

一口气。山犬苏姆停下脚步,黑洞洞的双目打量着少女。

“你在这里,阿西达卡找你很久了。”它简单的说道,卡雅激动的哭泣了起来。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

上。“到我背上。”苏姆颇有威力的说道,卡雅听罢,顺从的爬上苏姆的背,小心翼翼的趴在上面。“谢谢你。”

她轻柔的在苏姆的耳朵边说道。苏姆仰起脖子,对着天空的方向长长的啸了一声,接着它迈开四条腿迅速的

驰骛而去。

在他们走后,那只小精灵还在古怪的跳动、扭曲着,不时发出一声滑稽的怪异的笑声。


“苏姆找到她了。”桑把手掌卷成圆形放在耳边,聆听着遥远的方向传来的一声狼嗥。她转过身体,对急切

的阿西达卡说道。“他们正朝这里来。”

“太好了!”阿西达卡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桑扭头看了一眼阿西达卡,神情复杂。在他们的四周,傍晚特有的那种宁静的噪音充满着温暖

的空气:沼泽里无休无止的流水声、昆虫的鸣叫、大雁的呼唤。不时的奔涌溅起水花的河床整个在明媚的阳

光下清清爽爽、光彩熠熠。在他们站着的地方,有无数个小小的土壤生物在泥巴的表层上生活、觅食、死亡。

小小的排泄物和出气孔,以及看不见的运动揭示整片大地因为生命而颤动。

“小桑…”阿西达卡抚摸着桑乱糟糟的毛发。“我还没有跟你讲过我家乡的事情罢?”

桑回头看了一眼,仿佛产生了兴趣。

阿西达卡叹了一口气:“小桑,我告诉你。我自幼便是孤儿,因为我父母有一日去深山之中,却遇到塌方,

他们都被掩埋在乱石之下……那年,我才一岁。”

桑微微有些动容,她抓住阿西达卡的手,阿西达卡又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族中有

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我。他们待我如同己出,疼爱我,教导我。他们真的像是我亲生父母一般…他们自己

也有孩子,对,你想的没有错。那个孩子正是卡雅,好心收养我的正是卡雅的父母。当卡雅出生之后,我也

像亲生哥哥般待她,发誓不让她受一点伤害。我们手足情深,卡雅也是个顽强的孩子……就在我十二岁,卡

雅八岁那年,我养父母,也就是卡雅的父母做主,让卡雅做我的未婚妻。而我——也答应了。尽管当时的卡

雅还懵懵懂懂,但是当她长大之后也默认了这个主意……”阿西达卡小心翼翼的说道。

桑愣了一会儿,“噢。”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低声的喘了一口气便背过身去不让阿西达卡看见她的表情。

可是阿西达卡已经猜透了小桑的心思,他是那么熟悉她,透过桑的背影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心在颤抖,并因此

而内疚和自责不已。但是他却无法去安慰小桑,尽管此刻他们是一样的惝恍怊怅。而此刻的桑则尽量的让自

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远处那一大片混在一起的绿色、褐色和蓝色里。接下来是一阵难堪的静默,两人谁都没有

再开口说话。

桑抱住苏姆的脖子,把脸颊埋进它厚实的毛发之中,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过了不久之后,桑轻声的说着,苏姆安静的聆听。“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起

来好开心…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疼。那感觉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的插进你跳动着的、炙热的

心脏。”

“你爱上那小子了。”苏姆闭着眼睛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喜欢他,现在他的身边又出现了另外的一个女

孩,你嫉妒了,伤心了。”

“不。”桑抬起头来,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是一只山犬,这辈子是和人类无缘的。”

苏姆听见她这番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一下耳朵,便懒洋洋的睡去了。桑叹了一口气,靠着方石洞那洁

白光滑的石壁上独自看着天空之上那轮清亮光洁的上弦月。灿烂幽邃的金星闪耀着璀璨的眩光。夜晚的气候

着实宜人,空气澄湛,森林边缘朦朦胧胧的飘荡着黛蓝色泽的迷雾,松花鼠和夜枭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夜晚的寒风料峭,拂动着树梢上的针叶轻灵的摆动。桑心满意足的陶醉在自然的奇境之中,忘记了烦恼与忧

愁。不一会儿,她便也睡了过去。在梦境之中,桑来到了一座古老苍茫的太古森林,一座松疏葱郁的常绿幽

林。宽大的树干揪结在至渺至茫的穹顶之下,到处都是朦胧的沙绿色、金褐色、红斑色和琥珀蓝。极为宏富

的思绪充斥着桑的胸腔,令她无畏无惧,心旷神怡。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时,她注意到在几棵高大灌木

的后方有一线渺小的金光。可是由于灌木粗大树身的遮挡,她看的并不真切。可是桑感到自己此刻迫切的需

要这种金光,于是便急匆匆的朝金光炫耀之处跑去。可是不久她便停下了脚步,只见那金光的光斑在迅速的

扩大、填充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那明亮耀眼的金色顿时成了强光,强烈的让桑睁不开眼睛。她呼吸急促,心

跳剧烈。桑感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的睁开眼睛,这时那金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

踪。

“小桑……”在桑的耳畔突然闪过一声熟悉的呼唤,她怔住了,急切的找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小桑……”

桑奔跑着,喊叫着。她从没有如此急切的盼望过。“母亲!你在哪里!”桑绝望的大声叫道。

桑停下了脚步,周围混沌一片。她喘着粗气,目光坚定的注视着莫娜的背影。

“母亲……”桑被自己感动了,喃喃的呼唤着。

莫娜听到了,它抬起头,转过身子。那熟悉的温暖如毡的眼神令桑欢欣愉悦。只是有一点不对劲……

“妈妈?”桑惊讶的问道:“您怎么只有一条尾巴了?还有一条呢?”

莫娜轻柔的笑了起来:“桑,那另外一条尾巴现在不属于我了。它本就不是我的,在我死后自然就离开我了。”

“什么?”桑愤怒的说道。“母亲,谁敢抢走您的尾巴?!”

莫娜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桑…那条尾巴,现在已经是你的了。”


阿西达卡感到疲惫、羞愧和自责。他翻了一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浮现出小桑那令人心痛的背影。

他好想去一把抱住她,使劲的抱住她。给她安慰,给她慰藉。可是他的此刻的思想与他的意识一样混乱。他

感到不开心,不过并不是为自己不开心。他正在体会小桑的心情。可是过了一会儿阿西达卡发现自己是荒谬,

可笑的。他根本就不是小桑,怎么可能去体会小桑此刻的心情呢?他体会的只是阿西达卡认为小桑此刻会怎

么样的心情。他一直都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小桑、想小桑。阿西达卡的心正以他不会忘怀的方式绷紧和放松,

那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把某一种东西从你毫不知情的胸膛之中撕扯开来。阿西达卡又翻了一个身,他此刻就

好像处在一个悬崖的边缘,每当他动一下,就会使他摇摆和倾斜。这让他永远闭不上双眼。

山犬奋力的跑动着,戴着古怪面具的幽灵公主骑在山犬身上,正朝达达拉驰骤而来………

阿西达卡猛然睁开双眼,他弄不清楚刚才看到的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可是还没有等他细想,“砰!”好像是从

地底之下传来的剧烈爆炸,让他骨头都被震松了。阿西达卡连忙爬起来,动作敏捷的套上那件粗布衣服。现

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听那声剧烈的声响好像是几十支石火箭加在一起同时发生的响声。与此

同时,外面的喧闹的声音也增多了起来:人群的叫骂声,哭喊声。马匹不安的嘶鸣和车轮骨碌碌的转动。浅

野公开战了?他疑惑的想道,但是此刻也来不及多想。阿西达卡把钐镰刀绑在腰带上便匆匆的夺门而出。

阿西达卡来到城镇中的甬道之上,只见到处都乱糟糟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大叫大嚷着跑来跑去、火枪仕们如

临大敌,慌慌张张的调试Gun。女人们聚在一团,拿着石火箭不知所措。谁也没有注意到阿西达卡,人们似

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阿西达卡一句话也没有说,紧咬着嘴唇,眯缝着眼睛。他抬起头看了看,城中的火把

都点起来了,一片灯火通明。相衬之下月光黯然失色。阿西达卡把弓弩的弦绷紧,套在脖颈之上,随着四处

奔走的人漫无目的的跑着。接着,他在人群之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急忙拽住那个十岁的火枪仕。他

好像才刚刚起床,还睡眼朦胧的。面罩也没有戴好,无精打采的挂在脖子上,露出他那张稚嫩、紧张的面庞。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阿西达卡揪住男孩的领子急切的问道,此时又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那男孩因为

紧张和恐惧而颤动,可是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不再结巴而是带着一种忙乱的镇定:“大人!我也没听到多少事

情!听说是山犬公主半夜入城,打伤了青山大人!还到涤罪所带走了那个女神官!”

“山犬公主?你是说小桑吗?”阿西达卡感到一阵错愕和惊讶,他松开了男孩的领子,男孩慌忙的跑开了。

这时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回荡在孤寂冷清的夜空之上,阿西达卡回过神来,匆忙的往城门谯楼的方向跑去。

他三步并两步就跳到了达达拉城最高的一座谯楼之上,看着遥远处一个渺小的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

处。阿西达卡转过头来竖起耳朵倾听,在山的边缘有风声哀嚎。他睁大眼睛,还想在星星寥寥的黑沉沉的夜

空之中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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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并不寻求永恒的生命,

但却穷尽可能的极限;

第九章 【青山】

吉廷青山偃卧在坚硬冰冷的木板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胸前被一片肮脏的腥红血污染的乱七八糟。法生

正用干净的山泉水替那发脓溃烂的伤口仔细的消毒。他是随吉廷青山一同而来的大夫,但是也是会出口成章

的文人。在没有遇见吉廷青山之前,他只是做替人写几个字的挣钱的小行当。

“大人……”法生小心翼翼的用一块洁白干净的粗麻布擦拭着吉廷青山胸前的血迹,然后往黄铜盆里轻微的

蘸一下水,继续擦着:“你感觉怎么样?这创口被利刃刺中。再偏几分恐怕……”

但是吉廷青山现在顾虑的不是这些。他喘着粗气,正在考虑事情的缘由,还有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这就像

当你从很多方法之中选择一条时,其它那些你没有选择的方法就像灯苗一样被熄灭了。就好像它们根本没有

存在过一样。此时此刻的所以选择同时存在着。但要使它们全部存在下去就意味着什么也不做。所以无论如

何吉廷青山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想到这里,吉廷青山便直起身子,不顾身上剧烈的疼痛,急忙把火枪仕的仕

长叫了进来。轻声的吩咐了几句,见仕长面有难色,便疾言遽色的训斥了一番。仕长连忙应承着退下了。法

生听见吉廷青山的命令,不由得皱起眉头:“大人……这么做,合适吗?”

“嗯哼?”吉廷青山听到这句话,便看了一眼法生。法生连忙低下头,认真的替青山大人包扎伤口。“愿上

帝保佑你,”他口中轻声的嗫嚅着:“阿门。”

此时,谯楼之上,阿西达卡正对着至渺至茫的夜空彷徨着,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守望者一般。不去理会城中

的混乱与喊叫声。他的胸腔交织着一种驳杂而又剧烈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去找小桑。而阿西达卡注视

着星斗的眼神又将他的内心袒露无疑,那是一种极其炽热的渴望,一份急不可待的期盼。不知道过了多久,

阿西达卡便迈动如千斤重的脚,走向去找小桑的第一步。

“大……大人?你在这里?”阿西达卡一回头,却见那小火枪仕正从脚手架攀爬上来。两人目光接触,小火

枪仕惊讶的喊道。他汗流满面,手撑着脚手架不断的喘动着粗气,瘦弱的胸腔在夜空之中剧烈的一涨一伏着。

看见他的出现,阿西达卡胸中的那炙热的情感便消融了下去:他平静了下来。

“青山大人怎么样了?”阿西达卡随口说道,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些。小火枪仕矫健的跳上谯楼的木板平台,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极力掩饰着声音之中的紧张:“多谢大人关心,我只听说青山大人被山犬公主一剑刺入

胸,可是并无大碍。此刻他正让大夫包扎伤口。”

“你知道小桑为什么要带走天姬罗吗?”

“小桑?”他挠挠头说道。“这……小人怎么会知道呢?”

“算了。”阿西达卡背过身去,独自凝望着夜幕。“对了,还有人受伤吗?”他好像才想到似的,便问道。“黑

帽大人怎么样?”

小火枪仕并没有回答,他从背后取下西洋毛瑟枪,深深的吸一口气,似乎要给自己鼓劲似的。接着,他走到

阿西达卡的身后,紧紧的闭着眼睛,好像于心不忍。接下来他便高高的扬起枪柄,朝阿西达卡的后脑勺用尽

全力砸下去。当他再次睁开一只眼睛时,阿西达卡已经因为昏厥躺倒在粗糙、泛着毛刺的木板上了。与此同

时,火枪仕的仕长从脚手架上爬上来,略微的扫了一眼,便大笑着对男孩说:

“你办到了!太好了!”他爬上来紧紧的搂住男孩的肩膀。“这下我的难题解决了,青山大人会好好的赏赐我…

噢,不。是我们俩!来吧,你背着他,然后我们喝酒去!”

男孩一句话没有说,默默的把阿西达卡昏厥的身体背到身上,因为沉重而吃力的咬着牙齿。在火枪仕仕长的

帮忙下,他费劲的、小心翼翼的朝下方爬去。


当阿西达卡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因为黑暗而眩晕。他揉了揉后脑勺,某一个地方正一涨一涨的发痛。他伸

手一摸,还感觉到了一种湿黏的东西黏糊糊的涂抹在他的后脑勺上。阿西达卡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只是他

想不明白,噢!今天晚上有很多事情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阿西达卡皱了皱鼻子,他似乎闻到了一种

新鲜的松脂油的气味。“怎么?”他似乎猜出了自己正在什么地方,因为疑惑而迅速睁大眼睛,并且动作迅

速的翻身起来。“我不会是……在涤罪所里吧?”他眼前一片黑暗,口中喃喃的说道。

“哈,你醒了?虾夷人?”从黑暗之中传来一丝讥讽的声音,他的口气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惬意。阿西达卡认

出了这声音,是浅野冬狮生郞,浅野公的儿子。听到他的声音,阿西达卡便更加确信自己是在涤罪所里。

“浅野公子?”他捂着后脑勺说道:“真是你吗?”

渐渐的,阿西达卡的瞳孔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了笼罩在暗影里的房间出现层次分明的轮廓:地面上杂乱无章

的稻草、粗糙凹陷的泥土墙面、坚硬冰冷的杨木门把他们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绝。浅野冬狮生郎正坐在角落里,

目光凌厉的看着晕晕乎乎、皱着眉头的阿西达卡。而阿西达卡四处扫视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与浅野冬狮生郞

外,这间涤罪所里还有一个人。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人是姬吒。他一言不发,落落寡合的仰卧

在冰凉的地面之上。好像整个宇宙都抛弃了他。

“这是…怎么了?”阿西达卡疑惑的问道。黑暗之中,浅野冬狮生郞的轮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大笑着。

当阿西达卡等他笑完之后,他便用一种喘不上气的语调说道:“虾夷人阿西达卡,你昨天不还是受达达拉人

欢迎的英雄吗?怎么今天,你也跟我一样住到监牢之中了?你难道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闭嘴!”姬吒爬了起来,愤怒的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取笑别人?!”

“够了!”看见浅野冬狮生郞因为愤怒而颤抖,阿西达卡连忙说道:“不要吵了!姬吒…”他转向黑暗之中那

个无精打采的轮廓。“是青山大人抓你进来的吗?”

“青山大人?”姬吒发抖着说道:“阿西达卡,你还叫他青山大人?看看他怎么对我们的!就算是折磨我也

就罢了。可是他居然这样对待天……”

姬吒猛地停下话头,他突然想起来天姬罗是因为何事被关的。便低下头,虚心的瞄了一眼阿西达卡。

阿西达卡没有追问,转向浅野冬狮生郞:他还在因为愤怒而颤抖。“浅野公子,你一直在这里吗?”

浅野冬狮生郞哼了一声,阿西达卡便当作是肯定的回答。

“那么,小桑…噢,不。是幽灵公主救走天姬罗时你也在场吗?”

“怎么?”浅野冬狮生郞语气轻快了起来,很显然他正想跟人说说这事。“小桑?你叫她小桑?哈哈哈哈哈!”

“我真想知道。”阿西达卡镇定自若的说道,他耐心的等着浅野冬狮生郞笑完。

“好吧…虾夷人。”浅野冬狮生郞笑够之后,深吸一口气,娓娓的说着:“当时我是在场…当我听见一声杂响,

那时我还在酣睡…便吓了一跳。起身看时却发现门锁已被利刃砍断,杨木门大开着,温润的月光从门隙流淌

进来,一切都敞亮清晰。我看见一个少女…带着面具…披着象牙白一般的兽毛皮…手中举着一把尖利的刀。

虾夷人,不瞒你说,我当时丧魂落魄,害怕急了。因为我听说过幽灵公主,平安京的人们都传言她是被白狼

收养的女孩,爱喝人血,嗜好杀人。是个野兽一般的、妖怪一般的女孩。可是她就站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打晕了天姬罗,把她背在身后,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转身走了。”说完,浅野冬狮生郞大口的吸了一口

气。好像那是他此刻正经历的事情似的。

“谢谢你告诉我。”阿西达卡缓慢的说道,接着他转向一动不动的姬吒:“姬吒,你知道小桑为什么要带走天

姬罗吗?”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姬吒毫不客气的说道。阿西达卡可以看见他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阿西达卡还要

说话,却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顺着门底的一条窄长的缝隙,阿西达卡看见一对火枪仕的脚正朝自

己走来。从他们红色的靴子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的光晕来看,阿西达卡可以判断这队人都举着火把。

不久之后,黄杨木门咔哒的一声响,吱呀一声。一道刺眼的金黄火光让阿西达卡的眼睛一阵短促的刺痛。俄

顷,他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的清晰了。他看见吉廷青山站在他面前,身上有一种草药和血液的咸腥味混合

的怪异味道。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带着一副恼怒和迷惑的神情看着阿西达卡。而阿西达卡此刻脸上的表情—

—也跟他一模一样。


“说吧。”吉廷青山笔挺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阿西达卡,口中咄咄逼人的说道。“幽灵公主为什么要救走

天姬罗?”

“我说过我不知道!”阿西达卡急躁的说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自己呢?

“我看不一定。”吉廷青山俯下身子,表情带着一丝看穿自己的狡猾和得意:“我知道,在幽灵公主救走天姬

罗之前,也就是今天的时间之内,你和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我关起天姬罗之后,第二次——是在我们讯

问完天姬罗之后。”

“什么?”阿西达卡感到一阵难堪的错愕和愤怒。“这么说天姬罗说的没有错,你在派人偷偷的跟踪我喽?

可是,那两次都是因为卡雅!你不信——”

吉廷青山直起身子,理直气壮的说:“阿西达卡,你知道幽灵公主为什么要打伤我吗?”

“为什么?”阿西达卡皱起眉头。

“你知道她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

阿西达卡摇了摇头。

“那袋黑曜石。你们虾夷族的圣石。”

阿西达卡感到大惑不解,他惊慌失措的看着吉廷青山,而吉廷青山也正冷冷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

“那也是我想知道的。唉……阿西达卡,看起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吉廷青山叹了一口气,从身上取出一副

铁镣,给阿西达卡的手和脚上各加一副镣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阿西达卡,如果你真是无辜的话,

也希望你会谅解我的苦衷。我知道你曾经单手打开达达拉的大门——那需要十个人齐心合力才能打开。我知

道你的能耐,所以请谅解。”

“你要做什么?”阿西达卡甩甩手上的铁镣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

“我会亲自去神之森林,把天姬罗和幽灵公主带回来。”吉廷青山在避免‘抓’这个字眼。

“小桑?你带小桑回来做什么?”阿西达卡一听,便急切的问道。

“这很简单,我以为你明白。”吉廷青山朝后退了一步,摆了摆袖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幽灵公主是人类,

她不应该生活在原始森林之中,与豺狼虎豹为伴,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上帝啊!她过得是一种怎样的日子

啊!”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懂!”阿西达卡愤怒的说。“小桑喜欢那种生活!她热爱自然胜过一切!除非小桑愿

意,否则没有人能够逼她做任何事情!我……”

“我当然可以。我会以上帝的名义感化她。”吉廷青山不耐烦的打断阿西达卡说道:“就像耶稣行神迹,摩西

渡红海般感化幽灵公主。我给你讲一则约翰福音书上记载的故事吧:假如你有一百只羊,只因为其中的一只

迷了路。你说会怎么办呢?你一定会把其它九十九只羊留在山上吃草,而去找那只迷失的羊羔。直至找到方

止。而幽灵公主正是那只迷途羔羊,我会以上帝的名义拯救她。”

“这不一样……”阿西达卡愤怒的说着。

“我以为你喜欢幽灵公主。”吉廷青山急切的说道。“你难道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吗?难道你就想这么一辈子和

她分开,若即若离的生活下去?”

阿西达卡一愣,吉廷青山竟敢把他和小桑的爱情拿出来支持他的观点,这让阿西达卡感到既震惊又愤怒。可

是,当阿西达卡急切的想狠狠的驳斥他时,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到阿西达卡的这般表现,吉廷青山满

意的点了点头。好像得胜的将军一般走出涤罪所。只留下阿西达卡在那里陷入长时间对自己的拷问与思考当

中。


吉廷青山出了涤罪所,大夫法生正迎上来。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火枪仕们,焦虑的对吉廷青山说道:“大

人,你的伤才刚刚处理完毕,为何如此匆忙的去捉拿幽灵公主。”

“法生,”吉廷青山用平和的口吻对法生说道。他们正朝外围甬道走去。“要知道许多事情是刻不容缓……”

“可是大人完全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再去处理不迟。”

吉廷青山叹了一口气:“要是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那么还能办好什么事情呢?”说完吉廷青山转向后面的

火枪仕仕长:“把姬吒带上。选三十名年轻力壮的火枪仕,备足子弹和火药。记住跟他们说千万不能伤害幽

灵公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法生听着,顿感无奈便转身离去了。“…至于山犬和其它野兽,那就

不用顾忌了。”

“是,大人!”火枪仕仕长听罢,连忙赶去安排了。吉廷青山看着法生远走的背影,兀自的叹了一口气。这

时,吉廷青山听到一阵吵嚷。他抬起头,只见达达拉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和锄头,在黑帽大人和光头的带领下

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吉廷青山马上知道了他们要干什么,他能够理解。他阻止身旁的火枪仕把枪口对准达

达拉的村民,挺起胸膛迎接着即将到来暴风骤雨般的责难。

“黑帽大人。”吉廷青山深吸一口气,微笑的说道:“这么晚了,您带这么多人…这是要干什么呢?”

黑帽笑了笑。“青山大人,我们只是想请你释放阿西达卡。”她话音刚落,身后那些达达拉村民便大声的附和

着:

“放了小少爷!”

“对!赶紧把小少爷放出来!”

黑帽似乎很满意,她挑衅般的轻佻的看着吉廷青山。吉廷青山一言不发,但是他心中却暗潮汹涌。

“听见没有?!”光头朝前跨出一步,凶神恶煞的瞪着吉廷青山。“赶紧把小少爷放出来,否则……”

“光头,不要对青山大人太无礼了。”黑帽懒洋洋的说道,似乎很受用。“你瞧,青山大人。达达拉的养牛人、

牧马人、捕鱼人和城外的船夫,当然还有那些石火箭队都赞成我的意见,把阿西达卡放出来……”

“什么?你是在向我示威吗?”吉廷青山面色愠怒的说道,他的伤口又开始肿胀流血了。

“不,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求大人释放阿西达卡。”

“对不起,黑帽大人。”吉廷青山急切的说道:“现在我才是达达拉的大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光头便二话不说,径直抓住吉廷青山的衣领,抡起重重的拳头狠狠的朝吉廷青山那张消

癯的脸上砸过去。


阿西达卡只是听到吱呀一声,黄杨木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被扔了进来。阿西达卡瞥见他

面颊上的胡须浓厚,嘴中不断的骂骂咧咧。

“光头?”阿西达卡诧异的问道。“是你吗?”

那大汉正是光头。他回过头来,对阿西达卡咧嘴一笑:“嘿嘿,小少爷。我来陪你了。”

浅野冬狮生郞很响亮的哼了一声。

“难为你了。”阿西达卡柔声的说道。“青山大人同意让你进来的?”

“那当然。我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通,他手底下的虾兵蟹将就把我扔到这里来了。”

“啊?”阿西达卡一愣,随即两人便大声笑了起来。光头一PiGu坐了下来,拿起束缚住阿西达卡的链条使劲

的掰扯。

“这只狡猾的狐狸!”光头骂道。“花招挺多。”

“别管它了。”阿西达卡不以为意的说道。“青山大人真的朝森林进发了?”

“是啊。”光头叹了一口气。“他带上了几十名火枪仕,还有那个男神官和疙瘩和尚……”

“他还带上了疙瘩和尚?”阿西达卡有些诧异的说道:“为何?”

“那还用说?”光头干脆的说道:“疙瘩和尚去过神之森林,可以带路。再说,他只剩了一条腿,不好反抗

那个吉廷!”

阿西达卡想着心事,没有再说话。吉廷青山会不会伤害小桑呢?正在他出神的想着的时候,从门栏那里传来

一声轻柔的呼唤。那声音极其动听,就像给阿西达卡充上电一般令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卡雅!”阿西达卡连忙把脸凑近门栏的隙缝前,口中急切的呼唤道。


吉廷青山骑在马上,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缰绳。先前打晕阿西达卡的男孩此刻气喘吁吁的背着疙瘩和尚,姬吒

一脸不满的紧跟着。在他们身后,还有三十个年轻力壮的火枪仕,在仕长的带领下一步不离的跟在青山大人

身后。吉廷青山抬起头,仰望天空,黯淡的鱼肚白色的天幕之上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斑,忽明忽暗,夜晚

最后的星子将要退隐。朝阳的光芒若隐若现,滔天而来的,正是那骤冷的晨风。吉廷青山感到一丝凉意,不

由得缩紧身子。他们经过一片清幽的樟树林,树梢上的新枝刚刚抽芽。他们能够零星的听见几声啼叫。从这

片树林过去便是一片布满角闪岩的石滩,只见在那灰色的岩石和一汪汪冰冻住的泥浆之间生长着纤细的杂

草。那杂草深及脚踝,隐藏着不知名的九足生物。不时的有蠼螋盘旋在他们头顶上方,发出烦人的嗡嗡声响。

再度过一片飘荡着通透清亮的湿气的低洼,他们走上了一处长满云杉树的峡谷。

“看那!”那个男孩因为过度劳累而俯下身子,却意外的发现了什么,便大声向吉廷青山叫喊道:“大人!你

看!”

吉廷青山策马来到男孩站着的地方,男孩迅速的闪到一旁。他正站在峡谷的唇缘处,接着清晨微弱的曲光,

吉廷青山看见下方光秃秃的山谷之中,正有一队扎营的人马。毫无疑问,他们是浅野公的斥候,先锋探子。

“青山大人…”火枪仕仕长急忙说道,吉廷青山摆了摆手,阻止了他。谁都不能猜透他此刻在想什么。过了

良久,吉廷青山说道:

“火枪仕仕长!”

“是!大人!”

“我下令,派这里的所有人马慢慢的朝敌军扎营处进发!等瞄准好目标,再开枪!我们要给浅野公一个惊喜。”

“是!”火枪仕仕长大声的回答。接着他回头朝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训练有素的火枪手便急忙从光秃

秃的山岩架上攀爬下去。

“嘿!你!”火枪仕仕长本欲爬下去,却看见了正背着疙瘩和尚不知所措的小火枪仕,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

来:“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男孩不知所措,茫然的看了一眼青山大人,然后轻轻的把疙瘩和尚放到草地上。疙瘩和尚亲切的拍了拍他已

经汗流浃背的后背,男孩便手忙脚乱的跟着火枪仕仕长身后爬下斜斜的岩壁坡。

“青山大人,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疙瘩和尚锤锤右脚,漫不经心的说道。吉廷青山只是淡淡的看

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疙瘩和尚自讨没趣,便侧过身子打起瞌睡了。他只听见马趵趵的脚步声,以及夜鸟

扑扇翅膀飞入夜空的声音。

突然,疙瘩和尚一下子跳了起来,只听一声稚嫩的尖叫划破夜空。“该死!”吉廷青山咒骂道。“那个小孩掉

下去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敌军听到这声音便相当于是通风报信了,于是火枪仕们只能就地打枪了。浅野家的

武士大声嚷叫着,举起弓箭。火枪锐利的啸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可是因为火枪仕们猝不及防,所以真

正命中目标的没有多少。吉廷青山冷峻的观察着,他看到下面的武士动作很快,因为他们休息了一夜,并且

身强力壮。这对于我们很不利。吉廷青山暗暗的想道。这时,一只火球跌跌撞撞的升上半空之中,在吉廷青

山头上爆出一支绚烂的烟花。

“该死!”吉廷青山大声的咒骂道,“信号弹!这下完蛋了!浅野大军一定会蜂拥而来。”

“大人,姬吒不见了。”疙瘩和尚环视左右,谨慎的说道。可是吉廷青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撂起缰绳,

直直的朝山谷下面冲去。那圣洁的十字架在他的胸前摆荡着,马蹄践踏扬起的尘埃在空气中形成长长的尘埃

流。在不远处的沼泽边,风呼啸着,一只鸟带着一长串凄凉的降调从树梢上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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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5:58:07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一个人都在他的幽灵的控制之下

直到他的人性

苏醒的那一时刻到来时……

第十章 【火铳之声】

“哥哥,这真是太糟糕了。不过你不要担心,等青山大人回来,我和黑帽大人会好好的请求他放你出来。”

“你真的长大了。”阿西达卡欣慰的说道,“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情。”

“是啊,”他身旁的光头忍不住插嘴道:“小姐你放心,再说还有我在这儿呢,没有人能够伤害……”说着。
他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浅野冬狮生郞。“阿西达卡少爷。”

“那么,”卡雅柔声的说道:“就拜托你了,光头大人。”

“阿时,你在吗?”阿西达卡喊道,得到阿时的回答之后,阿西达卡便说道:“那么卡雅也拜托你了!”

“放心吧!阿西达卡。”阿时爽朗的回答说,她伸出一只手,轻柔的放在趴在门缝前的卡雅的肩膀上。

“我们先去休息吧,等早饭后我们再来。”阿时关切的对卡雅说道,卡雅点了点头。阿时便搀扶起卡雅,一

同离开了涤罪所。黑帽目送着她们走后,便摆摆袖子,用富有威力的腔调说道:

“阿西达卡,光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

阿西达卡淡然一笑。“谢谢大人好意。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很担心小桑……不知道青山大人会怎

么样对付小桑……”

“这你放心,我嘱咐过疙瘩和尚,如果青山大人要对幽灵公主下毒手,那么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我就放心了,谢谢黑帽大人。”

“等青山大人回来之后有什么情况我也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如果他真的抓住了幽灵公主……”

说到这里,黑帽大人沉默了。如果幽灵公主真的被吉廷青山抓住了,她应该怎么做呢?幽灵公主那么的恨

她……

“大人?”阿西达卡感到不对劲,便问道。黑帽回过神来。“大人在想什么?”

“没有。”黑帽淡淡一笑。“阿西达卡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我才想起来。这达达拉城中本有一名锁匠,名

叫三雄。好像在被黏液杀死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名字也好记。叫次郎,他也会开锁,虽然不如三雄

的技艺高超。我这就叫人把他带来,把这该死的劳什子弄开。阿西达卡,你便可以出来了!”

“嗯?”阿西达卡深感顾虑,便说道:“那样做的话,青山大人应该不依吧?”

“现在没有时间想青山大人了。”黑帽不耐烦的说道。“阿西达卡,你等着,马上就可以出来了。等青山回来,

你便可以得知事情的结果了。”说着,黑帽便兴冲冲的朝内城的甬道走去。

吉廷青山躺在蘸满清晨的露水的草叶之中,他口吐鲜血,疲惫不堪。天幕之上,朝阳才刚刚的射出第一道金

光,那光芒映射在吉廷青山的瞳孔之中。他顿时觉得圣洁岑寂,仿佛心灵被涤荡干净,而天堂就在他眼前。

吉廷青山举起颤抖的手,摩挲着胸前那染血的十字架。“上帝保佑,阿门。”他闭上双眼虔诚的祷告,为那些

战死的火枪仕,为自己,为所有有罪的人。

吉廷青山张大惊恐的眼睛,淌血的身躯因为疼痛而剧烈的颤抖着。一把刺刀直直的戳入他的腹部,拿刀者狠

狠的搅动刀柄,吉廷青山感到一种绝望的恐慌从刺刀戳入的地方向全身蔓延:他要死了。可是吉廷青山并不

感到惊慌,反而感到一丝慰藉。他说不上为什么,哦,这可真奇怪。

“上帝保佑……”吉廷青山不肯合上的双眼,在晴光的普照下慢慢的失去了灵光。


“别杀我!大人!”一队武士冲上峡谷的唇缘处,只见疙瘩和尚还躺在那儿。他一见御家武士便感到慌张和

恐惧,他抬起仅有的一只脚,慢慢的朝前爬行了一会儿。可是这下已经迟了,一位武士站在他身前,挡住了

疙瘩和尚的去路。疙瘩和尚头上、脸上、身上不断的淌出汗水,因为慌张而发抖。他慢慢的抬起头,胆战心

惊的看着面前武士高大的身躯:他背对着太阳,疙瘩和尚只感觉那武士像是一座大山的黑压压的轮廓,压的

疙瘩和尚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像是两道耀眼夺目的月长石镶嵌在那黑黝黝的山体之上,但是又好像一对猎

鹰犀利的双眸,冷酷无情、毫不怜惜的注视着脚下不值一提的可怜猎物。等晴光再大些,疙瘩和尚便看清了

他的面庞:年轻健壮的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死神一般,令人畏惧。他并没有穿着正式的武士服,身上只是轻

装简从的穿着一套简单的胴与垂,黑亮的皮面光滑如新,一尘不染。绑扎在腹部的名袋是光亮炫目的麻银色

绸布所编织,疙瘩和尚认真的辨认着用上好的绛紫色丝线织在缎面名袋上的名字。瞬间,他就因为恐惧而陷

入更深的绝望之中:春豹。疙瘩和尚认得这个名字,春豹即是香木春豹,他本是浅野公哥哥的私生子,同时

也是浅野御家的第一武士,杀人如麻,刀法高超,冷酷无情。在平安京和与浅野公交战的贵族之中流传着这

么一种普遍的信条:只要你的敌人是香木春豹,若你遇上他,必死无疑。想到这里,疙瘩和尚更觉得没有生

还的希望了。他绝望的擦拭着面颊上豆粒般大的汗水,不断的喘着粗气。“别杀我!春豹大人!”


香木春豹听到这句话,便俯下身子:“我为何不能杀你,疙瘩和尚?”如冰魄般毫无感情的声音令人胆寒。

疙瘩和尚听见这话,便微微一笑:“大人知道小的,小的深感荣幸。只不过大人此刻还不可以杀掉小的……

小人有要紧事要觐见浅野公。”


“无礼的家伙。”香木春豹毫无表情的说道,举起手中的短刃。

“慢!慢!”疙瘩和尚举起一只手掌,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真的有要紧事要见浅野公!是关于浅野公子的!”

举着短刃的手停了下来:“冬狮生郎?”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急切。“你知道浅野冬狮生郞在哪里?”

疙瘩和尚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坏笑:“春豹大人……浅野公子他就在达达拉城中。”


姬吒慌慌张张的跑在密林深处,不时恐慌的回头看一眼,好像他逃避的东西正在身后追赶他。姬吒不时的停

下来,搀扶着身旁悬垂到地面的粗大枝干,不断的喘着粗气。现在的姬吒感到口干舌燥,摘下一片桉树叶的

叶片就放进口中嚼,可是那树叶辛辣呛鼻的味道让姬吒马上就把树叶吐了出来,一股热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

直抵腹部,姬吒难以忍受便蹲下来捂着肚子不断的呻吟着。在他头顶上,一只朝鸫鸟啁啾着扑扇着翅膀,随

时准备飞入蔚蓝的晴空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姬吒是觉得好受些了,便鼓足精神,继续前进。此刻的

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慌张了,遥远地方传来的毛瑟枪的轰隆声现在也消隐无踪。应该是交战结束了吧,姬吒这

么想。不知道是谁赢了?如果是吉廷青山,那么他会不会顺着自己的足迹来追自己呢?姬吒不无担忧的想道。

他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看向头顶之上的天幕:破空的日光普照大地,天幕之上点缀着几团单薄的云絮,

似棉花般轻柔。姬吒又叹了一口气,跳过一道山涧泉水。现在他想找到天姬罗,自昨天以来发生的事情,一

直令他摸不着头脑,可是姬吒也不想关心那么多,他只想找到天姬罗,便不管其他了。可是,至于怎么找到

天姬罗,此刻他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只听说是幽灵公主带走了天姬罗,至于幽灵公主身处何方,他更是无从

知晓,只能凭借直觉在森林之中乱撞。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于是姬吒便决定溯流而上,沿着石床上一

道浅浅的溪流一直走下去,等到河流的源头姬吒想那应该就是山兽神的栖息地了。想到这般,姬吒不一会儿

就找到了一条浅流,等解了口渴之后,姬吒便沿着卵石床费劲的攀爬着。果然不出姬吒所料,越往上河流就

越加宽阔,水流在石床上凿出一道河床,那河中还游荡着罕见的虫类。环境凋敝,姬吒坐下来深深的歇了一

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那河流是在不断的上涨的:原来还在蚀整的边缘之下,现在已经漫过本应是分隔

的石滩了。姬吒觉得惊奇,只见那河水越涨越多,最后漫至姬吒的履边,姬吒抬起脚踩下去,一道涟漪便出

现,越波越远。姬吒才察觉整个斜坡都被水蔓延了,此时他才觉得不妙,便站起身,茫然四顾。当他想返身

回去时,却犯了个大错误:他没有注意看脚底,便在一处光滑的圆石上滑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便

朝下倒去,重重的砸在一处坚硬锋利的石刺上,顿时血流满地。姬吒昏昏沉沉的坐起来,摸了摸伤口处,痛

苦的大叫。他支撑着地面,却感觉地底一阵剧烈的响动,好似有一头困兽在地底深处嚎叫、踢打。姬吒觉得

大事不妙,只见从河流上方,巨大的浪涛扑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植物、花草和石床。姬吒想逃走,却动弹不

得。因为他的眼看见前方蜗岩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树精灵,咯咯笑着,狂乱的挥舞着胳膊。姬吒看的

出神,没有一会儿,他便与那跳舞的小精灵一同淹入涌溅着扑腾而来的怒涛之中。


浅野公带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略带鄙夷的瞥了一眼跪在草地之上的疙瘩和尚,随即惊讶了一会儿,接着便大

笑了起来:“哈哈哈,疙瘩和尚,多日不见,你的左腿呢?”

“托大人的福。”疙瘩和尚勉强的支撑着身体平衡。“如果不是大人,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

“不敢。”

“噢……”浅野公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微微的侧过身,摸了一下武士刀的抓握处。接着他以迅疾的动作一把

抽出武士刀,架在疙瘩和尚的脖颈之上。口气愠怒的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疙瘩和尚。我想,你应该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条件,你没有给我带回山兽神的头颅,我就要

杀了你。上次侥幸让你逃过一劫,你很聪明,懂得用一条腿的代价保住性命。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还有胆

子回来找我?你是想还清你欠我的债吗?”

“浅野公……”疙瘩和尚伸出手把锋利的刀刃小心翼翼的推开:“我已经不欠你什么债了。”见浅野公皱起眉

头,疙瘩和尚赶紧说道:“我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事情!”

“我感兴趣?”

“对!”疙瘩和尚抱着希望说道:“我知道从浅野公手下逃出的女神官的下落!”

浅野公的表情令他捉摸不透。“天姬罗?她现在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啊?”疙瘩和尚慌了神,不过马上便镇定了下来:“那么,您的儿子对您重要吗?”

“放肆!”浅野公被激怒了,他用力的把刀朝疙瘩和尚挥去,不过还没有到达脖颈处便停了下来。浅野公浑

身颤抖,把刀扔向一旁。刀尖触地,顿时响起清脆却刺耳的当啷声。浅野公大步走到疙瘩和尚,面前,蹲了

下来:“你居然用我的儿子来威胁我?”

“浅野公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疙瘩和尚不急不慢的说道:“阿西达卡抓住了令郎,这一点浅野公应

该知道吧?现在,浅野公子正被囚禁于达达拉城中。可是,囚禁他的人此刻已经死了……”看着浅野公疑惑

的神情,疙瘩和尚便解释说:“此人正是大和任命的达达拉大名吉廷青山,他手下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火枪仕。

今天早上他带上几十名火枪仕去巡视周边情况,刚好与您的武士相遇了。双方大战…吉廷青山全军覆没,他

自己也死了。”

“你想说什么?”浅野公急不可耐的喊道。

“要知道,春豹大人也在那儿…他听说令郎在达达拉城中,便一个人前去营救了。啧啧…我不得不说,春豹

大人真是一名勇猛爱君的武士啊…”

听到这番话,浅野公愤怒的抬起头看向押解着疙瘩和尚的武士。武士慌忙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春

豹大人……他坚持要一个人去……我们哪敢劝他呢?便押着俘虏回……”

“没用的家伙!”浅野公一下子跳了起来,狠狠的甩了武士一巴掌。“香木一个人去达达拉,你们这些废物就

不知道有多危险吗?!你们没有想过吗?如果春豹和冬狮生郎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有一百条命怕是也不

够赔的!!!”武士被那雄浑厚重的力气摔到一旁,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便跌倒了。疙瘩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

一击吓得心惊胆战,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他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武士,暗暗想道。这时,他抬起头,看

见浅野公正浑身颤栗,他走回椅子旁,正了正衣冠,义正言辞的下令:“召集全体武士,朝达达拉进发。”

“大人,我……”

“听到没有!”浅野公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用声嘶力竭的嗓音大吼,那神情活脱脱像一只暴躁愤怒的狮子:

“开战!开战!开战!!!!!”


而此时的达达拉,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正顺着城郭上的突出物迅捷的攀入城中。他一个鱼贯翻

身,双脚踩踏在谯楼的木板之上。香木春豹深吸一口气,把短刃咬在嘴中,跳上平台的扶栏之上,一个纵身,

准确的跳到近旁的石屋拱顶上。他顺着拱顶一路迅捷的走着,确保不弄出一点声音。时而跳到左边的草棚子

上,或是右边的墙牒上,确保能够顺利的到达关押浅野冬狮生郞的地方。直到他来到墙牒的尽头,却发现最

近的房檐或是屋脊都离他有将近五米的距离,而顺着墙根正有两个火枪仕在那边嬉笑怒骂着谈话。看到这般

情况,香木春豹没有犹豫,他纵身一跃,一下子跳到其中一名火枪仕的背上,举起短刃一下子就削掉他的头

颅。紧接着香木春豹一个后翻,踩踏在地面上,然后迅速的往前跑动几步,趁着另外一名火枪仕没有反应过

来,就一刀划开他的喉咙。火枪仕急忙捂住喉咙,挣扎了几下便躺倒在地。香木春豹拍了拍手,把滴血的短

刃甩了甩,举在手中。现在他没有掩护了,见到敌人就必须快速行动。香木春豹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慢慢

的朝涤罪所走去。

“总算是弄开了。”锁匠次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手擦拭着额角上的汗水。黑帽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次

郎感到一阵受宠若惊,连忙把手中的劳什子丢在地上。可此刻黑帽已经走过他身边,伸出左手急切的撩开拴

门的粗链条,她的手在发抖,因为某种激动的情绪而抖动着。就在次郎担心她永远撩不开这粗铁链时,黑帽

把链子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同时迫切的推开门。

“阿西达卡,光头,你们*::自:*:由::*了。”黑帽咧嘴微笑着,看着阿西达卡那副萎靡不振的面庞:他因为过度的担

心和自责,已经一夜未眠。

“多谢大人。”阿西达卡站起身子来朝黑帽大人鞠了一躬,“多谢大人为我操心了。”

“说哪儿的话…”黑帽搀扶起阿西达卡,目光落到阿西达卡手上的链条之上。“哼,看来就连大和派来的青

山大人也不敢小看你。次郎,你来看一看,这个鬼把戏你可以弄开吗?”黑帽侧过身,不耐烦的说:“次郎?”

次郎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黑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他的表情很奇怪…须臾,次郎以一种慢慢滑动的古怪

姿态倒在地上。他死了。黑帽疑惑的看着次郎的尸体,她感到一种惊慌,这是她此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

时,次郎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微妙的动作吸引住了黑帽的注意力。黑帽抬起头,注视着香木春豹

那张死神一般冷酷无情的面颊。

“你是谁?”黑帽下意识的抓住腰间的刀鞞,毫无疑问,就连香木春豹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他举起短刃,

直直的朝黑帽劈来,那动作太快,连黑帽都来不及反应……

“住手!”阿西达卡大声的喊道,他纵身向前一扑,推开了黑帽大人。黑帽踉跄了几步,退到一边。阿西达

卡举起手臂阻挡那把直直劈来的锋利的刀锋。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啸叫,那吉廷青山用来钳制阿西达卡的锁链

应声而断,掉在地上。阿西达卡活动着被链条绑麻已久的双臂,他感到一种无拘的*::自:*:由::*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阿西达卡,接着!”黑帽厉声喊道,同时把手中的刀朝阿西达卡掷去。阿西达卡连忙接住,一个回身,便

又接住了香木春豹的一击。

“啊……”浅野冬狮生郞与光头听到响动和打斗的声音,便急忙跑出来看。当浅野冬狮生郞看清楚正与阿西

达卡打斗的正是自己的表哥香木春豹之时,不禁惊讶万分:“春豹大人…是你吗?”浅野冬狮生郞不禁疑惑,

便问道。

“正是!”香木春豹朝前一刺,阿西达卡轻巧的闪躲过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子。你认为那可笑的泥石

流能够杀死香木春豹吗?”

“什么?”阿西达卡俯下身子,躲过香木春豹迅捷有力的一挥:“这么说你是浅野公的人?”

“不光如此。”香木春豹顺势向下一刺,阿西达卡连忙举起刀挡住那用力的一砍:“虾夷人,你们族中的大部

分年轻的勇士都是死在我的这把刀之下。看来,今天最后一个虾夷人也将要命丧于我手下!”

“你为什么…”阿西达卡略带忧伤的喊道,他用力的朝前一劈,被香木春豹轻而易举的躲过。可是阿西达卡

紧接着拽住香木春豹的胴带,一扯。香木春豹一惊,连忙朝阿西达卡刺去。可却被阿西达卡尽全力一挑,香

木春豹手中的短刃便被挑飞,一下子插入涤罪所拱出的木头欂栌上。

“小少爷!这就对了!”光头大声嚷道,香木春豹一阵错愕。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阿西达卡已经一剑抵

住他的咽喉。香木春豹认命般的闭上双目:“杀死我吧!虾夷人!我杀了你族中那么多的兄弟,今天死在你

手下,我也就认了!”

“我不会杀你。”阿西达卡颤抖着说道。“即使你杀了我的情同手足的朋友、兄弟。可是,杀了你的话,浅野

公便会大肆进攻达达拉,我不想那样。那不是我要的。”


香木春豹睁开眼睛。“阿西达卡…”黑帽在他身后喃喃的说道。

“你走吧!”阿西达卡把手中的刀一把丢到一边。“不过,我要和你一起走。因为我要去见浅野公,请求他停

止对达达拉的战争。”

“你要这么做?”浅野冬狮生郞皱起眉头:“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杀死父亲大人呢?”

“那样的话,”阿西达卡平静的说道:“我又与浅野公有什么差别呢?”

不一会儿,阿西达卡便骑着雅克路向卡雅和阿时等人告别。黑帽小心的叮嘱了几句,阿西达卡一笑置之。香

木春豹和浅野冬狮生郞一言不发的走出城外,阿西达卡没过多久便赶了上来。指导香木、浅野从森林直穿而

过,那样会更快的到达浅野公位于平吉川上游的营地。可是在上游的地方,从神之森涨溢出来的洪水最先到

达了那里,浅野公的大营被水淹没,浅野公临时决定派遣一艘战船进攻达达拉。就这样,一心忧虑儿子和侄

子的浅野公带着疙瘩和尚和五六十名熟悉水战的武士,已经登上炮火齐备的战船,此刻正沿着不断起伏涨溢

的河流朝达达拉驶来。

一场惨烈的战争注定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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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6:02:40 |显示全部楼层
命运确如敲打铁楔,

并且总是把自己挤在中间。

第十一章 【物哀】

从达达拉城飘出一股辛辣的烟云波浪,翻腾着飘过斜坡,最后被狂暴的疾风迅速的吹散。浅野公的战船已经

抵达达达拉的渡口,而此刻上游涨溢的水也终于到达下游了,水面已经淹没了一半的窄道了,那飘荡着水尘

和大藻的深灰棕色水面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生机。达达拉的人们早已经撤掉了木桥,并且在驳岸之上设立了一

根根的木头桩子,桩子的头被削的如同锥刺般尖利,使得浅野公的战船无法登陆,无法靠岸。于是浅野公便

下令直接朝那座固若金汤的达达拉城开炮,一道火光一闪,城垛之上的火枪仕们被震得东倒西歪。只见一艘

比大战船小上一号的木头驳船正顶着流水,停靠在离岸不远的河中。而在船的附近,响起了巨大的水花声。

在船的前甲板,一团明亮的火花突然绽放,这时,困在城中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只见那火焰迅速窜

入空中,越升越高,越来越近。它散发着火星和烟雾,然后哗啦一声掉落在了豁口的谯楼之上。那谯楼立刻

着起猛烈的火光,谯楼旁的人们不管是火枪仕还是普通的养牛人都叫喊着散开,逃避着。现在那些火枪仕都

好像没头的妖怪般,胡乱的瞄准,开枪。如此没有章法的枪击自然是没有多大的效果的。可是没有吉廷青山,

他们也就好像成了彻底的废物一般,面对浅野的大炮惊慌失措。只有少数几个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老火枪

仕还坚守在城门的谯楼之上,瞄准好了目标之后便开枪,不过命中的目标不是太多。在他们射死四名御家武

士之后,浅野公似乎发火了,火炮发射的愈来愈频繁了。现在,船上投掷火器的人又朝达达拉投掷了一团熊

熊燃烧的火焰,这一次它落下的地方离城门更近,正好落到一间茅草屋的棚顶。干燥的茅草瞬间燃烧了起来,

死守在谯楼之上的火枪手都能够感受到那巨大、炙热的温度。


而此刻达达拉城中有很多人惊慌而绝望的叫喊着,尤其是当又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前甲板上爆发出来时。那些

拿毛瑟枪的人更多的只是朝船只的方向胡乱的开了一两枪之后便转身逃窜。很快,战船的船舷横着靠向了驳

岸,拼命的抵御洪流的冲击。两名武士身先士卒的跳了下来,把绳子系在已经浸泡在水中到系缆柱上。在另

外一座城郭守望塔之上的人们愤怒的朝这两名敌人嘘叫,怒喊着。有一个人还开了一枪,但只是在奔涌的水

面之上打出一道水花。


正当这两个人正欲返回船上之时,又有人开了一枪,这一次可击中了目标:一名武士应声倒地,水中很快晕

染出一片血红。另一个武士大声叫嚷着逃回船上,船上的人无比盛怒。投火器再次被点燃,调头面向城头的

守望塔。只见火团冲上天空,然后像瀑布一般分散成无数的火球落在守望塔上。当即就燃起了熊熊大火。那

些死守的火枪仕只得匆忙从守望塔上下来。


“大家听着!”黑帽大声的朝那些仓皇逃窜的火枪仕们喊道:“我知道吉廷青山大人不在这里!可是你们也不

应该因此而放弃和绝望!现在一个难缠的勍敌——浅野公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如果我们放弃了,投降了,那

么他会马上杀进城,把我们杀的一个不留!火枪仕们!还有达达拉的农人们!我现在不是在命令你们!我是

在以战友的身份和你们并肩作战!”说着,黑帽登上谯楼,扛起石火箭。然后费劲的点燃,一声爆响,只见

远处战船上一名武士的头颅瞬间爆开,血液在空气之中飞扬着,四溅着。黑帽带着王者般睥睨的眼神看向城

中的人们,不管是火枪仕还是村民,此刻都被激发起了斗志。他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恨不得把浅野御家

武士都杀光。

“大人的枪法真漂亮。”光头站在身后喜形于色的说道。“大家的士气都被大人您激发起来了。”

“不用废话了,光头。”黑帽淡淡的说道。“有这功夫多杀几名御家武士才是正经。”

“是是是……”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你说小少爷此刻怎么样了呢?他见到浅野

公了吗?”

“他此刻的安危我无法知晓,可是有一点,我却敢肯定。”黑帽正费劲的重新给石火箭插上引线。“他见不到

浅野公。”

“噢?”光头惊讶的说道。“为何?”

“因为,”黑帽叹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一滴汗水。“浅野公正在城外的船上。”

“什么?”光头惊讶万分,他趴在扶栏之上使劲的朝战船之上张望,却徒劳的发现他什么都看不见。“今天,

浅野公亲自上战场了?以前他都像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后方啊?!”

“我猜,”黑帽若有所思的说道:“他是为了自己看好的两个接班人,浅野冬狮生郞和香木春豹。”

“啊!”光头恍然大悟的说道:“他一定以为这两人都在我们手上,便急匆匆的赶来了。看来…他们的确与阿

西达卡错过了。”

“的确如此。”黑帽说着,又朝战船之上打了一枪。

“废物!废物!废物!”浅野公每说一声,便举起手中折扇狠狠的敲打武士的背部。“一个孤城,一个女人,

竟然把你们都给打败了?给我开炮!把船上的炮都打出去!”

“大……大人!”武士颤颤巍巍的说道:“炮弹只剩下三……三发了!”

“这么说…”浅野公难以置信的质问说:“我们用了五十发炮弹,达达拉却连一个窟窿都没有打出来?”

武士没有回答,浅野公又急又气,不断的来回踱着步。时间过得越久,武士就愈发担心。终于,浅野公停下

脚步。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全都下船。没有把达达拉的大门打开,就不要回来!”

“大人!饶恕我们吧!”

“你听见了!这是命令!违令者拖下水淹死!!!!”

又是一声剧烈的声响,大地都在震颤着。阿时紧紧的抱住卡雅,畏缩在草舍的脏乱不堪的角落里。她本来想

冲出去痛快的打几枪,可是她牢牢的铭记这阿西达卡照顾好卡雅的请求。虽然卡雅足够坚强,也很会保护自

己。可是她不能出一点差错,即使有一个万一。后果也是很难想象的。想到这里,阿时瞥了一眼躲在床下的

甲六,无奈的叹一口气:“我怎么会嫁给这个男人呢?”

阿时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急促而焦躁。阿时便松开抱住卡雅的手,起身踢了甲六的脸一

下,径直跑去开门。

“黑帽大人!”阿时惊喜的叫出声来。“黑帽大人!您怎么来了?”

“别说了。”黑帽的声音沙哑嘶沉。她一把把沉重的石火箭丢到地上。“现在外面的情况很糟糕…我不清楚是

怎么回事,总而言之…河水越涨越高。我估计按照这个速度涨下去,不到傍晚达达拉城就会被水淹没。”

“什么?”阿时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黑帽疲惫的扫了一眼卡雅与哆哆嗦嗦的甲六。“阿时,我只能拜托你召集大家,向大家说明

情况。后城有一个小豁口,你们可以从那里钻出去而不被浅野御家武士发现。我已经安排人把所有船只运往

那儿,你们一出去就直接上船,越快越好!否则大水淹城,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放心吧,大人。”阿时点了点头。“大人,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吧。”

“不了,谢谢阿时。”黑帽用一种强硬坚定的口气说道。“阿时…我还要回到谯楼上去。”

“什么?”阿时瞪圆了双眼。“大人,太危险了,你不要再回去了!”

“没什么事情了。”黑帽说服阿时道:“船上的御家武士像发疯似的跳下船,大部分都死了。现在船上只剩下

浅野公和寥寥的几名武士了…”

“那么大人…”阿时不肯放弃的说道:“就不用去管他了!随他去吧!”

“阿时,你不明白…如果这次不能杀死浅野公,”黑帽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的说道:“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喜欢拖拖拉拉…如果这次放过浅野公,谁知道他还会做什么恶,造成多大的乱子!”说罢,黑帽便摆摆

手,阻止阿时继续说下去。阿时见状,只得作罢。无奈而又悲伤的看着黑帽推开幛子走出去。


“大人,您回来了!”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河面上的战船,听见黑帽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欣喜的说道。“光头。”

黑帽叹了一口气。“御家武士差不多都死了,所以我叫活着的火枪仕们都离开了…光头,你也跟阿时一起走

吧。”话音刚落,光头便瞪大双眼:“大人!我绝对不会撇下大人不管!如果大人不走,我也不走!”


黑帽又急又气,刚要说话,只见从战船之上跳下两个人,一前一后。黑帽定睛一看,正是浅野公和被武士背

在身后的疙瘩和尚。浅野公身着武士服,踩着水的脚步一瘸一拐。看到此情景,黑帽便笑了起来:“这便是

浅野公吧!”

浅野公走到城下,用武士刀支撑着身躯。他用一双如电般恐怖骇人的眼睛怨愤的直视着谯楼之上的黑帽。

“黑帽!把我儿子,还给我!”他伸出手,大声的吼道。

“你儿子!”黑帽朝城下大声吼道:“——浅野冬狮生郞公子和香木春豹正在我手上!有本事,自己上来拿人

吧!”

浅野公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猩红的双眼瞪着地上的慢慢涨溢的河水。他举起武士刀,脚步踉跄的朝城内走

去。来到城门前,便一脚踢开早就打开的城门。他的嘴中不断的喘着粗气,时而大喊一声:“拿命来!”背着

疙瘩和尚的武士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浅野公回头狠狠的瞪了疙瘩和尚一眼,疙瘩和尚连忙低下头。浅野

公便又朝前走去。直到来到黑帽与光头所处的谯楼之下,浅野公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悬梯,嘴中大嚷:“你

等着!我这就上去!你定要把儿子还来!”

“上来吧!你儿子就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浅野公把武士刀插回刀鞘,手脚并用的攀爬着。虽然悬梯不长,可是浅野公总好像感觉这悬梯

没有尽头似的。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期盼,那就是他的心之所往:找回自己的儿子,好好的看看他、

摸摸他。这是他经历过这么多天之后,唯一感到欢欣雀跃的事情。终于,悬梯到了尽头。浅野公一下子跳了

起来,拔出武士刀,踩踏在粗糙的杉木铺就的平台地面上,脸上带着一种狂喜的表情:“我的儿子呢?我的

儿子呢?”

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帽大人迅速的出手,她拔出短剑朝浅野公猛劈过来。浅野公此时虽然心烦

意乱,可是反应还是极其机敏的,他一抽身,一挥刀,便挡住了黑帽的攻击。这时,光头点起石火箭对准浅

野公。浅野公见状不妙,抬起一脚把黑帽踢倒在地上。同时敏捷的弯下身子躲过石火箭威力巨大的火炮。这

时,背着疙瘩和尚的武士也爬了上来,他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反应迅速的疙瘩和尚已经拔出匕首割开他的喉

咙,血液迅速的从喉咙处涌溅出来,像是飞洒的瀑布一般。旋即,武士朝地上倒去,疙瘩和尚连忙朝一旁跳

去,嘴中不断的喘着粗气。此刻只见浅野公一个骨碌滚至光头身前,光头连忙把石火箭丢到一边,急欲拔出

腰间的武士刀。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只见浅野公举起武士刀直直的捅入光头的腹部,顷刻间,光头瞪圆了

双眼,不敢相信般的倒了下去。黑帽见状,悲戚的大叫一声,朝浅野公扑来:她举起刀刺向浅野公,浅野公

躲闪不及,背上顿时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血口子。浅野公惨叫一声,连忙回身一刺,黑帽一惊,回过神来

才发觉那把银白色的刀刃已经没入自己的胸腔。浅野公见状,便仰天长笑了几声。以至于他此刻丝毫没有注

意到身后的疙瘩和尚已经搀扶着木柱站起来,蓄足力量做出最后一次努力扑向浅野公。浅野公猝不及防,被

疙瘩和尚撞得身子失去了平衡,与疙瘩和尚一同朝扶栏外直直的坠落下去。黑帽扶着护栏躺倒在木板上,听

着那声半空之中的惨叫随着一声坠地的重响而消失。她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拔出浅野公的武士刀不屑的丢到

一旁。她轻轻的摸了摸伤口,血液正汩汩的流出来。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缓慢的停止跳动,不一会儿,

黑帽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阿西达卡与春豹和冬狮还行走在辽阔无边的森林之中。他们互相缄默着,没有说一句话。只不过阿

西达卡停下给雅克路喂食草木犀时与浅野冬狮生郞简短的交谈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香木春豹一直坐在不远

处的一根粗大的断截木上,如狼一般扫视着周围。

空气之中的温度越来越燥热,透过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阿西达卡可以看见夏日的骄阳正不吝啬的烘烤着大地

之上的每一种生灵。其余两个人都又饥又渴,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阿西达卡此刻也心急如焚,他想迫切的

见到浅野公,让他停止战争。除此之外,还有小桑。阿西达卡极其希望在穿越森林的时候能够无意之中遇见

小桑。他这么想着,脸上便快活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泥泞的甬道正慢慢的蓄积着水。还是浅野冬狮生

郞先注意到了,阿西达卡才察觉有几分不对劲:他本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来到一条古川,可是在他不多的记忆

之中这儿本没有河流川泊。他便停下来,一脚踩在水面之上。这时,从远方传来几声轰隆轰隆的声音。


“怎么回事?”阿西达卡感到不妙,抬起头。这时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看来,”香木春豹认出了那声音,便问道。“浅野大人已经和达达拉开战了,那便是战船之上的炮声,我认

得,不会有错。”

“什么?”阿西达卡感到事情真的不妙了。“这下糟了!我得赶紧回去!”说罢,他连忙骑上雅克路。可是当

阿西达卡瞥见香木春豹皱起眉头,拔出那把短刃,便说道:“你要阻止我吗?”

“嘘!”香木春豹转身背对着阿西达卡,举起刀迎接着那从厚厚的石楠树丛背后,直直朝他们跑来的敌人。

他可以听见那急切的脚步声,以吹灯拔蜡、势不可挡之势朝他们驰骤而来。“怎么?”阿西达卡此刻也顾不

上那么多,也拔出腹中的刀。那杂乱的跑动声越来越近,只见两个银亮的魅影从树篱之中窜出,香木春豹猛

烈的一挥刀,同时朝旁边躲闪而去,避开那直朝他喉咙处撕咬过来的牙齿。阿西达卡一愣,随即认出了这两

只山犬。“住手!”阿西达卡大声朝香木春豹喊道,同时从雅克路的身上一跃而下,直直的跳到山犬的面前。

山犬吐着舌头,一脸凶相。“我认识他们,春豹大人。”阿西达卡朝疑惑的春豹解释道,浅野冬狮生郞这才恍

然大悟的喊道:“阿西达卡,这便是那幽灵公主的坐骑吗?”

阿西达卡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头急切的对着山犬问道:“小桑呢?”

听到这句话,苏姆与奴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小桑呢?”阿西达卡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迫切。

在阿西达卡问了第四遍之后,苏姆甩了甩脑袋,沉着的说道:“阿西达卡,你为什么要来找小桑?我告诉你,

小桑已经离开神之森了。”

“什么?”阿西达卡惊讶不已。“小桑离开了神之森?可…为什么?”

“她有一个神圣的使命,那使命自从母亲死去之后便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么说…”阿西达卡皱起眉头思考道:“这使命莫非与天姬罗有关?”

“可以这么说。”奴查点了点头,看它的表情似乎还在考虑要对阿西达卡隐瞒多少。“她要去大八山,便是那

神官的家乡。小桑要去见众神之神伊邪弥,承担本应该由她承担的职责:守护山兽神。”

“可…山兽神不是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苏姆与奴查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仿佛阿西达卡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人类!山兽神是

会重生的。这要取决于守护神的力量。”

“只要小桑变成山犬,得到神蒲之尾。山兽神便会重生。”苏姆这般说道。

“你说什么?”阿西达卡狠狠的咽了一下。“小桑…变成山犬?”

“正是,阿西达卡。”奴查看出了他眼中的错愕与不理解。“小桑去见伊邪弥正是因为这事:人类没有权利守

护山兽神,要想守护山兽神,便得变成山犬。这是早已经注定的事情,在可悲的人类遗弃她那一刻便已注定。

在母亲把她叼回圣池那一刻便已注定。在山兽神确定她守护者身份的那一个夜晚便已注定:小桑一直在为成

为一只山犬而奋斗者,努力着。她的内心已经认同自己是一只山犬了,并且打算用剩余的生命为这个目标燃

烧所有力量。”


阿西达卡的脑袋嗡嗡响,他的内心充斥着巨大的痛苦和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和小桑能够永远在一起,而另一

方面他又希望小桑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快乐的生活着。阿西达卡原本以为小桑不愿和人类一起生活是因

为她排斥人类喜欢大自然。可是阿西达卡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荒谬。小桑不止一次

的对他大声嚷道:我不是人类!我是山犬!阿西达卡怎么就那么的笨,没有猜透这句话之后的意思呢?尽管

这意思是多么的浅显易懂啊!看来小桑从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是山犬,而山犬又怎么可以像人类一般住在城中、

一起生活呢?阿西达卡感到痛苦不已,那两种互相矛盾的想法相互纠缠,却又相互排斥,就像是举刀的武士

拼命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他保持着沉默很长时间,苏姆和奴查都能察觉阿西达卡此刻心中有两股巨大的力

量在交战。而远处持续不断的轰隆轰隆声,阿西达卡已经听不见了。事实上,现在他什么都听不见。又过了

很久,阿西达卡缓慢、茫然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神空洞无物,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眼睛后面的灵魂统统挖走、

吸干了一般。

“这么说,天姬罗也便轻易的答应了?”浅野冬狮生郞犹豫、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朝山犬问道。两只山犬都

抬起头开着这个陌生人,那黑洞洞的眼睛令浅野冬狮生郞发怵。“天姬罗不是会轻易帮助别人的人……”

“的确如此。”苏姆扬了扬头颅:“她要一样东西,她一见到小桑,双目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东西:这我能

察觉的出来,我们山犬观察事物的方式与你们人类不同。你们人类只能够观察到事物的表象,而我们则可以

深入事物的本质。我们知道天姬罗想要这件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阿西达卡,而那样东西正是你送给她的。”

“黑曜石?”阿西达卡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才回过神来。“天姬罗要我送给小桑的黑曜石?”这时,阿

西达卡才想起什么:“昨天晚上,小桑袭击了青山大人,拿走了天姬罗从我家乡取来的所有黑曜石……现在

想来,定是天姬罗要小桑做的。我不明白,她要黑曜石究竟有何用?”

听到这句话,浅野冬狮生郞与香木春豹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苏姆看见了,正猜想着,阿西达卡便又接着

说道,一下子把苏姆的吸引力抓住了:“我要去找小桑。”

“什么?”苏姆大吃一惊。

“我要去找小桑。”阿西达卡坚定的说道,他眼神之中的空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顽强的坚毅:“我要

去大八山见小桑。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她真的决定变成山犬之前见她一面,否则我一辈子都会放不下。”


苏姆与奴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年轻人,你这么做是在动摇小桑变成山犬的决心。”

可是它们看的出来阿西达卡并没有听进去,他想见小桑的迫切就如同小桑立志做山犬一般坚定。“好吧,阿

西达卡。小桑昨天晚上就出发了,我们现在跟你去。”

“你们要跟我去?为何?”阿西达卡咽了一口。

“你看看你脚底下的水。”

阿西达卡低头一看,顿时惊讶万分:他太专心,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湍急的水流已经漫过脚踝了。

“这便是从圣池溢出来的水。山兽神死后至今日刚好是七七四十九日。从今天开始因为山兽神一日没有重生,

大水便一日不绝。我们无法在这儿生存,只得离开这里。刚才我们一直在等你,向你说清楚这事情。这是小

桑要我们做的。现在我们完成了,便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追随小桑而去。现在你也要去找小桑,我们便会

跟着你,替你指引方向:我们能够在所有东西之中找到小桑的味道,那是我们熟悉的气味。现在你明白小桑

为什么要变成守护神了吧?!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森林……包括你们人类。”

“我明白了。”阿西达卡喃喃的说道。“看来这事情的确很难控制。”说着,他转向身旁的另外两个人:“我现

在要回达达拉城中,麻烦山犬把你们送回上游的军营吧。”

“不用。”浅野冬狮生郞举起一只手。“我们的战船在那儿,我也回去阻止他们进攻,然后便回军营接受我父

亲的惩处。”

阿西达卡喜出望外:“那真要谢谢你了。”

因为整个山坡和山峤都被湍急的水流淹没,所以阿西达卡回去时显得分外小心,这也导致他们在路上花的时

间更加长。香木春豹和浅野冬狮生郞因为顾忌,不肯骑在山犬的背上,徒步行走。在太阳西下之时,他们到

达了达达拉城的河川之前的一个小山坳之上。其实这本是一座大山块,只不过此刻这座山块的大部分都淹没

在水底之下。阿西达卡小心翼翼的朝下俯视着,只见山块根下的一从盛开的豆蔻还依稀可见。接着阿西达卡

抬起头朝前方窥视而去:黑帽大人之前的判断出了错误,水淹到城郭脚跟处便没有在上涨了,可是也不见丝

毫退潮的意思。几十支艚船被头尾相连的绑在一起,像是一条木头制成的长龙。阿西达卡脱去上衣朝那些艚

船停泊之处游去,雅克路则呆在原地,不时的摆动着头颅。而浅野冬狮生郞与香木春豹因为顾忌也没有靠近

达达拉,他们判断此时战事已停结,却发现那浅野的战船还停泊在达达拉城外。出于奇怪,他们还弄不清楚

发生什么事情,只好呆在原地,等阿西达卡回来。

“快看!是小少爷!”望风的胖女人第一个惊喜的叫了出来,随即一大帮人纷纷从船舱之中涌动甲板上,想

看个真切。阿西达卡费劲的朝前游动着,伸手拍到驳船的船身时,一只手伸出把他拉上甲板,随即紧紧的抱

住了阿西达卡。阿西达卡起先一惊,等细看时发现那人正是卡雅,便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哥哥,我很担

心你……”

“卡雅,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阿西达卡安慰的说道,随即转向站在卡雅身后的阿时:“谢谢

你,阿时。谢谢你照顾卡雅。”

“不用客气了小少爷!”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对了,浅野公真的打过来了吗?黑帽大人呢?”阿西达卡这时才想起这重要的事情。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好

的事情似的,周围的人都垂头丧气了起来。

“阿西达卡…”阿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谨慎而又凝重的说道:“黑帽大人……死了。”

“啊?”阿西达卡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般的说道。

“是这样的……黑帽大人想要杀死浅野公,便把他引入城中……黑帽大人与光头、疙瘩和尚一起对付浅野公,

唉……可是,却身负重伤。浅野公太厉害了……最后是疙瘩和尚把他拽下高台,同归于尽的。”说着,阿时

便带着阿西达卡穿过三艘首尾绑在一起的木舟,来到一艘驳船之上。阿西达卡撩开帘子,正看见黑帽大人的

尸体与疙瘩和尚、光头一同躺在褥榻上。在一旁,大夫法生正在妥善安置遗体。阿西达卡走到尸体前面,端

详着黑帽大人、疙瘩和尚与光头的遗容。神情悲戚不已。


“阿时…”不久之后,阿西达卡沙哑的说道:“青山大人呢?”

“我们没有看见他,”阿时摇了摇头。“想必他也是死了。”

“唉…”阿西达卡沉重的叹了口气。“阿时,我有一件事情,想恳求你。”

“阿西达卡,”阿时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您怎么用这种语气说话呢?不管您说什么事情,我一定照办!”

“请你把浅野公的尸体还给他的儿子。”阿西达卡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就在岸的对面。”

阿时咬了咬牙,但还是点了点头。法生听见这句话,惊讶的抬起头打量了阿西达卡一眼,但同样没有说什么。

“还有,阿时。”阿西达卡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去大八山。”

“什么?”阿时一下子惊叫了起来:“少爷你要去大八山?可……”

“抱歉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阿时。”阿西达卡深感歉意的说道:“我会向所有人告别。”


“父亲!父亲!”浅野冬狮生郞不敢相信,他匆匆忙忙的踩进水中,向那艘慢慢朝他们驶来、运送着浅野公

的尸体的木头驳船走去。他一下子跳进船中,在船夫不满的眼神里,悲恸的捧起浅野公的鲜血淋漓的脸颊抱

在怀中。香木春豹也跟了上来,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浅野公子。

“听好了!”船夫不服气的朝他们嚷道:“是阿西达卡少爷宅心仁厚,把尸体还给你们!否则他就要丢到河中

喂鱼了!”

浅野冬狮生郎泪流满面,抬起头凝视着达达拉的方向。“谢谢你,虾夷人。”他心中默默的想道。

“小少爷,你真的不要船吗?”

“小少爷!拿着这个!”

“小少爷!小少爷!”

“谢谢大家了!”阿西达卡热切的看着达达拉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朝他和卡雅的怀中塞东西,感激的说道:“阿

西达卡承蒙众人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照顾,实在感激不尽!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再次平安的回来看你们!”

说着,阿西达卡牵着卡雅,骑上雅克路,与山犬一同朝森林之中走去。达达拉的人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大

声喊叫,都对阿西达卡的离去依依不舍。而法生也被这情绪感染了,虽然他和阿西达卡不熟,但是也耳闻了

许多阿西达卡的英勇事迹。这几天更是亲眼见到,于是他被一种激情鼓舞,跳上甲板,大声的朝阿西达卡离

去的方向嚷着这么几句话。而这几句话日后被编成了歌谣传颂在达达拉和周边地区人民的口中,不断的传唱

着:

“我们不会遗忘!那个年轻人,叫阿西达卡!他威武勇敢!在那残酷的命运之中,深切的热爱着人们和森林!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我们将会要我们的儿子以阿西达卡为榜样,像他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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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们外表相异 没有血缘

但是我们依然是不可分隔的整体

就连火和闪光的刀

也无法分开我们。

第十二章 【山犬の考验与人类の抉择】

1.(十五年前)

半雾半雨的湿气凝结在杉树和楸树的湿润油滑的树梢之间,淡淡的光透过各种参天巨木遮云蔽日的茂密枝叶

折射成赭色,棕褐,翠绿还有金色的滤光轻柔的照射在起伏不平,覆盖着苔藓和地衣的低湿地上。尘埃扩散

在空气中,因为偶尔经过的微风形成了轻微漩涡的尘埃流。树蛙与蝉的声音充斥着密林之中的空间,而安澜

潺湲的水面之下偶尔会浮现出一个金光闪耀的虫型生命体,它扑扇着翅膀,没有几秒钟便又消失了。小精灵

坐在红木树硕大的树干之上,时断时续的发出橐橐的古怪声响。苏姆对这一切已然余兴渺渺,此刻正半卧半

躺于藩篱旁一片平坦的低丘上。它轻轻地皱了皱鼻子,只顾低下头舔舐着自己银白色的柔软毛发,讨厌的土

泥浆和青绿色的干树皮老是会弄脏自己那一身漂亮的毛发,这让苏姆觉得十分讨厌。即使是作为一只山犬,

它还是十分喜欢纯白无暇的自己。

随着几只夜枭扑扇着翅膀急忙飞去的声音,苏姆和不远处的奴查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急切的朝声音的来源

处张望。那是出入圣池的必经之路,在太阳的余晖下一目了然。没过多久,苏姆和奴查的母亲莫娜的身影出

现在了那条熟悉的林间小径上,正缓辔的朝他们走来。苏姆满怀希望的看向母亲的嘴里叼着的东西,但在看

清楚那个东西的同时苏姆摇了摇头,失望的朝奴查吼了一声。它们本来是期望母亲能带回来一只羚羊或是麋

鹿,最不济也该是头小牛犊。而莫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兄弟俩的行为和不满的低鸣声。她径直走过兄弟俩,

把嘴里的小生命放到圣池中央覆盆子树的树根洞里。


“我不吃她。”奴查凑到树洞前,皱着鼻子拱了拱树洞里的婴儿。“我不喜欢她的气味。我讨厌人类。”

苏姆看着一言不发的母亲,它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大口的呼吸着。奇怪的是母亲这次的神情很肃穆,庄严。

它以前从来没有看到母亲的这种表情。但是奴查还没有注意到,它把头凑到莫娜的腹部,来回摩擦。令他自

讨没趣的是,莫娜没有理睬奴查的行为,独自步入圣池齐膝深的地方,目光虔诚的注视着一百棵上古杉树的

深处。那里曾有金光出现,苏姆想道,它只看到过一次。

“你们,不能吃她。”莫娜终于说话了,只是这话令兄弟俩感到莫名奇妙。

“闭嘴,别问。”兄弟俩还没开口讲话,莫娜就把它们的问题打回到肚子里。

苏姆和奴查对视了一眼,莫娜就俯下身去,双眼一闭,再也不去理会其它。


四对翅膀的生物从阴濛的空气中一闪而逝。蠓的怪笑声回荡在密林的深处。苏姆正贪婪的吞食着一只红皮白

腹的狐狸的内脏,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突然之间响起一声异响,让它警觉的从食物上抬起头,那对黑色的

眼睛如同墨水滴一样熠熠发光的看向四周。

“什么东西!赶紧出来!”它愤怒的朝声源出处喊道。但是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苏姆已经在脑海里找到了

答案。

事实也不出它所料。那个树洞里的婴儿正在嚎啕大哭。那声音刺耳难听,苏姆再也不想听到这种人类的声音。

“住手!”

莫娜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用她那粗壮有劲的神蒲之尾扫向正欲扑向女婴的苏姆。苏姆被如风扫来的尾巴扇到

一边,嘴里发出悲哀的低鸣。当它伸展四肢,重新从地上站起来时,它的眼神与莫娜互相接触的那一瞬,便

又迅速的恢复之前的凶恶:

“母亲!我要咬死她!这个可恶的人类!”

“苏姆,我说过,不能吃她。”

“母亲!我不想吃她!我只想咬死她!”

莫娜轻轻的看了苏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躺下。

“那也不行。”

苏姆龇着血盆大口,狐狸温热的血液还在它白森森的牙齿上向下淌佯着。它犹豫了一会,然后垂头丧气的去

找它那正在捕猎食物的兄弟去了。


清澄的月夜,天穹之上无数星斗耀眼明亮。流绵向西的云团并没有遮挡住上弦月的明光照耀向这片山谷。在

月辉的普照下,无数树枝因为气流的变向而颤巍巍的抖动着,风声大作,世界悬于强烈的漩涡之中。在那巨

大的树冠之上,忽然间冒出来许许多多的白色小精灵,它们周身泛着一种清亮的,淡淡的微光,像是一种奇

妙的发光体。它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夜幕之上,好像是在期待什么东西。须臾,一个小精灵轻轻的摆动头颅,

发出清脆的橐橐声。这种声音立即像潮水一般迅速的涌开来,无数的小精灵纷纷的抖动自己的头颅,橐橐声

响彻云霄。风更为猛烈了,呼啸而过之处,树冠仿佛像刚涨潮的海岸一般此起彼伏。

突然之间,仿佛声音被压下去一般。在远远的山梁之地,突然变幻出一种奇妙而难以言喻的光弧。似极光那

般变幻无穷,但更似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但是这薄雾却又是有生命的。好似几百几千个灵体魂魄复合在一

起而形成的一种奇妙现象。这薄雾慢慢的四处漂浮,慢慢的聚拢,最后变形成了一个荧光巨人。它浑身散发

着强烈刺目的萤光,体内仿佛有成千上万个粒子在活动,它们彼此接触,鼓动,轻灵的聚拢又迅速的缠绕在

一起,仿佛是一种潮流。随着体内粒子的堆积,荧光巨人的形体也慢慢成形。它慢慢的向前迈步,脚步仿佛

是无比轻盈,却又像是无比沉重。无休无止的风刮的更加猛烈了,似乎要把云絮也撕扯开似的。而橐橐声也

更加震耳欲聋,无数的小精灵仰视着荧光巨人,那神情仿佛要拥抱整个宇宙。


荧光巨人停在了神之森,它抬起透明的头颅轮廓,与月光的触摸之下,身躯慢慢的缩小,接下来,山兽神那

古老而又年轻的肉身出现在了圣池上。山兽神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香味,它迈动皱纹满布的蹄子,踩踏在波光

粼粼的水面之上。它的脚所到之处,一霎那间就迅速的生长出无数美丽的紫云英,香蒲草,睡莲,金合欢等

鲜花,绽放着它们生命之中最为美丽的时刻。紧接着,在山兽神的蹄子离开之后,那些美丽的作物就迅速的

枯萎凋零。就像如烟花一样瞬间爆发出来的炫目一刻。


山兽神在一棵高大的覆盆子树旁停下了脚步,颇有兴趣的看着树洞里正熟睡着的女婴。

苏姆和奴查皱了皱眉头,它们弄不懂母亲的意思。今天,母亲说话的语气很奇怪。

“她!她!”苏姆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吼叫道。“那个人类!”

“是的。”莫娜神情充满着无比的虔诚,它默默地注视着金光出现之处。“山兽神挑选她成为下一任守护者。”

“啊!”奴查不敢相信的吼叫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人类?!虽然我们兄弟才出生一年,但已经明白人类是

种极其可怕的……”

“孩子,你们以为我想吗?”莫娜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在见到这个孩子之前我也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

确。可是我还是把她捡回来了,她一出生就被人类所抛弃,可能正是命运!她可能就是注定要继承我衣钵的

人!”

“母亲,我们让你失望了。我们没有能力继承您的使命。”苏姆低下头,哀伤的说。

“山兽神没有挑选你们,不是你们的错。”莫娜再一次看向金光处,尽管那里现在漆黑一片。“也许你们的使

命就是如此。”

“可是,可是,”奴查浑身颤抖起来,它激动的向前一跃,跳入圣池之中,溅起一片水花。它抖了抖身体,

甩开身体上的水珠,然后转身面对着它高大的母亲。

“她是个人!不是山犬,母亲,你说她要怎么才能长出神蒲之尾呢?对了,她甚至连尾巴都没有!”奴查充

满敌意的看着树洞里的那个女婴。猩红的眼神里充满着力量。“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咬死这

个人类。”

“奴查!”莫娜终于不耐烦了。“行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树洞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着的女婴。

“你认为我接受她了吗?我也很想咬死她!可是她毕竟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并且她还是山兽神亲自

认定的。人类不要她,是因为她注定一生都要为守护山林而奋斗。”莫娜仰天长啸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叼起

那个襁褓之中的女婴。“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谁都不能伤害谁。她是我女儿。她是你们的妹妹。你们要爱

护她,关心她。不能做伤害她之事。”

奴查和苏姆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莫娜嘴里的这个婴儿,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复杂。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人类,而是山犬。”

莫娜叼着女婴,慢慢的走入树林的阴影之中。

“她的名字叫桑。”

2.(十二年前)

“妈妈!”

女孩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扑向莫娜结实宽厚毛发的大腿。她全身近乎赤裸,头发的颜色如同干枯的老树皮

一样呈褐色,一双清澈的眼睛好似冰湖的泉眼。她的皮肤白皙,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草叶皮衫。苏姆

和奴查在不远处滚来滚去,并且舔舐着自己的锋利如刀的脚爪。女孩一把抱住了莫娜的前腿,同时好奇的四

处张望。

“妈妈,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神圣之地。”莫娜轻轻的踢开抱住她的桑。“我们的责任就是守护这里不被人类侵犯。”

“噢。”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自顾自的跳到一旁,伸手去够一个在空气里缓慢移动的八翅蠓。八翅蠓

猛地震动翅膀,消失在空气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女孩。

“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莫娜蹲坐了下来,神情威严的说。“你要记住这条路,以后你要经常来这里。但是

有一点,你晚上千万不能到这里来。听见我的话了吗,桑?”

桑正试图抓住水里游来游去的透明生物,她看着莫娜,眨了一下眼睛。“母亲,为什么晚上不能到这里来?”

“因为这是山兽神的栖息地。”

“山兽神?”桑来了兴趣。她正踩在水里一片离岸边最近的水藻床上,半只脚陷入泥泞里。

“山兽神是掌管万物生死的神。”莫娜闭着眼睛养神,桑重新跳回到岩石上。“它会在夜里幻化成荧光巨人,

前往神国。然后又会回到这里栖息。切记,我们不能打扰山兽神休息。”

“母亲,我饿了。”这句话一骨碌的从桑嘴里溜了出来。苏姆打了个哈欠,在听到这句话时发出鄙夷的一声。

“饿了?”莫娜看了一眼兄弟俩,又看向桑。那眼神令桑怦怦直跳。莫娜一下子站起身来,躺倒在水里,似

乎是想凉快一些。

“桑,现在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了。身为山犬,从今天起你必须自己觅食。不然你就得挨饿。孩子,记住,

没有一个孩子会永远的依赖母亲。”

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苏姆和奴查是你哥哥,它们甚至在比你现在还小的时候就能够捕获一头成年的野猪了。”莫娜把她的命本

元之尾啪的甩向兄弟俩的方向。

桑鼓起下巴,看了母亲一眼,然后毅然的转过身朝小径的方向走去。

“等等。”莫娜说道。她小心翼翼的把一把粗糙的铁器扔给女孩。

“第一次很危险。你能用得上的。”

桑慢慢的拾起那把生锈的铁器刀,满腹狐疑的看着,小心翼翼的嗅了嗅腐蚀的刀刃,然后把刀插入腰间,动

作迅速的消失在了藩篱之后。

“苏姆,你去看一看。”莫娜忧伤的看着桑的背影消失之后,扭头对苏姆说道。“如果她遇到了危险,帮帮她。”

苏姆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然后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往桑消失的地方走去。

寻找猎物很不容易,桑费力的爬上山中一条崎岖的小径。这里背光性很好,生长着许多喜欢黑暗的石楠和贝

叶树。真夏的阳光斜穿过银色的树叶,空气中充满了蟋蟀和蝉的鸣叫。

在桑的前方,她可以看见一片开阔的蕨草地,这里没有一丝风儿,毵毵金缕的光芒渗入天空,几只跳羚羊在

叫唤,一线泉水从深灰色的岩隙中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桑趴在藤蔓掩映后的一块岩石上,她蜷缩成一团,朝前面望了望。她脸上是固执的表情,嘴唇紧抿,拳头紧

攥。她右手握刀,小心翼翼的平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要迅速的行动,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桑想道。她屏住呼吸,跳羚羊这种动物的行动很敏捷,她的个头又太小。

说实话,桑很没有信心。有一种慌张的感觉紧紧的攥着她的心脏。

桑明白自己必须做什么,那些猎物离她只有几码远,她终于行动了,她向前一跃,让那些正在享用嫩草的跳

羚羊措手不及。可是还没有等这个精瘦而倔强的女孩做些什么,其中一只比较壮硕的跳羚羊已经看清楚了这

个突然冒出来的危险生物。凭借目测它认为这个小女孩不会有什么威胁,于是扬起它的头颅,把那对粗糙锋

利的双角对着桑的方向冲来。

桑只有一秒钟惊慌失措,接下来她都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跳羚羊的蹄子踏在地上啪啪作响,桑朝旁边一闪,

然后在一块突起的闪岩上掌握脚跟。那头跳羚羊扑了个空,但是它并没有气馁。它恶狠狠的吼了一声,然后

晃动着脑袋与桑隔着几码远的地方互相对峙着。当桑与跳羚羊的目光互相接触时,她的身心被震撼了。那眼

神里写满了愤怒和志在必得。桑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跳羚羊的喉咙里发出了沉重的低鸣声。

它再一次向桑冲过来。

桑奋力的握起手中的刀,准备迎接那致命性的一击。突然从角落里跃出一个灵巧的白色魅影,以雷霆万钧之

势直直的朝跳羚羊而去。它的巨齿一下子就撕烂了羚羊的喉咙,坑坑洼洼的草泽上溅满了殷红的鲜血,变成

了深红色的泥浆。

桑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苏姆转了过来,血液顺着他的牙齿朝下淌去。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屑。

“如此软弱。”

桑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不软弱!我,我只是……”

苏姆扬起了下巴。

“你不能证明自己是头出色的山犬,就得挨饿。”说着,他挑衅似的把尸体上最嫩的肉咬了下来,吞进肚中。

“怎么,女孩,不服气?”当苏姆看到桑愤恨的眼神时,感到好笑。

“我…”

山犬一跃而上,把瘦弱的女孩扑倒在地上。他张开血盆大口,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孩稚嫩的面颊。喉咙里发出

表示仇恨,愤怒和嘲讽的低吼。女孩的身躯则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咬死你!太容易了!”苏姆高声说道。“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山犬了!记住!你只是一个

弱小的人类!”

“不!我是山犬!”

“是吗?看看你,多么的瘦弱不堪。山犬高大魁梧,身强体健。而你,截然相反。你的力量恐怕还没有一只

刚出生的羊羔大呢。哈哈,你怎么证明你是山犬呢?”

“我…”桑一时语塞。

苏姆讥笑了起来。

“这样吧,我做一件事,如果你也能做到的话,我就承认你是山犬。”

桑使劲的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苏姆放开了桑瘦弱的肩膀,把她领到了深山之中一片郁郁葱葱的林谷。远处挺拔的群山依稀可见,在林谷的

中心腹地耸立着一块如山般巨大的岩石。那岩石的大部分都被葱郁的树木所遮盖住,但是还是能看清楚这块

寸草不生的石头的雄壮气势。

“你能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承认你是头山犬。”苏姆站在岩石之巅,对身旁的女孩说道。接着,他纵身一跃,

避过那些突岩上生长的荆棘和刺藤,轻巧的落在了谷底一块白色的岩片上。它抖动身体,得意的朝上头望去。

这个高度对于山犬来说并不算什么,以他们的身体应付这样的冲击力绰绰有余。桑小心翼翼的朝下面望去,

狂风拍打着她的身躯,她看不见下方,也看不见苏姆落下的地点。她只看到了葱绿之中,一点不耀眼但醒目

的白色。这时,笼罩在天宇之上的积雨云终于散去,拨云见日,晴朗而又刺眼的日光让桑睁不开眼。她感觉

身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感觉发根上的跳动;她发现自己呼吸急促了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

觉或类似的东西。但是如果她有的话,她会知道她心里的感觉真是如此。它们即使人激动又使人害怕。她一

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苏姆抬头看着炫目的日轮,但是随即就被另外一样东西转移了注意力。它看见桑从山顶一跃而下。

莫娜看着苏姆背上昏迷的桑,一句话也没有说。苏姆小心翼翼的把桑放到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然后默默的退

到一旁。莫娜上去怜爱的舔了舔桑的面颊和她流血的下劼,奴查则毫不掩饰,好奇的看着昏迷中的女孩。

自那以后,苏姆和奴查再也没有对桑说过一句闲话。


3.(九年前)

湿漉漉的雨露一直没有间断,滴滴答答的不断在树梢上新抽的枝叶上拍出有节奏的鼓点。桑大口的喘着粗气,

把那把滴血的短剑拿在手中,熟练而又灵巧的朝地面上,桑刚刚杀死的那只獐子划去。她迅速的撕开那层云

灰色的漂亮的毛皮,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和红色的骨头、经脉。接着她便把手伸进胸腔,抠出獐子的褐

棕色的腰子,捏在手心里热乎乎、软软的。桑一口吞下去那新鲜的腰子,这是她努力争取的食物。瞬间,口

中便溢满了一股好味的腥甜。桑毫不费劲的咽了下去,并且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上、手掌上、甚

至刀刃上残留的红色液体。现在她胃口大开,站起身来,摘下头顶的树枝上那几片水绿色的、浸透着雨水湿

润的按树叶,以及细小的红杉树叶。放在掌中使劲的揉搓着,直到揉搓成一团好看的丸子形状的东西。接着,

她猛力的撕下一大块乳白色的脂肪,就这那团按树叶一同嚼在嘴中。这时,獐子脂肪的香甜味道、按树叶的

呛鼻辛辣味以及红杉树叶的清新爽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桑越嚼越有劲,贪婪的咀嚼着,又撕下一大块脂肪

塞入口中。

当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时,她便意识到自己填饱了肚子。对此,桑不再留恋,把地上残余的獐子

肉留给其它因为饥饿、找不到食物的可怜、弱小的动物去享用。就在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种不安

的意识瞬间向她袭来:那是一种出于野兽的本能和直觉。桑拔起刀,目光如同锋芒的直视着周围。这时,桑

才听见一声怪异的响动。桑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似乎是一种急促而又有节奏感的声音,极其像是脚步

声。可是桑却不认识这脚步声,它并不像是出自于森林之中的任何一种动物。桑正想着、疑惑着,那脚步声

便越来越近了。桑反应过来,连忙躲闪到一旁的紫藤花丛之中。接着这天然屏障的掩护,桑大气不喘一声,

紧张而又戒备的观察着到来的不速之客。桑看见了:只见三个穿着兽皮的猎人,神情严肃的出现在她的视线

中。桑不禁的皱了皱鼻子: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她还是能够闻到他们身上一股难闻的臭味。尽管如此,桑

还是对这些猎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感: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森林之中出现过这种动物,可是又有一种强烈

的如同电击般令她的心灵震颤不已的感觉:这些动物的外表看上去和她一模一样,看上去比之山犬更像是小

桑的同类。可是,出于山犬的本能,桑还是觉得再没有了解这些人的意图之前,不能贸然的现身。

那三个猎人似乎是走累了,又似乎是疲惫了。反正他们就坐在那片桑刚刚享受完美餐的空地上坐下休憩。他

们也注意到桑吃过的那只獐子,只不过当成野兽啃咬过的。其中一个猎人的表情看上去如获至宝,他抽出一

把细长的刀,小心翼翼的剥下那只獐子的皮毛。接下来把那层皮毛小心翼翼的塞进他随身背负的藤箧箱之中。

桑一丝不苟的观察着他的行为,不禁疑窦丛生。此时另外一个人往地上倒了一堆气味强烈的黑乎乎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兽骨炭。他把一根油性树枝插到兽骨炭中间,用火石划了一下,树枝马上着了。须臾,那堆兽骨

炭便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哈哈哈!”三人各自都取出一只小瓷瓶子,小口的啜了一下,便大笑了起来。桑隐身于黑暗之中,她感到

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难听的声音:粗鲁、沙哑、低沉、可笑。桑简直难

以忍受。要不是一股强烈的欲望压制着她桑早就落荒而逃了。桑这样想着,其中一个猎人便开口说话了:

“伙计们,你们敢跟我来到这座山来狩猎,看来我没有看错你们。你们可比那些娘娘腔强多了!”

“话虽如此,可是万一碰到了山犬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犬神又怎么了?告诉你。我带的弓箭上全部涂着致命的毒药,只要中一箭,别说是山犬神,便是山猪神

拿各都会立刻殒命去见山兽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他们谈到母亲,并且想要置母亲于死地。桑大惊失色,急欲转身就跑。却不想拨开紫藤花丛时弄出的杂

乱响动惊动了那三位猎人。三位猎人如同触电般的跳起,嘴里骂骂咧咧。桑愈加惊慌,她手足无措只得转身

逃窜。却不料猎人张开弓弩,取下毒箭,瞄准着紫藤花深处便射了出去。第一箭并没有射中,它擦过桑的身

边射出紫藤花丛,直直的插入一棵红杉树松皱干褶的树皮之中,并且富有余威的震颤了一番。而第二箭就厉

害了,刚好射中桑的脚踝,桑惊叫了一声,便倒了下去,脸颊埋在土里。猎人们听见一声少女的尖叫,莞尔

之余不禁兴奋:在深山老林之中能够遇见女人,实在是幸运之至。就在猎人们欲走进紫藤花丛之时,却见从

红杉树旁窜出一道白色的闪影,那闪影又如雷电轰隆般的愤怒咆哮。它一下子跃至拿着弓弩的猎人跟前,用

锋利如刀的牙齿一下撕开猎人的咽喉。其余两人吓得丢魂落魄,正欲逃走,第二只山犬便又出现。它仰起头,

用摧枯拉朽的力量朝猎人撞去。猎人承受不住这么大力度的撞击,当场血泪横流,七窍流血。等摔至树上时

身躯便又断成了两截。山犬神莫娜毫不客气的享用这不常见的人肉大餐,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被苏姆拖出紫藤

花丛、奄奄一息的幽灵公主。只见她白皙的大腿上,插着一根粗糙的木头短箭。


桑的嗓音虚弱、颤抖。她无法控制的呻吟着、颤抖着。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但是,桑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她努力止住眼泪,紧抿着嘴唇,强压着惙泣,但是胸腔还在一起一伏。此刻桑还没有看清楚自己正在方石洞

之中,口中只是喃喃的喊叫着母亲莫娜的名字。莫娜看见此情此景,怜惜不已。她让苏姆和奴查去山谷之中

寻找可以解那剧毒的紫艾草和褐藻,小心翼翼的嚼碎这些药性强烈的草药,轻柔的敷在桑红肿发胀的大腿之

上。

“女儿。”莫娜轻柔的哄着剧烈颤抖着的桑。“你不会有事的。睡吧。”

桑蓦然的看了莫娜一眼,她此刻面色发青,嘴唇惨白。可是当她与莫娜眼神接触,桑好像得到了一种力量或

是一种慰藉。没过多久,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桑在梦中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她流着虚汗,大口的喘着粗气。此刻方石洞之中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可

是桑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滚烫的汗珠,却惊喜的发现之前难受的头疼欲裂的感觉此刻消

失的无影无踪,而大腿上的伤口此刻也不再肿胀流脓了。桑兴奋的大喊一声,跳了起来。可是,又有一件事

情猝不及防的涌上心头,并且猛烈的打压着她的心房。桑捂住胸口,感到一种揪心的难受。她缩头缩脑的靠

在方石洞中冰凉的洞壁上,全身发抖,呜咽啜泣。

“桑?你醒了?”

是母亲的声音,桑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朝外面走去。只见莫娜正巍然不动的趴在方石洞的洞顶,独自凝望

着头顶光洁的月影。桑伸出手臂,感受月光与星光摩挲皮肤时的清凉,渐渐的,那种难堪的压迫感消失了。

“桑,你感觉好些了么?”莫娜伸出舌头,关切的问道。“你还不舒服吗?”

“我好些了。”桑垂头丧气的说道,就连莫娜也察觉到桑的情绪很沮丧。可是,她在等着桑自己倾诉。

“母亲?”终于,桑鼓起勇气,仰头看着洞顶上的莫娜,问道。

“什么?”莫娜懒洋洋的说道。

“弄伤我的…”桑犹豫了一下。“那些是什么?”

“他们是人类。”

“人类…”桑喃喃的说道:“那么,母亲……我也是人类吗?”

“既然你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外表和你相同,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一直以为自己在森林之中是独

一无二的,可是,小桑,我要告诉你。在这座森林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大千世界。在那世界之中生活着许多和

你一样的人类。太多了…成千上万。”

“成千上万?”

“成千上万。小桑,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可是…小桑,从我养育你

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不是个人类了。小桑,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方,你是只山犬,这事情

是改变不了的。人类…是自私、冷酷无情、坏心肠、奸诈狡猾的动物。小桑,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干出

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甚至为了自己的生活…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桑咽了口唾沫。“那…”

“正是你,小桑。我是在森林之中捡到你的。我捡到你时,你身上光溜溜的,什么衣服也没有。当时的你正

在嚎啕大哭,伸着小胳膊小腿胡乱的摆动。当时我便动了恻隐之心:人类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动物啊?竟然连

亲生骨肉也可以残忍的抛弃!小桑,这就是人类的真面目。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看清楚事实。希望

你以后不要再动摇了:你是只山犬。”

“我是只山犬…”桑喃喃的念着,一遍又一遍。“对!我是山犬!我不是人类!我不是人类!”

桑用力的朝山谷喊道,回身渺渺。星斗在她们的头上转动,夜晚的浮云从她们头上流过。


4.(六年前)

莫娜往身上撩了一些水,接着她仰起头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把目光落到女孩的身上。莫娜无时无刻不在关

照着她的女儿——小桑。小桑搀扶着一棵千年大树,正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等待着拿各神的到来。现在她

们还有山犬兄弟正老老实实的守候在神之森的金光圣池之中,莫娜觉得时候到了,应该带小桑见神之森的山

神拿各了。要知道山猪神都不是讲理明事理的主,它们因为森林与人类的相互对峙早就对于人类恨之入骨了。

这也是莫娜一直回避拿各的原因。要是拿各知道莫娜和山兽神让一个人类女孩当守护神的继任者,那就连莫

娜都难以想象拿各会如何反应。

就在莫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从一大片云松树生长的地方,忽然涌进了许多的小山猪。它们互相推

诿着想占个立足之地。没过多久,拿各便出现了。他青绿色的瞳眸闪烁着怒目金刚般凶神恶煞的光芒,一看

见小桑便怒气冲冲。小山猪连忙给它腾出一大块地方,对拿各神显得极其的谦恭有礼。

莫娜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回过头瞥了一眼小桑。却看见桑一动不动的站着,下巴高高的扬起,鼓着面颊,

攥紧自己的小拳头。莫娜欣慰的笑了一声。这时,却听拿各神开口说话,声音沉重却急躁,还带着一种不可

思议的压迫感:

“莫娜!好久不见!”拿各神缓缓的说道:“想必您近来的日子应该还很安稳吧?”

“正是,拿各。”莫娜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一旁的桑。

“莫娜!我从森林之中的智者——猩猩那里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传闻,它们是这么说的:猩猩说莫娜您收养

了一个女儿,而那女儿却是一个人类?”

“实不相瞒,正是。”

“什么?”拿各缓慢的啸叫着,他重新看向站在古树旁的桑。“这便是您女儿?”

“她的名字叫桑。”

“桑?桑!桑?!桑!?”

围绕在拿各身旁的山猪骚动了起来,不断的大声吼叫着桑的名字。拿各没有理会其它而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

桑。桑看见了,便微微倔强的皱着眉头,毫不畏惧的迎接山猪神怒目般的凶光。

“人类!”良久,拿各开口了。“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哪儿来的,就回到哪儿去!如果再让我在森林之中见

到你,我便要咬掉你的脑袋!啃噬你的筋骨!”

“闭嘴!拿各!”莫娜按捺不住,开口嚷道:“你不能让桑离开森林!她是孤儿,她没有地方可去!”

“那是人类自己造的孽,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管不着。”

“山兽神已经承认她了!”莫娜急切的吼道:“她!这个人类是下一任守护者!”

“什么!什么?”山猪们又一次的骚动、吵嚷起来了。拿各粗鲁的说道:“山兽神已经糊涂了!”

“山兽神怎么样,我不知道,也管不着。”莫娜理直气壮的说道,“可是,既然山兽神没有选择我的儿子而是

选了这个人类,我也没有办法。只得把神蒲之尾传与她。”

“好吧。既然如此。”拿各终于妥协般的说道:“可是,她不能以人类的身份守护山兽神!”

“那是自然。”莫娜说道。“等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会化身为山犬。”

“既然她要化身为山犬,就必须通过考验!”拿各朝倔强的女孩拱了拱鼻子。“她通过了山兽神的考验……”

“还有山犬的考验。”莫娜说道。“我们的考验她也通过了。六年前,她能够从高高的山崖上毫不畏惧的跳下,

这证明了她有勇气和毅力面对任何困境。”说着,她朝苏姆赞许的点了一下头。

“那么,还有我的考验!”拿各说道,莫娜的心揪了起来,她担心的正是这一刻:“在东山深处,有一只妖怪,

名唤泷鲤熊。如果这个人类女孩能够杀死泷鲤熊,并且剥下泷鲤熊的皮毛穿在身上,我就认可她是山犬的身

份。可是,她现在还不是山犬,也做不成人类。我便叫她:幽灵公主,幽灵,便是半神半人的状态。”

“幽灵公主,再合适不过了。”莫娜赞赏的点点头。“拿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让桑通过这个考验,杀死

泷鲤熊。”


就这样,经过几天精心的准备之后,幽灵公主——桑,便向东山深处泷鲤熊栖息的山洞进发了。这时正是清

晨时分,远处最高的山峰已经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勾勒出灿烂的轮廓。桑心中一片空白,却又压着沉沉的重

担。她感觉自己的肩上好像突然背负上了千斤重的压力,并且压的她喘不过气。

正午时分,大地一片炙热。桑已经按照正确的路线来到了东山深处,此刻她正站在泷鲤熊栖息的山洞外面。

那山洞被一团藤萝掩映在黑影之中,附近有翠鸟清脆的啼叫声。桑小心翼翼的靠近洞口,拨开结着花芽的藤

萝,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见洞中散发着一种腥臭难闻的气味,越往洞里走气味就越强烈刺鼻。那气味

令人作呕:粪便味、血腥味、还有各种腐烂的肉味。桑不得不举起手臂捂住鼻子,一阵缺氧般的感觉令她的

头脑晕眩。

不好!桑突然感觉到一种焦虑和不安,便连忙朝洞口处跑去。她举起刀,靠着一棵离洞口最近的松树,举起

刀直直的面对着即将面对的考验。不一会儿,泷鲤熊声嘶力竭的嚎叫着,那恐怖的声音令桑不由得肝胆俱裂。

只见那妖怪把藤萝撞到一边,重重的踩踏在泥泞柔软的土地面上,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一种慌张和恐惧

感油然而生:只见那泷鲤熊全身都是耀眼洁白的莹白色皮毛,它身躯巨大,一巴掌拍碎小桑那是不在话下。

它的乌黑发臭的牙齿令人却步,还有淌着口水的下巴上那双骇人的血红色怒目让人恐慌……

小桑此刻心惊肉跳,她说不出话,也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毫不示弱的挺直身子,狠狠的瞪视着面前庞大的

泷鲤熊,试图在气场上先压过对方。泷鲤熊难以捉摸的打量着面前瘦弱的女孩,似乎在掂量这个小东西有多

大的危险性。没过几分钟泷鲤熊便率先发动攻击:它举起手掌用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朝小桑扫来,小桑见状,

大叫一声,连忙跳向一旁,躲过了那致命性的一击。当小桑跳起来后,便挥刀直直的朝泷鲤熊砍刺而去,泷

鲤熊没有及时的做出反应,它惨叫一声,低头便看见自己的左手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削断。泷鲤熊恼羞成怒,

不顾一切的朝桑冲撞过来。桑见状连忙跳到松树的高枝上,接着一跃跳到正在狂奔之中的泷鲤熊宽阔的后背

上。泷鲤熊察觉了,便愈加的愤怒和急躁起来。它精疲力竭的大叫大嚎着,试图把桑摔下去。而桑正吃力的

抓住泷鲤熊那坚硬粗糙的白毛,卯足劲准备给泷鲤熊致命一击。可是令桑猝不及防的是,接下来泷鲤熊用极

大的力度一震,桑被摔出老远,直接的撞上一根粗壮的树干。她顿时眼冒金星,软弱的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泷鲤熊见状,得意极了,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昏迷的小桑冲撞而来,那力量摧枯拉朽、吹灯拔蜡,简直令人不

寒而栗。它的脚用力的踩踏着潮湿的泥浆,每一声踩踏在地面上就像是地震般的巨响。但令泷鲤熊猝不及防

的是,山犬神莫娜陡然出现,急急的朝他狂奔而来。她仰起头,一下子撞开了泷鲤熊,回身护在小桑身前,

愤怒的朝泷鲤熊龇牙咧嘴:“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女儿!”说着,莫娜与泷鲤熊便相互的朝对方直撞而去,

空中立刻飞舞起白色的牙齿和红色湿漉漉的毛……


“桑。桑。”

听到一声声轻柔的呼唤,桑突然惊醒过来,她感到好像正面临着什么困境,急忙拔起刀,却发现莫娜正在轻

柔的舔舐着她的柔软的面颊,便奇怪的说道:“母亲……?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桑,不要担心,你成功了,孩子。”莫娜轻声的说道:“你杀死了泷鲤熊,完成了拿各的考验。现在没有

人会再质疑你是山犬了。”

“可…可…”桑还是感到大惑不解,却发现自己身上正披着一层柔顺光滑的皮毛,便惊讶的叫了起来:“这…

这不是……”

“是泷鲤熊的毛,你穿在身上,正合适。”莫娜疼爱的拱了拱小桑,小桑把那层皮毛披在肩上,心满意足的

抚摸着,不厌烦的左看、右看。这时,她却发现莫娜的左腿上方,有一道血污,正汩汩的流着血,便惊异的

叫了起来:“母亲!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是小伤,不用担心,我的孩子。”

可是桑并没有听她的话,她径直把面颊凑到莫娜左腿的伤口上,用嘴把那发脓的血液吸出来,吐到一边。

莫娜温柔的俯视着小桑,心里感到骄傲极了。


5.(三年前)

“不!不!不!”桑绝望的喊道:“住手!”可是,这个十二岁的人类女孩声嘶力竭的喊叫无济于事。她的皮

肤感受到了空气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种嘶嘶燃烧的声音令小桑感到无能为力,森林里的动物——松鼠、

小鸟和野猪——都在和小桑一起逃命。他们身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嚎叫声、尖叫声和警告声,各种声音交织

在一起。挣扎着奔向不远处的森林边缘,他们到那里以后,熊熊的火焰升上半空之中,滚滚的热浪袭向桑弱

小的身躯。树木就像火把一样的燃烧着,脉络之中的汁液沸腾了,撕裂了树干,松针里的树脂就像火油一样

的燃烧着树枝好像在一瞬间绽放出橘黄色的花朵。桑感到一种无力的疲乏感,她的耳朵能够倾听到树木被烈

火焚烧时无声的哭泣。她抬起头,看不见莫娜与山犬兄弟的身影。这让她的眼中喷射出了雷霆万钧的怒火。

桑咬紧牙关,举起刀不顾一切的朝着边缘处跑去:她恨这些人类,恨这些摧毁树林、举着火把的人类。她与

他们不共戴天,她要把这些人类全都杀光……


桑猛地惊醒了,她还没有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自己的脑袋一胀一胀的疼痛,桑无力的呻吟了一下,

举起手揉搓着脑袋,她睁开眼,须臾,一种极度强烈的恐慌感让桑的面孔和五官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么说是真的?山犬莫娜捡到了一个人类抚养了起来?”

“是真的,大人。我们昨天晚上就把她抓了回来,现在正关在茅草房里呢。”

说着,黑帽兴冲冲的朝茅草房的方向走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幽灵公主。

“大人,我不得不说,那个女孩极其的野,也许会对大人您不利。”

“你这是什么话?说到底……”黑帽飞快的反驳道:“她是一个人类。能够造成什么呢?”

“大人不要小看了她,昨夜她杀死了我们三个兄弟,再说……大人别忘了她是由谁抚养大的。”

“说的是。”黑帽点了点头。“莫娜一向蔑视和痛恨人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收养一个人类女孩,现在想

来……是为了向人类复仇吧。”

“大人说的是,豺狼之心最为歹毒。”猎人点头哈腰的说道。“他们的报复的手段令人发指……”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茅草屋门前,只见这间茅草屋破破烂烂,散发着一种陈年稻谷的难闻气味。猎人匆

匆忙忙的打开锁住的木门,黑帽站在门口,出于顾忌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窥视着。这时,幽灵公主大喊一声,

用力的朝前面冲撞而去。猎人见状,感觉上前护住黑帽大人。他一把拽住桑细长的胳膊,死命的紧紧抓住,

不敢放手。桑挣脱不开,她一声没吭,只是奋力挣扎,咆哮着,愤怒的用手抓,用嘴咬,用拳头打,用口水

吐。气喘吁吁,猎人只是因为疼痛或者用力而哼哼着。接下来,桑感觉到没有力气了,她感到一阵虚弱、眩

晕、恶心、无力。接着她立刻觉得一种冷森森的恐惧感突然袭来:“放开我!放开我!”她哭喊着。“污秽的

人类!杀死我吧!”

“我们为什么要杀死你?”黑帽上前仔细端详着桑那张脏兮兮、因为倔强而皱紧眉头的面颊。“你是人类,

人类不会伤害同胞。”

“呸!住口!”桑奋力的朝黑帽的脸上啐了一口。“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是山犬!我才不是人类!我也不想是

那该死的、恶心的人类!”接下来桑又开始绝望的大叫、愤怒的跺脚:“妈妈!苏姆!奴查!我在这里,快来

救我!”

黑帽没有说什么,她拿出绢布轻轻地凑到小桑的脸上,动作轻柔的把桑面颊上的污垢擦拭干净。小桑感到浑

身一种震颤,她极力的想躲避那块散发着香味的布,可是因为身体被猎人钳制住而动弹不得。“你要干什么?”

她惊恐的大叫道。“走开!走开!走开!!!!”

接下来,她感觉到那块散发着雏菊香味的绢布动作轻柔的摩挲在面颊上。桑闭上眼睛,仿佛感觉到莫娜湿润

的舌头怜爱的舔舐着自己的面颊。接着,一只臂膀动作轻柔的把她揽在怀中,桑起先吃了一惊,可是慢慢的

却软了下来:她的内心深处某一个部分还是一个小女孩,对于这种温暖的怀抱,她无法拒绝。好像那怀抱是

她期盼已久,真正想要的东西。而这温柔的怀抱又正是莫娜无法给予她的。黑帽把幽灵公主揽在怀中,没有

理会猎人诧异的眼神,伸出手抚摸着桑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语气轻柔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失去了

父母,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接下来,黑帽抬起头,命令猎人说道:“让幽灵公主住到

我的房舍之中吧。”

“什么?大人……”

“你听见了。”

小桑独自坐在干净温暖的榻榻米上,低下头注视着身上浅禾杆色的粗布衣服。那衣服穿着在身上柔软舒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桑就是感觉到不舒服、不自在,甚至恶心。她这么想着,身子便一下子紧张、颤抖起来。

桑突然大声的叫喊起来,用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那衣服瞬间就把她锋利的指甲撕扯的四分五裂,桑不知

道这是为什么,她只是得到了一种快感,仿佛让她不自在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件该死的衣服造成的。地上一片

杂乱,桑哆里哆嗦、惊慌失措,无助的匍匐在地上哭泣了起来。

“小桑……”不知何时,黑帽走进了房舍,她一丝不苟的把地上的垃圾碎片都拾缀了起来,打扫干净。接着

走到趴在地上的女孩身前,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的触摸桑的身体。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桑就忍不住大叫起

来,她抬起头忿恨的看着面前的黑帽,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求求你了!让我回到森林里去吧!”桑含混不清的哭喊着。

黑帽伸出的手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

“小桑……你是一个人类,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去过山犬的生活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说着,桑突然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跳起来。她的身子颤抖着,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人类都是很坏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好的!”桑奋力的朝黑帽大叫、喊话,“他们破坏森林,屠杀动物!人类

都是一群无药可救的冷血生物!我才不要做人类,我要做山犬!”桑大喊大叫着,不一会儿,她喊完了,便

缩手缩脚的喘着粗气。

“小桑,”黑帽说道:“我理解你为什么痛恨人类,因为你一直和山犬生活,与森林作伴……可是,你终究是

人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可以称自己为山犬,可是小桑,看看你吧!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人类!你为什

么要苦苦的执着于山犬呢?我知道你父母抛弃了你,可是……说不定他们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呢?”

“什么样的苦衷能够让他们把亲生女儿抛弃?”小桑脚步踉跄着,嘴里吐着、咒骂着。

黑帽叹了一口气:“小桑,你父母抛弃你是他们的错。可是你拒绝承认自己山犬的身份那便是你的错了。山

犬对你有养育之恩,但是也仅止于此了。还有更多东西是他们无法给予你的。”

“比如……?”桑迟疑着,说道。

“比如……来自同类的关怀。”黑帽轻柔、怜惜的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小桑,在达达拉,你会发现,人类

并非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污秽。在达达拉,你会发现人与人之间也充满着真情和友爱。小桑,你终究是需要

同类的关切和爱护,山犬对于你来说纵然亲切,但终究是与你差距太多、太大的族群。小桑,留在达达拉吧!

因为这才是你真正应该过的生活!”说着,黑帽叫人端上一盘盘精致美味的菜肴。这些料理令桑的眼睛目不

暇接。等菜都上齐之后,黑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并且不厌其烦的向桑一一介绍道:

“来,小桑,这些都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吃吃这个。这是鳕鱼刺身,味道爽滑可口,最适合在这酷暑天

气时品尝。你再瞧瞧这个,螃蟹糕,又甜又酸,十分可口的小甜品。这些用海苔叶片包着的是鲤鱼肉寿司,

是镰仓那边的特产小吃,那儿的女孩子都爱吃。这鲜红的是章鱼卷,肉质极其嫩,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一颗

颗的是龟丸,滋补身体。着薄薄的是鹿肉做的鹿雪凉片,还有这热乎乎的鹤翅汤,花绣牛肉秋面……”

“噢!”桑没有听进去,只是大嚷了一声。她的心里觉得绝望极了。愧疚和恐惧感一起袭来,桑想到莫娜关

怀的眼神,又看着面前黑帽亲切的目光,她感到心中一阵恶心。桑不断的喊叫,她的声音颤抖着,显得单薄、

无力。

看到桑的这种反应,黑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夹起一块螃蟹糕,送到桑的嘴边。神情殷切的注视着桑张

开嘴巴,一口吞了下去。桑吃着这些精美的食物,却不自觉的想念起鹿肉腥甜的味道,脂肪柔软的口感以及

树叶清爽的嚼劲。

“怎么样?”

“我不喜欢。”桑撇了撇嘴,心不在焉的说道。


夜幕降临,达达拉的上方不断的漂浮着湿漉漉的瘴气。远方风吹动树林的声音哗哗作响,在满月的月辉下,

不时的响起一声悲戚、急切的狼嗥声。桑在睡梦之中听到这声音便立刻惊醒了。她认出了这是母亲莫娜的叫

声,随即心中一阵揪疼:母亲和兄弟此刻一定正在发疯似的寻找她,而她却躺在人类的栖息地舒舒服服的睡

大觉!桑这么想着,感到一阵强烈的负罪感。于是她小心的摸索着,悄悄的离开房舍走出去。

此时达达拉城中夜阑人静,没有一点声响。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四处寻找着出口。但是很快她就绝望的发

现,达达拉四周都是高耸的墙,想要出去可是极其困难的。接着桑便注意到了达达拉最高的建筑物炼铁厂,

她理所当然的想道:站在那顶棚之上,应该能够看清楚出路的具体方向。于是桑这么想着,便欢欣鼓舞的朝

炼铁厂走去。

谁知炼铁厂此刻还在作息,厂中有炼铁的女工们一边踩踏着踏板,一边唱着民谣。桑看见情景便恼怒起来,

急欲转身离去。谁知,她一回身,就见到一个魁梧的大汉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桑吃了一惊,大叫一声。那

光头的大汉拔出了武士刀,对着桑:

“幽灵公主!”光头大嚷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要你管!”桑奋力的大喊一声,同时敏捷的闪躲腾挪,跃至半空一脚踢在光头的脸上。光头起先被那巨

大的力量弄得一懵,紧接着恼怒的举刀朝桑劈砍而去。


黑帽被一阵杂乱的叫嚷声吵醒了,她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见一个胖女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惊慌失

措的朝黑帽说道:“不好了黑帽大人!幽灵公主和光光光……光头大人打起来了!”

“什么?”黑帽一惊,连忙披上大氅与那胖妇人一同走出去。

桑不断的嘿呀叫着,躲避着光头的武士刀,同时迅速的给光头的肚子一拳,背部一腿。而这时她也意识到自

己的情境越来越不妙:被吵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聚集在一旁观看着她和光头的对打。此时桑气喘吁吁,

只听————

“这是干什么?”黑帽惊讶的说道,桑停了下来,带着歉意和负罪感转身看着黑帽大人:“求求你了!我妈

正在找我!让我走吧!”

黑帽听到这句话,顿时惊诧不已。“你……真想走?”

桑呜咽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黑帽一下子拉下脸来。“你若想回去过你茹毛饮血的日子,那么就回

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达达拉的敌人——”说着,黑帽一把拽过身旁人拿在手中的石火箭。

“你若是再回来的话——”黑帽点起了引线,桑警惕而又好奇的看着。“——必定兵戎相见!”

一声爆裂的巨响,桑吃了一惊,狂暴的叫了一声,推开人群落荒而逃。黑帽看着桑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放下

石火箭。

“大人,我不明白。”站在黑帽大人身旁的,正是达达拉的文官东吾。只见他疑惑不解的说道:“大人为何要

把小桑给赶走呢?大人不是要把小桑重新变回人类吗?”

“唉。”黑帽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我才发现我错了。”

“大人为何这么说?”

“东吾……你想,幽灵公主自小被山犬收养,她自小生活在山犬身边,那种生活对于她来说才是熟悉、亲切

的。反之,我们人类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甚至恐惧的,她理解不了我们,就像我们也理解不了她。

我们想当然的以为让她重新变回人类是对她来说再好不过的了,可是我们却没有考虑到对她来说这种生活并

不是她想要的,她惶恐不安,只是想要回自己熟悉的生活。也许在我们看来,小桑很愚蠢,舍弃了很多东西,

可是在小桑看来那才是最为自然不过的选择,这对于她来说不难抉择,那种选择很本能,因为山犬的生活才

是她熟悉的。我们强迫她重新过人类的生活对她来说有点太过残忍了,因为那对她来说便是半途而废,一切

要从头来过……我甚至为之前我的决定感到惋惜,她作为人类的生活是空白的,而她的心灵深处已经认可自

己是只山犬了。所以,从今以后,你们——都不能再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看待,你们要把幽灵公主

看做是一只真正的山犬,一个危险的对手。因为——”说到这里,黑帽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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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楼上的同志看完了的话,就理解何为浪费时间了
Ce que la science sait de la m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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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窟卢塔族 于 2010-8-16 10:19 编辑

回复 16# 风の妖精


    嗯哼?楼上的意思是指看我的文章浪费了你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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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再归去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

凄凉的明月清辉下

世界早已入睡

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第十三章 【猪口暮露】

天光已经到了它最亮的时候,只见东南方的天空之中,泛着一股淡淡的珍珠白。空气之中弥漫着灰色的薄雾,

就像一个庞大的鬼魂笼罩在大地之上。

阿西达卡和卡雅正费劲的爬上低矮的山梁,只见周围都是露出水平面的黑色岩石块。苍白的正午来了又走了,

黎明的微光包围了整个世界。卡雅站在一棵雪松的巨大的树干后面,把一根叶子很密的树枝抖了抖。她的感

官似乎都清醒了,所以尽管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阿西达卡……但是卡雅能感知到那些漂浮在太阳光柱中

的最小的昆虫,以及每一片树叶的抖动和空中云层的移动。


这时按照平安京,也就是大和人的历法,已是【泰安日】。这是一周六日之中最为吉祥平安的好日子。距离

阿西达卡、卡雅和山犬匆忙的离开达达拉,已是过去六天的时日了。这六天他们一直沿着陆地走动,可是因

为从神之森不断溢出的水流,陆地渐渐变得越来越狭窄,树木以及长草都淹没在水中,更不用提泥泞的路面

了。因为周围世界的混乱,旅行变得更加的艰难。人们陷入一片恐慌,动物们也是。不仅仅因为大雾和天象

的变化,还因为不合季节的骤雨和土壤的剧烈活动。这一切好似地球的大陆架正在从一场漫长的被冻僵的梦

中缓缓醒来。阿西达卡一直选择从高地走,他一路追踪着幽灵公主和天姬罗的踪迹,看见许多村落和稻田都

被杂色的河川淹没了,应接不暇的人们惊恐的躲到房梁和棚顶上,希望潮水能够退去。因为水淹没了生长在

低地的森林和草原,所以就连动物们也不得不迁徙栖息地。野鹤、朱鹮和大雁不停的在空中盘旋,因为没有

栖木可供它们落脚歇息。有些鸟甚至飞的精疲力竭,一头扎入水中便淹死了。阿西达卡沿着光秃秃的石头道

路,看见水中漂浮着不少东西,除了鸟类的尸体和翻肚的死鱼以外还有不少柳条筐、衣衫,当然,这其中还

有人类的尸体。每当看见一具人类的尸体,阿西达卡便神情凝重。


随着潮水越涨越高,阿西达卡他们只能选择走山谷甬道。这条道路又长又难走,过了山谷的腹地便是山区,

到处都是杂乱的山峰和陡峭的山脊,深沟陡谷纵横其中,气温凛冽难耐。这儿的空气砭人筋骨,阿西达卡以

前从来没有如此寒气袭人的经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精疲力竭的缘故,不论怎样,这条路实在是太过于

难走了。

走在被水淹没的低地森林的边缘,抬头仰望,山峰都是光秃秃、黑黝黝的,只有背阳的几个遮蔽的山谷在荫

蔽的角落里还残留着一丝干燥的凉爽。树木都长得很瘦小,发育缓慢。在一个不知为何烧毁了的森林边跨过

熏黑的低层林木和炎热爆裂的岩石。太阳透过烟雾对他怒目而视,但阿西达卡与卡雅毫不理会那灼人的炎热,

就连山犬苏姆和奴查也不去理会那弄黑了他们白色皮毛的炭灰,以及徒劳的在寻找皮肤叮咬的蠓虫。说实话,

阿西达卡感觉好像太阳的热度一天比一天高,空气之中没有一丝风儿。极高的温度造成了许多森林被焚烧殆

尽。阿西达卡烦躁的想,大水就够让人烦的了,再加上炎炎烈日,灾难简直就是接二连三。


沿着山道走,阿西达卡也经常能够遇见几只驳船和商队。因为水越漫越高,现在差不多漫过了山眉处。他出

于礼貌会和那些船工和商人搭话,不过阿西达卡也因此收获了不少他没能够了解的讯息:

“你听说了吗?听说浅野公在攻打一座普通的炼铁镇时死掉了!他一死,浅野御家就群龙无首。什么?他的

儿子太懦弱了,没有用!足利家族正在谋划把他们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肯定大事不妙,天神发怒了!降暴雨和洪水于大陆之上,也许足利家族就要

完蛋了!”

“原本只在运河上为非作歹的河盗现在猖獗了起来,现在借着上涨的水势到处打家劫舍,抢劫淹在水中的村

庄和城镇。你们虽然走陆路,但是也要小心谨慎……听说其中有一个河盗的首领是一只妖怪,有一个绰号叫

猪口暮露。猪口暮露的眼睛是红色的,头上长着牛角。他力大无穷,还会吃人!他曾经单手用力的撕开活人

的肋骨,然后把他们的肺拽出来吃掉……”


接下来几天,漫漶恣肆的河水才稍微有下降一点的迹象,太阳也不像之前那么燥热了。山犬苏姆游曳在浑浊

的河川上,它注意到水的味道和空气的温度有了变化,但是空气仍然好呼吸。大片的云原从他们的头顶上流

徙而过,阿西达卡站在峰峦之上一片突起的石块,感受到了一丝细小却微凉的清风,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的第

一次。        阿西达卡欢欣鼓舞,这说明天气情况稍微好转一点,虽然阿西达卡尽力不去想它什么时候会再恶化。

他们缓慢的沿着崎岖逶迤的山川向前进发,山犬苏姆和奴查对阿西达卡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让雅克路休息感

到极其的不耐烦。虽然他们彼此可以好几天不交流、不谈话,可是双方都对对方的情绪心知肚明。这样看来

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性。


当天夜晚,他们渡过一个山崖,来到一处山涧。这山涧看起来像是河流的下游处一个拐角,因为有很多人的

尸体毫无目的的漂浮在这里,他们腐烂的肉体被野狼和秃鹫以及更小的动物剃的干干净净。卡雅和阿西达卡

见状都不约而同的掩住口鼻,不去呼吸空气中那股腐烂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这地方不适合休息。”牵着雅克路的阿西达卡说道,于是他们便继续朝前进发,直到走到一处乱石嶙峋的

山坳处。阿西达卡默默的牵着雅克路踩踏在凹凸不平的石刺上,时而关照一下卡雅。苏姆与奴查总是朝他们

跃过去,然后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他们慢慢的靠近。之后便继续这样,如此往复。阿西达卡心知肚明,它们是

借这种行为表达自己对于速度拖沓的不满。可是阿西达卡此刻也没有心情想那么多了,他口干舌燥,周围的

水质又都被污染了。除了靠树叶解解渴,他毫无办法。卡雅也一样,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阿西达卡能够看

到她的嘴唇都干裂脱皮了。看着就心疼。阿西达卡疲惫的想着,不时侧过身瞥了一眼身旁淙淙流淌的河川,

看着那浑浊的水不断的奔涌流动,时而有什么黑咕隆咚的东西浮上水面,摇晃了几下便又沉下去了。从前方

的源头缓缓的浮过来一具人尸,阿西达卡看见便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当他回过头时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连忙转身朝那具尸体处目不转睛的细看着,他不敢相信的揉搓了一下眼睛,确保这不是幻觉。接下来阿西达

卡回头瞥了卡雅一眼,然后对山犬大声的喊叫道:

“山犬!你们看!河川上有一个人!他还活着!麻烦你们把他带上岸!”


“好了,没事了。”

苏姆拖着那个微微颤抖这身体的武士,把他拖到了阿西达卡的身边。阿西达卡连忙俯身查看情况,并且把他

搀扶到一处较为凉爽的被槐树宽大的树叶所遮蔽的阴地。这时,阿西达卡却觉得这人的面孔有些面熟……

“对不起?请问……我见过你吗?”

“啊?”武士恢复了一点神智,疑问的应了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呼吸微弱。双手冰冷,却还是全神贯注的

看着阿西达卡。

“你是……从达达拉来的吗?”阿西达卡审慎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武士却像发现了救星一般,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用力的握住阿西达卡炙热的手掌:“正是!

正是!贵人也是从达达拉来的吗?”

阿西达卡点了一下头,苏姆和奴查在他身后不安的踱着步,吐着舌头。可是那名武士却没有叫出声,因为他

的眼睛根本没有注意到山犬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阿西达卡的脸。

“您认识青山大人吗?”

“嗯……”阿西达卡起先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认识青山大人,可是青山大人……已经死了。”

“死了?”武士惊讶的叫出声来。

“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话音刚落,武士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骇人,好像要把血给咳出来一般。当咳嗽声止住时,那武士说道:

“我叫八忽,本是青山大人手底下的一名火枪仕。”

“那么,你怎么在这里呢?”卡雅凑了过来,奇怪的问道。可这时,阿西达卡已经想起了什么:“八忽?你

是八忽?和长庆巢之虫一起护送毛利公主前往平安京的可是你么?”

“正是。”八忽起先有一点惊讶,“您到底……是谁?”

“实不相瞒,我是阿西达卡。”

“阿…咳咳咳咳咳!阿西达卡?咳咳咳……”八忽显得又激动又焦急,好像他迫切等待见到的正是阿西达卡

一般:“阿…阿西达卡少爷!大…大事不好!咳咳咳…我们在前往…平安京的路上,突然大水涨起来了,我

们便借宿在一座…咳咳咳…渔村之中。孰料当天晚上大雨下个不停…咳咳咳!……水越涨…越高,本来我们

想租船搭去附近的城镇……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可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顺着…河川飘来

了一艘河盗的驳船……咳咳!他们…他们…他们…咳咳!把…村庄…公主……公主……”八忽说的越来越急,

他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可是八忽显得异常激动,身子剧烈的颤抖,抓住阿西达卡的手死死不放。最后,八忽

一口气没喘上来,话还没说完,便猝然死去了。阿西达卡叹了一口气,和卡雅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而凝重。

“放心吧。”阿西达卡费劲的掰扯开八忽紧紧握住的手掌。“八忽,我一定安全的救出渔村村民还有公主,并

且会亲自把公主送回平安京。”


一片蛮荒、宽阔、无边无际的沼泽。

它最远的边缘与流入浅海的溪流和进潮口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海的另一边跟山脊紧密相连,更是难以区

分。在沼泽地之中,有些地方建造了堤坝,有人在那儿建造了村庄定居下来。而在最蛮荒的中心地带,鳝鱼

在那儿游荡,成群的水鸟在那里生活着。还有神秘的鬼火忽明忽暗,伴随着哀怨的啼哭。有些地方看似道路,

却引诱粗心大意的人在沼泽地之中无端的丢了性命。

阿西达卡、山犬苏姆和奴查小心翼翼的借着茂密的芦苇荡的掩护,蹚水在那片湿黏的沼泽地之中。浓重的沼

气令阿西达卡的脑袋晕眩,他深深的换了一口气,时刻保持着头脑清醒。他一头扎入水中,缓慢的朝前游动,

直到游动到芦苇丛的边缘,过去便是一道水藻床。阿西达卡甩掉头上的水珠,从一根根粗大的芦苇杆之中向

前窥视着:八忽说的那个渔村就在前面,从前方那座木头码头眺望过去,那座渔村面积不大,只有一半建造

在堤坝之后的高地上,而另外一半的木屋草棚有一半一下浸泡在水里。看起来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抢救,

因为阿西达卡看见水面之下的渔梁栅栏,还有从一幢看起来像是渔库的房子里飘出来一只只装满鲜鱼的圆木

桶,那木桶上还写着“安土——御供”四个字。渔村的船都栓在一起靠在驳岸边,那些船只看起来十分的破

旧不堪,船体的颜色乌漆发黑,看起来是一代一代,使用了很多年的样子。就这种对比,阿西达卡能够轻而

易举的辨认出河盗的船,那艘船要大的许多,看起来极具霸气和侵略性。而最为吸引阿西达卡注意力的,是

悬垂的风帆之上涂抹着四个红番大字:猪口暮露。看到这四个字,阿西达卡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和一位老船夫

搭讪时,他面色惊慌说的几句话:


“原本只在运河上为非作歹的河盗现在猖獗了起来,现在借着上涨的水势到处打家劫舍,抢劫淹在水中的村

庄和城镇。你们虽然走陆路,但是也要小心谨慎……听说其中有一个河盗的首领是一只妖怪,有一个绰号叫

猪口暮露。猪口暮露的眼睛是红色的,头上长着牛角。他力大无穷,还会吃人!他曾经单手用力的撕开活人

的肋骨,然后把他们的肺拽出来吃掉……”

看来,这应该便是那猪口暮露了吧!阿西达卡暗暗的想道。不知老船夫口中关于猪口暮露是妖怪,还会吃人

的传言可不可信,如果老船夫所言非虚,那么阿西达卡可就有一个大麻烦要对付了。接着他不知怎么的,又

突然想到与天姬罗见面的那一天,也有个老人告诫他要小心深山之中的妖怪。可是那妖怪什么样子,阿西达

卡最后都没有见着。

这时,阿西达卡才发觉自己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这让他的额角冒出了冷汗:不会来迟了吧,莫非猪口暮露已

经把所有人都杀了吃了?这让阿西达卡觉得惴惴不安,更加剧了他要一探究竟的决心。于是,阿西达卡朝身

边一声不吭的山犬兄弟点了点头,它们立刻便明白了阿西达卡的意图。于是阿西达卡拨开芦苇丛,小心翼翼

的朝前方游去。

阿西达卡既警惕又谨慎,就连弄出的涟漪都尽量弄得最小。他急促的喘着气,伸手够到拴船的绳索之上,然

后把自己拉了上去。

来到岸上之后,阿西达卡也没有放松警惕,他举起刀,缓慢的朝前移动着。周围屋舍琰良,鳞次栉比。苏姆

与奴查一步不离的紧紧跟着阿西达卡朝前移动,阿西达卡四处摸索着,一步一步的朝河盗船踱步而去。

“嘿!”苏姆小声的嘘了阿西达卡一下。阿西达卡连忙转过身来,只见山犬兄弟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个地方

——一座木头筑成的渔库。见阿西达卡疑惑不解,苏姆便直接朝着一个窄小的棚子走过去,它昂着头,东闻

闻西嗅嗅。然后回头对着阿西达卡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阿西达卡轻声的说道。

苏姆又极其不耐烦的昂了一下头,阿西达卡捉摸不透,便只能带着疑惑和谨慎向渔库的门走去。门很窄,一

次差不多只能让一个人通过。阿西达卡举起手中的刀,四处扫视了一下,然后劈断拴着门的牢牢的粗麻绳,

慢慢的推开一条缝,朝里面窥视着。顿时,阿西达卡大吃了一惊。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回头对苏姆说:“你放

哨!”见苏姆眨了眨眼睛,阿西达卡便急忙把刀揣入腰带中,推开门朝里面走去。一股海边特有的淡淡的咸

湿味扑鼻而来,期间还夹杂着少许鱼腥。只见在渔库之中,好几十人被用绳子绑住,动弹不得的躺倒在地上,

见阿西达卡进来了,他们一时都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因为阿西达卡的装束和模样看起来都不像是河盗,可

是既然他不是河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谁都想不通。就在这时,只见挤在渔民之中的一个男人兴奋的

大叫了起来:“小少爷!小少爷!”声音有些滑稽,还有些焦虑。阿西达卡一看,正是长庆巢之虫。他跳起来,

兴高采烈的朝大家嚷道:“我们有救了!这位小少爷本领强大,定是来救出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所有被绑住的人都顾不上手臂的麻酸,纷纷的站了起来,急切的朝阿西达卡涌去。阿西达卡见

状,只得连忙说道:“大家别急!我是来救大家的。可是请大家稍安勿躁!我想想了解一些情况,是关于猪

口暮露与河盗的。”

“没问题。”在长庆巢之虫身旁蜷缩着的人开口了,“小少爷,我可以一一详细的说给你听。”阿西达卡一看,

那人正是千亟,随长庆巢之虫护送公主前往平安京的另外一名火枪仕。


“小少爷,你得小心。”

在经过短时间的计划之后,阿西达卡决定和千亟一起攻击那些河盗。此时那些村民们都解除了绳索,但是出

于安全还是躲藏在渔库之中。阿西达卡和千亟来到驳岸上,接着小屋的掩护,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河盗船上那

些跋扈的盗贼。这时,千亟开口说道:“小少爷,这些河盗自恃有妖怪猪口暮露的庇护,肆无忌惮的大行抢

劫。在遇见我们之前,听说他们已经沿着涨潮的河川抢劫了七八个村庄,每到一处就把人们都关起来,把女

人们拉到船上,离开时便把所有人都屠戮殆尽,不留活口。当然…只是听说。”看见阿西达卡的表情,千亟

连忙补充道。“糟糕的是他们还把公主的轿子也给抬到船上了,虽然公主暂时昏迷,可是谁知道那些禽兽会

不会顾忌这些呢?”

“不要担心,”阿西达卡说道。“我们一会儿就上去,到时候就知道了。”

“唉…”

“怎么了?”

“没事,小少爷。我只是在想,如果八忽没有逃出去,他现在就不会死。可是如果他没有逃出去,那么我们

获救的希望也就很渺茫了。”

阿西达卡没有说话,他非常小心的注视着那艘河盗船。他一句话也不说,努力的思考着应该怎么办才能够把

伤亡降到最小,怎么样能够和平的解决事情。

“千亟,待会儿…”阿西达卡侧过头来,低声的朝千亟说道。就在这时,没有任何预兆,几支羽箭便从暗处

飞过来。千亟马上被射倒,一声不响的死了。阿西达卡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他反应过来,想看清楚发生了什

么事情。这时,他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山犬苏姆从他头顶上直直的越过,跳过几道栅栏,落在一处低

矮的房梁之上。它奋力的撕咬着什么,没有一会儿,那个站在房梁上冲着阿西达卡放冷箭的家伙在极度的惊

惧和恐慌、痛苦之中死去了。

“不!”阿西达卡看见一个人死了,感到痛苦万分,他想上前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临时之前发出一

声尖叫,那叫声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引起船上们的河盗的警觉了。须臾间,苏姆又从房梁上跃出,而奴

查也从一间谷仓的拐角落里窜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齐朝大船上奔驰而去。可想而知,当船上的河盗们看见

两只身形健硕,浑身像象牙一般洁白,黑鼻子,黑眼睛。爪子有匕首那么长的白狼从甲板上朝他们扑来时,

有多恐慌。那些曾经为非作歹吼叫着迎敌,紧接着,便传来尖叫声、吼叫声、咔嚓声和撕裂声,伴随着山犬

把他们摧毁时发出的粉碎性的击打声、恐惧的哭喊声、山犬愤怒的咆哮声。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阿西达卡愤怒而又无力的想道:“这简直就是直接的杀戮!”他想要阻止这一切,

于是连忙向水中越去,一头扎入水中。身体不断的摆动着,快速的朝前游动。“住手!苏姆!奴查!”他不时

的跃出水面,大喊一声。这当然无济于事,已经有不少人被从船上撞落到水里,这其中有些人是完整的。有

些人则是残缺不全的、分好几次才全部落到水里。因为剧烈的厮杀和打斗弄的船身也剧烈的摇晃,相应的连

水面也产生了作用。阿西达卡游曳在水里也能够感觉到船上的激烈程度,这让他愈加的不顾一切,奋力的游

动着。

没过多久,颠簸的异常剧烈的船终于支撑不住了,只见它迅速的朝左侧倾斜,紧接着整艘船都拍打在水里,

掀起一阵极高的浪潮。阿西达卡猝不及防,被那突如其来浪潮卷起,再狠狠的拍打在水中,冲出好远。有很

多东西都被翻进了水里:尖叫的人、咆哮的山犬、船上装载的货物以及许多复杂丰富的东西。被河盗们强行

掳掠到船上的女人们纷纷尖叫着朝岸上奋力的划去,阿西达卡正极其努力的想要从水底钻上来,谁知一个箱

子似的看起来很沉的东西又从水面上朝他直直撞去。阿西达卡双手撑住那箱子,想要推开。可是他的双脚在

水中乱蹬,完全没有着力点。阿西达卡急中生智,借着箱子的重力朝反方向蹬去,他成功了,可是就在阿西

达卡猛地浮出水面之后才意识到那箱子就是足利公主沉睡的轿子。于是阿西达卡只能再次扎入水里,回头去

寻找那顶轿子。没有几分钟,他就奋力的沉入水底,在轿子前手舞足蹈了几下,才把轿子的门给拉开了。他

一把抱住足利公主娇小的身躯,转身拥入冰冷浑浊的河底淤水之中。等他再次的浮上水面、大口呼吸时,河

面上的混乱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渔村的人纷纷从渔库之中赶了出来,那河盗的船半仰着浮荡在水面之上,在

船身周围,簇拥着一片猩红,还有几具浮尸。


“感谢小少爷,在危难之中解救了我们全村。”

当晚,渔村的全部村民举行了极其盛大的欢迎宴会,人们兴高采烈的庆祝劫后余生,该死的臭河盗罪有应得。

阿西达卡和卡雅并肩坐在渔村长老的身旁,感到受宠若惊。

“小少爷不惧危难,对我们全部村民有救命之恩。”眼窝深陷在皱纹之中的老族长颤颤巍巍的说道:“在此我

敬小少爷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盛情难却啊,小少爷。”长庆巢之虫凑到他身边说道。阿西达卡也毫不客气,在众人的喝彩之中一饮而尽。

“小少爷是我们的恩人。”这时,坐在长老旁边的一位女人站了起来,她的双颊泛着浓浓的红晕,眉毛细长。

带着典型的捕鱼女人的特征,微微笑着说道:“对于小少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是深感不尽。只不过千亟大人

却因此而死,正是叫人悲恸。”

“的确如此。”长庆巢之虫点头哈腰的说道。

“小女叫饭阿理,小少爷可以叫我阿理。有事情完全可以吩咐阿理,不用顾忌。”

“哪敢,我们只是在这歇一夜,明日便启程。”

“大人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小少爷是我们的恩人,即使只住一夜,我们也要好好的招待,不能亏待了我

们的恩人。”

“既然如此,就麻烦各位了。”

这时,门口悬垂的幛子被撩了起来,一个头包幧头巾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凑在饭阿理的耳朵边小声的嘀咕

了几句,看了阿西达卡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匆匆忙忙的退下了。

“有什么事情么?”阿西达卡察觉饭阿理的面色有所变化,便说道:“莫不成是山犬兄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到这话,饭阿理微微一笑:“小少爷别见怪,我们村子中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山犬大人是小少

爷的朋友,我们当然要一视同仁,哪敢亏待啊……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这位长庆巢之虫大人护送的

那位昏迷之中的公主殿下,刚刚藏一法师要人过来告诉我,她醒过来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阿西达卡吃了一惊。

“她醒过来了?”卡雅与长庆巢之虫惊讶不已,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真的,小少爷。藏一法师想请你们过去一下呢。”

“那就麻烦了。”阿西达卡说道。“我带小少爷去!”这时,只见长庆巢之虫拍拍胸脯,自告奋勇的说道。“我

知道藏一法师的住处,就不要劳烦各位了!”

“藏一法师?是位僧人吗?”当阿西达卡和卡雅离开帐篷时,小声的冲着长庆巢之虫问道。长庆巢之虫冲他

咧嘴一笑。“小少爷说的正是。藏一法师全名是忠臣藏一,他确如小少爷所说的是名僧人,只不过现在正在

云游四方。听阿理小姐说藏一法师是在三个月前来到这里住下的,因为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就暂时住下

了。不过,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消失了……”

“你见过他吗?”卡雅好奇的问道。

“当然见过,不止一次。”说着,长庆巢之虫有敲打了一下他的鼓,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说话间他们沿着廊道,来到村中的空地上。小村中央紧挨着码头的地方,有一片高地。此刻所有船只都被拖

上了那个地方,离鱼库要近一些。有人架起了烤鱼架子,从摆放在鱼库之中的一桶桶死鱼之中挑出新鲜的插

在铁叉上烘烤。苏姆与奴查不安分的守在一排挂着去掉内脏的鱼的木质烘干架子旁边,当他们看见阿西达卡

时,苏姆在喉咙里低沉而凶猛的吼了一声。阿西达卡紧抿着嘴唇,走到了两只山犬的面前。在他们周围,有

许多老渔民、小孩子、怕羞的女人和健壮的男人都朝他们投来了好奇而又畏惧的目光。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阿西达卡尽量克制着说道。奴查懒洋洋的拍打着耳朵。

“你们的行为太冲动了!这本应该是好好解决就可以化解的,结果却被你们弄成一场直接的屠杀!”

“人民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人类。”苏姆闭着眼睛,斜倚着头说道。

“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那么对我可就…不管怎么样我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纷争,即使他们是

罪无可恕的人。可你们倒好,一上来就乱撕乱咬、乱……”

苏姆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阿西达卡龇牙咧嘴。阿西达卡毫不畏惧的迎着山犬愤怒的目光。良久,苏姆说道:

“既然我们的方式不合你意,那么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我们单独去找小桑。”话音刚落,苏姆与奴查便不由

分说的朝水谷淌去,头也不回的迅速消失在芦苇荡的深处。

“哥哥……”卡雅揪了揪阿西达卡的袖子,阿西达卡此时浑身震颤不已,气的说不出话。“小少爷,”长庆巢

之虫目瞪口呆的说道:“我不知道您还这么……”

“我们走。”阿西达卡毫无感情的说道。他回头见长庆巢之虫愣在原地,便说道:“我们……还是去见藏一法

师吧。”


那忠臣藏一的确是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的表情之中总是透着一股淡然和释怀。他轻轻地点起一支竹油的灯

盏,火光不大,不过足够照亮这间黑漆漆的房间了。阿西达卡四下打量着,好生敬畏。足利公主正昏昏沉沉

的躺在一席榻褥之上,眼睛微睁,半昏不醒。看到如此情景,长庆巢之虫便急切的问道:

“藏一法师,请问公主殿下究竟得了何种怪病?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是啊,为什么她此刻又醒过来了呢?”卡雅站在阿西达卡身后,插嘴说道。

“其实这并不难解释…”忠臣藏一慢条斯理的说道:“因为这位公主,虽然千金娇贵,但是却是诅咒之身。”

“诅咒之身?”阿西达卡去皱起了眉头。忠臣藏一略微的瞥了他一眼。

“这位,小少爷,正是。”忠臣藏一叹了一口气:“这位殿下命运多舛,不过不是我这世外之人应该管的。据

我猜测,那诅咒存在于两个地方,一个是那顶轿子上。”

“轿子?”听到这句话,长庆巢之虫惊讶的嚷起来:“法师的意思是……”

“有妖怪在轿子上下了诅咒,只要公主坐进轿中,便昏迷不醒。”

“原来如此。”长庆巢之虫恍然大悟的说道:“阿西达卡少爷无意之中把公主殿下拉出那顶受诅咒的轿子,也

就是无意之中解除了公主殿下的诅咒!”

这时,躺在榻褥之上的公主呻吟了一下,眼睛张得更大了。众人停了下来,屏气凝神的看了公主殿下很久,

阿西达卡便接着说道:“这只是无心之为。对了,藏一法师,第二个诅咒还存在于哪里?”

“在她心中。”忠臣藏一低头俯视着公主不断抽动的面颊,说道。

又过了不久,在忠臣藏一的精心调理下,公主殿下便完全的恢复了神志。她张大眼睛,茫然的打量着这完全

陌生的环境,以及围拢在她身旁完全陌生的人。

“公主殿下!”长庆巢之虫欣喜若狂的喊道:“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你不要大声喧哗,她需要休息一会儿,调理好精神。”忠臣藏一瞥了一眼长庆巢之虫,长庆巢之虫立马不

做声。接着,忠臣藏一站起身,拍了拍阿西达卡的肩膀。

“你可以和我出来一下吗?”

听见这话,卡雅抬起头不安的看了一眼阿西达卡。

“行。”阿西达卡不假思索的说道。

说着,阿西达卡便与忠臣藏一一起走出那间又黑幽暗的小卧房。他们彼此缄默着,沿着高地走了很久,出了

村落的范围,来到最近的山峡。

“阿西达卡,”这时,忠臣藏一叹了一口气。“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察觉你也是诅咒之身。”

他离阿西达卡只有一臂之遥。沿着奶白色的小溪走过去,走下斜坡,两边是铺满绿苔的岩石和长满节瘤的大

松树。斑驳的阳光映成一片深绿,无数只昆虫在鸣叫、歌唱。他们一直往下走着,阳光也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照进深深的山谷。头顶上的树枝则在明媚的天空下不停地摇晃。

“大师确实明察秋毫。”说着,阿西达卡没有丝毫忌讳,挽起袖子他那条遍布蟹爪纹的手臂。“我这诅咒,看

起来像是不会再消退了。”

“看起来……”忠臣藏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你这诅咒之身确实比公主更加严重。这是极其强大的、带有

深深对人类怨念的诅咒,一旦被这诅咒上身,那就无法幸免了。可是,小少爷,我有一点不明白。像你这般

人为何会中如此诅咒?还有,这诅咒应该比现在更加严重。为什么我好像看见了消退的迹象?”

于是阿西达卡一一把缘由讲明。忠臣藏一听后,又叹了口气。

“大师,你可知道有什么消退诅咒的办法吗?”阿西达卡问道。

“想要消退这等诅咒,”大师叹了一口气。“还要靠你自己。”

“这话怎么说?”

“这诅咒之所以没有消退,恐怕是因为小少爷心中还有魔障。恐怕是您对族人死去的怨念还记挂在心中迟迟

不肯散去。”

“这么说,就没有解除的办法吗?”阿西达卡绝望的说道。

“这…”忠臣藏一犹豫了一会儿,“就要看小少爷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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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12:58:57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出了我的愤怒

我的愤怒结束了

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第十四章 【打鬼之舞】

在渔村的当晚,阿西达卡详细的了解了之前沉睡的轿中人——公主的情况,她的名字确如之前浅野冬狮生郞

所言,名唤足利 浅草 夕源姬。她本是居住于镰仓的安土城堡的城主——足利 伊势大公的独女,也是当今

天朝大王的十四侄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阿西达卡与卡雅便决定先把这位足利 浅草 夕源姬公主殿下送往

河川上游的镰仓,与长庆巢之虫一同护送至安土城堡,把她送还给足利家族。之后再去打探前往大八山的路

径,去寻找幽灵公主小桑。于是,就在当晚,阿西达卡便急忙向渔村的人民告辞,可是饭阿理,也就是渔村

族长之女自告奋勇的要开船送恩人一程,原来这渔村一直都在向镰仓的安土城堡敬奉鲜鱼,照这么看来那坐

船前往镰仓那自然是轻车熟路。阿西达卡只好勉为其难的再在渔村呆上一晚,直到次日再行启程。当晚,他

一直与僧人忠臣藏一法师秉烛相谈,就如何破除魔障与诅咒之事互相交谈的难以忘怀。


次日一早,在享用过渔村村民们热情的饯行宴之后,阿西达卡便与卡雅、戏子长庆巢之虫和公主便一同踏上

木头驳船前往镰仓。由于公主殿下诅咒刚除,身体尚还未有完全康复。于是他们还要小心翼翼的照顾这位孱

弱的公主,直到她完全康复的抵达镰仓的渡口码头方止。因此,忠臣藏一特地调配了几方汤剂交给阿西达卡,

以备不时之需。

【先负日】

(1)“我能否问问,恩人的名讳?”

饭阿理熟练而又用力的摇晃着船桨,在她的努力与控制之下,这艘散发着岁月留下的黝黑的亮光的木头驳船

正缓慢的沿着黏土河床在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的河川上慢慢的移动着。一群青黑色的乌鸦群正扑扇着翅

膀,围绕在河面上方几尺的地方,甛噪的叫唤着。在阿西达卡看来这条河川无论是天上还是水底都拥挤不堪。

有时候他使劲的朝水里看,突然发觉自己能够透过漂浮在水面的一层厚厚的黑色沥油和炭木与草炭的灰烬看

到水底正游曳着一只人型的鱼,而且数量看起来不少。借着黑乎乎的水面的掩护去叼食几只露出水面呼吸氧

气的鳝鱼和黄鱼。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离阿西达卡他们告别渔村到达这座镰仓的渡口码头正是半天的时日。

此刻的晴空之上,烈日正是最为猛烈的时分。空气燥热,令人口渴难耐。阿西达卡感觉自己大汗淋漓,背上

的粗布衣裳已经湿透。

河川上熙熙攘攘的拥挤着数量极其众多的商船和木头船只,那些船夫和船工脾气暴躁,因为打捞的螃蟹大吵

大嚷。阿西达卡做的船经过一队统一的看起来像是渡船的船队时,闻到了一股令人惬意的烤鱼的味道。原来

正是船上的人用无烟煤烘烤着一只刚刚从人鱼嘴中抢下的鳝鱼。阿西达卡静静的坐在船头,看着那些来来往

往的船只,他注意着他们的一切,而他们则看都没有去看阿西达卡哪怕是一眼。不过这样也正好是阿西达卡

想要的: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否则他们的麻烦也就大了。在缓缓驶过一道窄小的桥堍之时,阿西达卡听见从

船舱之中传来了几声轻轻的交谈,那声音虚弱无力,却柔和动听。阿西达卡回过头去,看见正是躺着的足利

公主浅草 夕源姬开口说话了。与昨日和清晨比起来,现在她的面色更加的红润和健康起来了。卡雅与戏子

长庆巢之虫正小心翼翼的看守在旁,看那戏子的表情仿佛是在看守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听到公主殿下的问话,

长庆巢之虫便挠了挠乱七八糟、没有经过整理和梳洗的头发,不好意思的抢着回答道:

“哪敢,公主殿下。小人名叫长庆巢之虫,本是一个不入大雅之堂的下三滥的名字。说出来只怕已经弄脏了

公主殿下的耳朵。”

“长庆巢之虫?”足利 浅草 夕源姬张大眼睛打量着站在她身侧的男子,柔弱的说道。长庆巢之虫一听,便

马上用他那滑稽的腔调说道:“正是。”

足利 浅草 夕源姬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

“恩人这等名字,甚是特别。就切勿说甚么下三滥、弄脏耳朵之类的言语了。在我看来,恩人是个特别的人,

名字自然也要非比寻常,不同凡响。”

“公主殿下这么说,那么小人只是愧不敢当。如果公主殿下没有觉得无礼的话,那小人急切恳请够公主殿下

赐名,以沾公主殿下的瑞气。”

“恩人真要这般?”足利 浅草 夕源姬挣扎着想爬起来,长庆巢之虫见状,连忙搀扶着她瘦小的肩膀,小心

翼翼的靠在船骨上。“那也行,只是,要请恩人到安土城堡好好的叙叙。”

“盛情难却,一定。一定。”长庆巢之虫露出贪婪的笑容。

“那么,请问这位恩人的名讳?”这时,足利 浅草 夕源姬转向卡雅,卡雅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阿西达

卡已经走进船舱之中。足利 浅草 夕源姬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这位异族的少年,她嘴巴微微的张开,但是紧接

着又闭上了。她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阿西达卡,半晌,她才开口问道:“这位恩人看面貌,骨骼精奇,

颧骨突出。眼神犀利,看起来……恕我冒犯,请问这位恩人是不是异族之人?”

“公主殿下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阿西达卡答道。“公主殿下不愧是皇族之后,果真见多识广,

见识广博。不错,正如公主殿下一眼就看出的,我和我妹妹卡雅——”说着,阿西达卡便站到了卡雅的身边,

伸出一只手放到卡雅的肩膀上。“本是世代居住于读幡山之中的虾夷族人。公主应该听说过虾夷族吧?我们

曾经和你们交过战,最后因为惨败而从此躲避隐居到深山之中,从此不再入世。在大和人的眼中,我们就相

当于是消失了一般。”

“果真是虾夷族人!”足利 浅草 夕源姬面带敬畏的站起身,深深的朝阿西达卡的方向鞠了一躬。“我为祖先

对恩人以及恩人祖先所犯下的罪行深感歉意。”

阿西达卡深吸一口气:“公主殿下不必这样,那毕竟也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再说当时的统治者也不是你们

足利家族。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公主殿下就……”

还没有等阿西达卡说完这句话,船只便猛地一震,长庆巢之虫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一下子

坐了下来,阿西达卡紧紧的抓住卡雅,不让她也跌倒,同时自己努力的稳住重心,双脚透过鞋底牢牢的抓住

船面。

“不好意思!”船舱外传来饭阿理爽朗的大笑声,笑过之后,她深感歉意的说道:“刚刚太急了,没有时间告

诉你们船就要靠岸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停泊的地方……”

阿西达卡扶着卡雅走出船舱,正迎上了饭阿理。如同三月多风的日子里阳光在追逐着阴影,饭阿理笑的缓慢、

热情、朴素而又和蔼可亲。

“小少爷感觉如何?”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还没有请教这位恩人的名字?”

阿西达卡回身一看,只见足利 浅草 夕源姬在长庆巢之虫小心翼翼的搀扶之下,正走出船舱之中。口中急切

的问道。

“虾夷族人的名字在你们大和人听来一定很古怪,公主殿下,我叫阿西达卡。”

镰仓的安土城堡修筑于镰仓城之中最高的高地之上,在安土城堡周围,簇拥着一圈圈的屋舍槽房,显得拥挤

不堪。而安土城堡照这么看来就像是镰仓城的中心也未必言过其实。饭阿理的船上还装载着几桶沉甸甸的鲱

鱼和墨鱼,都是特地敬奉给安土城堡的。阿西达卡出于礼貌和责任心,不顾时间的帮助饭阿理把那一只只木

桶装到一辆临时叫来拉货的木头板车上去。木头板车的主人是一个老头,话不多,只是缄默不语的站在一旁

看着饭阿理和阿西达卡不停地忙上忙下。

“小少爷,真是辛苦你了。”

当把木桶全部装在木头板车上时,饭阿理擦了擦大汗淋漓的面颊,大声的舒了一口气。她一下子跳到车子上

坐了下来,脱下头上包裹着的紧紧的幧头巾,把她乌黑飘逸的头发散去开来。然后饭阿理把身上的水壶拧开

木头盖子,递给阿西达卡。阿西达卡接过来便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哪里的话。”当阿西达卡把水袋递还给饭阿理时说道:“我还要托你帮忙前往安土城堡呢。”

“嗯?”饭阿理听到这话,便挑起眉头。“小少爷完全可以直接去安土城堡啊,他们看见失踪已久的十四公

主,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把小少爷您奉为上宾的。”

“你说的轻松。”阿西达卡紧紧的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站在码头上不知所措的十四公主。“可我还不是完全的

了解所有情况。……譬如就连她为什么会被下诅咒的缘由也丝毫不清楚。”

“原来如此!”饭阿理听罢,便大声的笑了起来:“小少爷原来是想先打探打探虚实!小少爷果然是胆大心细,

聪敏过人!小少爷既要如此,饭阿理绝对不会推脱!绝对会帮助小少爷到底!”

“那真是谢谢了。”阿西达卡赶忙谢过饭阿理,同时回身连忙朝码头上四处张望的卡雅走去:“卡雅、长庆巢

之虫、还有公主殿下。让您久等了。我要先去安土城堡打探一下情况,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再把公主殿下

您接到安土城堡之中去。”

“啊?”此时的足利 浅草 夕源姬有些魂不守舍,只见她略有些失望的说道:“还要等多久?”

“公主殿下不要急躁,”这时,长庆巢之虫开口宽慰公主殿下说道:“不会要多久时间的。”

卡雅听罢此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阿西达卡。阿西达卡与卡雅的眼神相遇,彼此交汇。

“哥哥?”卡雅生生的说道:“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卡雅,怎么会有什么事情呢?”阿西达卡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

正如阿西达卡预想之中的那般,安土城堡是一座守卫森严,规矩严明的城堡。它一共有三个大入口和两个小

出入口。其中的一个小出入口便是专门负责运送食材、药品、布匹以及绫罗绸缎的门,它还有一个专门的名

字,叫‘磨川云仙之门’。饭阿理以及从这座门出入安土城堡很多次了,这对于她来说轻车熟路。可是在完

全没有父亲的陪伴下进入磨川云仙之门这还是第一次,再说这一次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说到底,饭阿

理的心底还是有一些紧张的,但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别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饭阿理隐藏的很好。她和阿西达

卡结伴,推着那辆装满木桶的板车走到磨川云仙之门前,只见守门的正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卫,这证实了安

土城堡的守卫森严。他们神情严峻、身材魁梧、面无表情,似乎不像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根木柱子。看见这

辆装着木桶的板车,便警惕起来,拔出刀鞘之中的明晃晃的武士刀,对准来者的方向耀武扬威的大叫大嚷到:

“来者何人?为何到此?”

“兵卫大人请息怒。”饭阿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应付这种情景她还是有一些经验的:“小女是酒井渔村

的饭阿理,因为父亲抱病在身所以只得小女一人前来运送海产鱼货。大人不信可以验明,在木桶里装的都是

新鲜的鳕鱼,刚刚捕获就送来了。说不定它们还活蹦乱跳呢!”

说着,兵卫们便在饭阿理的带领下忙不迭的,有条不紊的打开一只木桶,确定是海鱼无误,便放他们进入了

安土城堡之中。阿西达卡默默不语的低着头跟在饭阿理的身后,慢慢的从磨川云仙之门进入了这座安土城堡。

“什么?你说什么?”负责验收鱼货的大人瞪大了骇圆的双目,看着面前的虾夷少年。“你是说……十四公

主?”

“正是,大人。”阿西达卡弯下腰,不卑不亢的说道:“十四公主夕源姬阁下正守候在镰仓城的码头渡口之上,

小人此次前来正是先向大人们通告一声。”

听到这句话,负责验收鱼货的两位大人不约而同的微微直起了身子,他们默默不语,只是相互瞥了一眼——

对阿西达卡来说这种举动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反应迟钝。最后,那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大人先行叹了一口

气:“事关重大,我得先写一份文书,再去呈给川吉院夫人。”说着,他便走到文桌后方,取出陆奥和笔墨纸

砚,抬起头审慎的打量着渔民装扮的阿西达卡:“请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小少爷!”当大人写好文书神情凝重的递呈出去时,饭阿理见此时已经四下无人,便急忙的拽住阿西达卡

的手臂急切的说道:“小少爷您刚刚也真是太冒险了!你还不知道他们对十四公主是什么态度呢!如果他们

要对十四公主不利呢?”

“放心,阿理。事情怕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阿西达卡轻描淡写的说道,饭阿理松开他的手,便一下

子坐到了木头阶梯之上。无缘无故的叹了一口气,便取出怀中几道干瘪看起来像是甩干的粗布一般的东西,

热情的递给阿西达卡。阿西达卡不想表现出没有礼貌的样子,他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看着饭阿理一口把那

粗布似的东西塞进嘴巴里,看见阿西达卡还在迟疑着,饭阿理便又笑了起来,之前的烦躁气息此刻已经一扫

而光:“小少爷,您不用顾忌。这是我家乡的特产石花菜,跟鱼一样也是海产。只不过您手中的这种是晒干

后的石花菜,说实话,味道和口感都不如新鲜的石花菜,新鲜的石花菜口感清爽,油滑,还有一种海风般特

定的咸湿味道。可是,说起来还是石花菜干更容易携带与保存。它可以让我在镰仓城便可以回味家乡渔村的

味道。小少爷,您吃一口?”

阿西达卡不好推脱,于是只能把那细长的、秋青色的海菜塞进口中,干涩的咬了几下。不出阿西达卡所料—

—硬的出奇。不过这来自于深海的石花菜让阿西达卡没有来由的想起了他昏迷在神之森时,小桑亲口喂他的

褐藻植物。想到这里,阿西达卡便狠狠的咬了几口,狠狠的嚼动着。试图找到当初的那种感觉。

暮色四合,阿西达卡与饭阿理独自的呆在进货房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了,每当时间过去一分一秒,他们心中的

焦虑和急躁便增加一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看起来安土城堡的人好像都消失了似的,

无人问津。有几次阿西达卡都忍不住想要冲入城堡内抓住一个人问个明白,可是他心里完全清楚这是冲动的,

不理智的。如果他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就会给自己和别人都惹上一大堆的麻烦。当阿西达卡这么想着,他心

中的冲动便消退了。他是来这里解决麻烦的,不是来增加新麻烦的。当阿西达卡这样默默的想着,完全没有

注意到已经有人朝这里走来。

“阿西达卡!”饭阿理第一个看见了,她急忙叫住阿西达卡,阿西达卡回过头来,看见一名全副武装的武士

正朝他们走来。他的脚踩踏在黄杨木光鲜的釉面上咚咚作响,接着一个步子停在了阿西达卡与饭阿理的面前。

“你们可是发现十四公主的恩人?”武士的声音仿若大地般低沉轰隆,他威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西达卡

与饭阿理。饭阿理听罢此话,和阿西达卡对视了一眼,便急忙而又揣测不安的上前答道:“正是我们,大人。”

武士听罢此话,便瞥了一眼面前带着鱼腥味的女人一眼,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道:“那好,你们就随我来吧,

川吉院夫人有请。”

阿西达卡纵然心中生疑,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与饭阿理一同随武士前行。穿过连接着大廷与中廷之间的中

廊,打开了一扇系着铃铛绳索和注连绳的紧门,武士把他们引至一间幽深华茂的和室。待阿西达卡与饭阿理

进去之后,武士便又一言不发的把门从后面拉上。阿西达卡见状便回身来,这间和室看起来像是招待贵客,

供他们聊天谈心之用。整间和室有一股浓重馥郁的麝香的气味,显得华而不实。地板上铺就的榻榻米看起来

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全新的一般。就连拉门上都散发着一股清新的纸糊的

淡香味。就在阿西达卡还在打量之时,内侧的拉门被骤然拉开,阿西达卡连忙把注意力集中在从里面走出来

的女人身上:看样子她应该是安土城堡的女侍,不过应该是最为高级的那一种。她的身上有一股栀子和六瓣

菊混合的清馨,身着的和服是大块的靛紫蓝与松树红,搭配着槌木式风格的菱形。她的脸上涂着薄薄的一层

白芸粉,两腮点缀着恰到好处的桃色红。薄薄的嘴唇上涂抹着经过精心调制的蜜色樱花膏,这让她的嘴唇显

得越发别致。她的发髻也像安土城堡之中的其她女侍一般高高的挽起,再重重的梳下过肩。扎系着素白色的

绸带一丝不苟的把长长的头发约束成一束马尾。她直视着阿西达卡与天姬罗,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川吉

院夫人的总管云子,川吉院夫人已然驾临,来者还不快快行礼!”

听罢此话,阿西达卡与饭阿理便忙不迭的朝来者深鞠一躬。见到这般行礼,所谓的川吉院夫人才缓缓的从内

室之中踱步而出。相比她的总管云子,这位川吉院夫人的着装要更正式和肃穆:头上绑扎这一根素白色缎带,

表明川吉院夫人正在戴孝期间。这位川吉院夫人看上去要年轻的多,她的脸上丝毫没有见到一丝皱纹,所使

用的面霜也是更加高级的、散发着天然香气的云松露。不过这样一来也让她的脸部显得过于紧绷。发髻的风

格要比云子的愈加精细和繁文缛节,勾环绕缠一样都没有少,用来固定发髻的簪子都是白玉镶眼和红杉木嵌

石的质地。因为守孝,所以川吉院夫人也不敢穿的过于鲜艳,但是她身上的和服长袍的颜色比十个云子加起

来的都要多:冷蓝的花瓣、松绿的浪涛、白银的富士山、绛紫的天幕、云灰的皑雪……

“这么说来,”川吉院用她那张慈祥、漂亮、动容的面庞微笑着注视着阿西达卡与饭阿理,尽管阿西达卡能

够透过川吉院夫人的眼神看得出她毫无笑意:“这两位便是声称找到足利十四公主浅草 夕源姬的两位恩人

吧?”

“正是!”饭阿理双手一下子撑在榻榻米上:“川吉院夫人,小女是酒井渔村的饭阿理,只因前几日遇见河盗

打家劫舍,所以推迟了送鱼的日期,还请川吉院夫人原谅!”

川吉院夫人嘟起嘴来,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把折扇缓慢的展开,她把扇面遮挡在面前,只见那扇面上的

图案正是《平成云母与物语之画异闻录》:“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对了,河盗?哎呀,现在天下可真是

乱啊。连河盗这种为非作歹之徒都可以大行其道。说不好哪一天他们就会作恶到这里了。”

“这一点夫人大可放心。”饭阿理微微一笑:“那群匪徒已经被这位阿西达卡少爷全部杀死了。阿西达卡少爷

英勇过人,正是我们的救星。那群该死的河盗从此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咳,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一帮子河盗在作恶。”川吉院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道,饭阿理连忙闭起嘴巴。不过川

吉院夫人的兴趣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面前的阿西达卡身上:“这位公子,这么说来…是您清剿了河盗,并且解

救了十四公主?”

“不瞒夫人,”阿西达卡谦虚而又审慎的说道:“这并不全是我的功劳。我能解救公主阁下,全是凑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川吉院夫人的微笑来的迟缓。阿西达卡与饭阿理都没有注意到,一种丰富而又异

常复杂的表情颤抖着从她的脸上一掠而过。“十四公主得与公子相救,那是她的福份。而现在,公子的福份

也要将至了。对了,十四公主在哪儿?我现在就派人去接。”

“夫人,恕我冒昧。”阿西达卡突然说道:“我想知道夕源姬阁下是因何而受到这般诅咒?”

川吉院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阿西达卡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第十四章 【打鬼之舞】

【先负日】(2)

既然川吉院夫人对足利 浅草 夕源姬因何而受到此种诅咒的一事闭口不谈,那么阿西达卡也没有兴趣和理由

再深究下去了。于是川吉院便告别了他们,前去派人前往镰仓码头把正在等待的足利十四公主浅草 夕源姬

接送回安土城堡之中。在这期间,阿西达卡与饭阿理被川吉院的管家云子安排至一间和室妥善照顾。那间和

室正对着安土城堡那片硕大的花地之中,云子使唤侍者把所有的拉门都打开,让客人能够清楚的欣赏松园之

中的景致。松园之中姹紫嫣红,那棵高耸入云的苍松据说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它屹立在安土城堡之中的

松园里巍然不动,以保佑足利王朝统治时期的天下平安无恙。待云子觉得安置妥帖之后,便告辞阿西达卡与

饭阿理。这期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搅。饭阿理见状,便悄声的对阿西达卡详细说明她所知道的安土城堡家族的

情况。不过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来说,她能够掌握和详细了解的安土城堡的情况实在是少得可怜,这

其中还有不少是听人们以讹传讹得来的。可以说,饭阿理说的大部分情况,并不是实情。这也难怪阿西达卡

听到一半就将信将疑了。现在,以下要说的是关于安土城堡的真实的情况,这其中大部分都被安土城堡的人

当做秘密严格的保守着,就连安土城堡之中的下人与侍者恐怕都对某些事情了解的也不是太多,外人怕是很

难从他们嘴里了解到这些:

镰仓的安土城堡始建于十五年前,当时是作为足利大王送给弟弟的藩地和领土的性质。住进安土城堡之中的

第一位主人便是足利大王的胞弟,名唤足利 伊势。除此之外,作为镰仓的大名,他还有一个世袭的封号—

—大公。于是每当外人称呼起他来,都得毕恭毕敬的称呼道:足利 伊势大公。如若在镰仓的界地之上没有

这等称呼,那么被发现的话惩处的刑罚可是异常严厉。

足利 伊势大公在住进安土城堡之前是居住于位于奈良的桃山城堡之中,因为规矩严明,所以他一生都没有

踏入过平安京的地界。在奈良的桃山城堡,他娶了第一房正室夫人,这位正室夫人是桃山城堡统主——渡边  

筒康的小女儿,渡边 木子姬。就在迎娶渡边 木子姬的第二年,足利 伊势大公便从奈良的桃山城堡移居到

了镰仓的安土城堡。渡边 木子姬也理所当然的离开了父母的身侧,随行而至。当她到达镰仓的安土城堡的

第一天,        因为不适应那里的气候与环境,便大病一场。这种情况绵延了三月有余,足利 伊势大公甚是慌张,

不断的派大夫来看病,使唤神官做法事,驱邪。在第二月还搞了一场特别盛大的拜鹤仙与百鬼仪式,花费巨

大。可是时间过去甚久,渡边 木子姬的病势依旧没有好转。某日神官告见足利 伊势大公,声称渡边夫人命

犯了邪魔,怕是回天无术。当晚,渡边 筒康大公从奈良的桃山城堡前来安土城堡探病。足利 伊势大公一直

陪伴在侧。再见过父亲的最后一面之时,渡边 木子姬便在当夜撒手人寰。

紧接着的便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礼。足利 伊势大公亲自护送渡边 木子姬的灵柩前往白神山安葬。在途经一

片杉木林之时,遇到了一位身影落寞的女子,便接回至安土城堡之中。那名女子自称名唤月黄 川子,美貌

甚是特别。足利 伊势大公显然是被月黄 川子的美貌吸引住了,因为就在当夜,他还穿着丧服,却与月黄 川

子成了亲。于是,月黄 川子便成了足利 伊势大公的第二房夫人。


可坏事的就在于奈良的桃山城堡的渡边 筒康大公因为女儿的丧礼而延迟了返皈奈良的时期。他对于足利 伊

势大公在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迎娶新房夫人入门大怒不已,大发脾气。挥刀砍死了足利 伊势大公,砍伤

了那位神秘的月黄 川子。之后便杀死随自己同来的正室夫人与侧室夫人,接着便切腹自杀。

话说那位月黄 川子身中数刀,却毫发无损。在渡边家族得讯前来安葬渡边 筒康大公的尸身之时,月黄 川

子已经成为了安土城堡的主人了。可是好景不长,十月之后,她生下一名女婴,那女婴正是足利 伊势 大公

与她的孩子。月黄 川子亲自替她命名为浅草 夕源姬。就在安土城堡在庆贺浅草 夕源姬的降生之时,安土

城堡迎来了它的第二任主人——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他是足利 伊势大公的外甥,此前居住于平安京,和天

朝大王甚为亲近。因为安土城堡不能没有足利家族的掌控,于是天朝大王便把安土城堡赏赐给了足利 笑福

亭鹤大公。以表彰他对足利家族的赤胆忠心。就在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大张旗鼓的入驻安土城堡的两月之后,

月黄 川子便从安土城堡之中消隐无踪。一天之后,有渔夫在安土城堡的后山的瀑布边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自此,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才正式的成为安土城堡的真正主人。他收养了足利 伊势大公的遗孤也是唯一的后

代——足利家族的第十四位公主浅草 夕源姬。

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从平安京之中带来的家眷有三房两妾。可是他膝下并无子嗣。这也导致了足利 笑福亭鹤

大公脾气暴躁,不时的就对小妾们大发雷霆。不久之后,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便出外沾花惹草,日夜沉浸于

歌舞音律之中。尤其对于一位名叫千代姬的艺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出一月,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便与千

代姬成婚,千代姬正式更名为阿久保夫人,成为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的第六房夫人。又不出一月,阿久保夫

人便怀上了孕。那时,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的正房夫人正是今日的川吉院夫人。当她听说阿久保夫人怀孕之

时,又急又气。深怕自己的地位会被这个歌舞伎所取代。于是把自己的贴身女仆敏雅推到夫君的身侧。要说

那名川吉院的女仆敏雅,出落的姿色也确实迷人,她能够下的一手好棋,除此之外她还略通茶艺与花道。要

说她与川吉院夫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敏雅原名是大岛 比吕志,本是川吉院夫人的亲妹妹须贺  世子

已入门的夫君藤川  不二男的表妹。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之前也曾经有三番两次对敏雅毛手毛脚,可是迫于

川吉院夫人的威力后来就不了了之。川吉院夫人便把敏雅唤来,向她说清楚了好歹。敏雅点头同意了川吉院

夫人的做法。记得那时是【赤口日】,雷声大作,暴雨淅沥。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驱驰马车于代代木之庭办事

归来,恰知今日正是夫人川吉院与义女足利 浅草 夕源姬以及自己的生日。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一时高兴,

呼朋引伴于安土城堡之中喝道醉死方止。在把那些友人一一送回府上之后,川吉院夫人便不动声色的把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与敏雅带到一处和室,派女侍与兵卫牢牢的看守住,不得任何人入内。九月之后,阿久保夫人

生下一名女婴,川吉院夫人亲自取名唤为惠十。再过二月,敏雅也生下一名女婴。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又惊

又喜,得到川吉院夫人的同意之后,连夜把敏雅娶过门。同时替女婴取名叫做淳下 莉奥。足利 笑福亭鹤大

公同时为足利家族添上十七公主和十八公主,天朝大王喜上眉梢,连夜派人送几车金子到达镰仓的安土城堡。

可是三月之后,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却想要一个儿子。这种心愿是那么的迫切,于是他便开始渐渐地疏远了

十七公主惠十与十八公主淳下 莉奥。阿久保夫人与敏雅夫人看在眼里都万分焦急,急切的想再次怀孕。可

是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已经再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他把想要儿子的急切心情已然转化到别处去了。他收养了

普通渔户加藤 丹增 佐佐木的长男,年方八岁的加藤 宛四朗为义子。同时把加藤 宛四朗的名字改为了加藤

足利 雨千代。以更为符合足利家族的名唤。自此,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便把年方八岁的加藤 足利 雨千代接

入安土城堡之中,正式的成为安土城堡的一员,和当年七岁的足利 浅草 夕源姬的玩伴。可是,每到入夜时

分,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便把加藤 足利 雨千代接到自己的单独和室,自此再也没有要其他夫人侍寝。

川吉院夫人自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借着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沉迷于男色之时,开始悄悄的行动,

打压其他侧房夫人,巩固自己的权利,试图牢牢的掌握安土城堡的一举一动。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先后消失

了阿久保夫人之女足利 惠十、第三房夫人百焏贵、二房夫人益子,第五房夫人屋井结衣于盂兰盆会上失踪,

三日之后,在【友引日】当夜,安土城堡突遭盗贼入室行窃。待人发现并且四处追寻盗贼踪迹之时,却发现

第四房夫人萨布已经不见踪影。两月之后,敏雅夫人于回神户县省亲途中,突遭山贼袭击,下落不明。

待敏雅夫人出事之后,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方才醒悟过来。阿久保夫人因为女儿的失踪一直哭闹不已,硬是

要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找出绑架女儿的人。川吉院夫人见状,忙说自己的亲戚敏雅也不见,希望夫君一查到

底,足利 笑福亭鹤毫无头绪,只得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却丝毫没有有用的线索。失踪事件这才告一

段落。

一年后的一日,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独自前往深山之中狩猎,忽见一群白毛山猫行一队列,似人类般行走。

他见状,便魂不守舍似的,急忙的跟在队列的后面,和猫一起消失在了山林的深处。

自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失踪以后,镰仓城之中的猫便也全部都消失了。川吉院夫人每日都差人到山中去寻找

踪迹,却一无所得。有几次就连那些差去找人的武士们自己都没有回来。直到今天,这事就此不了了之。

再说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自从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失踪之后,她便与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的义子雨千代终日

混迹于安土城堡之中,学习弓道,剑道。日复一日,她的技艺终有所长,箭术精进过人,刀法凌厉。自此,

足利 浅草 夕源姬便爱上了前往山林之中狩猎,足利十四公主的身手过人,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直至她因

为身中妖怪的诅咒而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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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第十四章 【打鬼之舞】

【先负日】(3)

“向恩人致意。”说着,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举起手中盛满清酒的杯盏,微笑着致向阿西达卡和长庆巢之虫。

这时已然是夕张的傍晚,乌鸦站在松树枝上止不住的啼叫。川吉院夫人派去的马车把十四公主浅草 夕源姬

与卡雅、长庆巢之虫一同接送至安土城堡。待浅草 夕源姬沐浴完毕,脱下那件破旧不堪的绸衣,新换上了

一件曼紫色的煤丝衣,公主的衣服上弥漫着浓重的麝香味,配以翠蓝色的缠腹带和蒲白色的丝带,显得赏心

悦目。鬓角被精心的修饰过,发髻一丝不苟的梳理的干干净净,簪子与钗子都是崭新的玉石质地。娇小的足

上套着一层明白色的绒布袜,踩踏在黄杨木木屐,木屐上的踏带是好看的轻红色。除此之外,公主的脖颈之

上还佩戴着江灰色的勾玉,串起珠青色的线绒,端正的垂落在胸前。

此刻虽然还没有到达晚宴时分,可是就在这间用来观赏林园景致的和室之中,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盘,那些

木盘之中都盛放着精美的食物,都是安土城堡用来招待救出足利十四公主浅草 夕源姬的恩人的接风宴。照

浅草 夕源姬的话说,后面还有正式的晚宴犒劳恩人们,这餐只是接风洗尘。可是无论是在阿西达卡、卡雅

还是在长庆巢之虫、饭阿理看来,这顿所谓的接风宴着实令他们深吸一口气:只见大盘之中装的汤是蘑菇温

仙炖,那几块摆列整齐的精致的糕点叫做蜂蜜章鱼糕,那一碗碗散发着海鲜香气的是秋刀鱼目卤面,除此之

外还有年糕小豆汤,鲱鱼翅清汤,河豚切,豆腐七福肉饼,牡蛎糕,宽切荞麦面,糠瓜干,石野粒味增汤,

昆布汁,冻虾芋,菊花萝卜天妇罗,藕叶汤,天重汁浇虾面,文蛤卷,江瑶柱,鲜鲔鱼片,熊肉烧,樱花酿

酒。

阿西达卡低头看着,茫然不语。卡雅感到不可思议,她被面前精致的美食弄得晕眩。而饭阿理和长庆巢之虫

则都花了眼,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光明正大的坐在安土城堡之中享受贵族们才能吃得到的精致食物。

“怎么?”足利 浅草 夕源姬注意到了其他四个人的情绪,不禁奇怪的问道:“这些食物,难道令各位恩人

没有兴趣?既是如此,我马上差人来撤下,重新再做一些新的,各位恩人喜欢吃的食物来。”

“别!”长庆巢之虫嚷道,而阿西达卡则举起一只手:“公主阁下,劳您费心了。并不是这些食物令我们没有

胃口,恰恰相反……这些食物对于我这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精致了。我实在是无从下嘴。”

“原来这般。”足利 浅草 夕源姬轻松的笑了起来:“照我看恩人实在是太过于拘谨了。这些只不过是些家常

菜……”

“唔,也是。对于公主阁下来说,这些菜再常见不过了。可是对于虾夷人来说这些美味的食物实在是难得一

见。”

“既是如此,恩人便不必拘谨,敞开着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长庆巢之虫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长庆巢之虫拿起那双银质的长筷

子,缓慢的伸出去,夹起一块蜂蜜章鱼糕,放进口中小心、仔细的咀嚼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对不起,公主阁下。”阿西达卡站起身来。“在下实在时不方便久留,便告辞罢。”

“恩人确要走?”足利 浅草 夕源姬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我再挽留便是累赘了。那我祝恩人一路走好,

再走之前,还请恩人留步。我有一些礼物要送给恩人。”

“不用麻烦……”阿西达卡见状,连忙推脱。可是足利 浅草 夕源姬只拍了一下手掌,拉门便被打开了。一

队侍者慢慢的走了进来,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不是空无一物。

“我送给恩人的东西,一点薄礼,权当谢礼。”足利 浅草 夕源姬说道:“请恩人务必收下:这些分别是六双

白榆木屐、三套锦绣花色煤丝和服、五套正式绸丝和服、十二根珍丝腰带、七把精炼宽刃匕首刀、三十块碧

眼宝石、三十块无双宝石、三十块天碧玳瑁石、三十块纹痕月长石、金子币三百枚、上等红木枝弓弩两把、

金杆精钢箭矢一百枚、琉璃玉环佩十件……除此之外,还有三把举世无双的武士刀,这三把武士刀流传了好

几百年,每一把都曾经历过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却分毫未损。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宝刀’。而且,这三把宝

刀都还有名字,就像这柄靛蓝色缠绳、铃铛绳索绕刀鞘的便是【多宝天狗】、这柄菱形纹饰、方身刀鞘的便

是【杀鹿丸】。还有这最后一把唤作【铃海出蛟】,刀刃锋利异常,细微的连肉眼都无法看清楚它最薄之处的

刀刃。当然,这些薄礼和恩人做的事情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烦请恩人收下吧。”

“这等厚礼,万万当不起。”阿西达卡连忙推脱。

“恩人,你莫要叫我为难了。你若不收,我会过意不去的。”

“既要如此,就请公主阁下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权当是报答了。”

“既是如此,那请恩人赶快说明。我全答应。”

“我的这位朋友……”阿西达卡说着,瞥了一眼正在往嘴巴里塞豆腐七福肉饼的长庆巢之虫说道:“本是戏

子,        却因为长庆巢的瘟疫而无处可归,只得四处漂泊卖艺。想必公主也听说了吧?就请公主阁下收留下

他……”

听到这话,长庆巢之虫连忙停止了吃食,赶忙站起来朝足利 浅草 夕源姬磕头:“说的是!请公主阁下收留

我做下人吧!”

“快快请起。”足利 浅草 夕源姬连忙去搀扶起长庆巢之虫:“你也是我的恩人,你有难我帮助本是义不容辞。

既然这样,你就留在安土城堡,做一名兵卫吧!可是,要你做普通的兵卫着实委屈恩人了。现在开始,你直

接当上安土城堡的百夫长,直接统辖其他的兵卫。除了你之外,安土城堡只有一位百夫长,他叫德 马。我

待会带你去见他。”

“感激不尽!”长庆巢之虫热泪盈眶的说道。“只是…长庆巢之虫这名字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公主阁下赐

名……”

“怪我,怪我。”足利 浅草 夕源姬笑了起来:“我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不如……哎呀,这倒难倒我了。”

“公主阁下既然为难,”长庆巢之虫小心的瞥了一眼足利 浅草 夕源姬。“小人倒是有一个名字:千亟。不知

公主阁下竟觉如何?”

“千亟,这名字好。”足利 浅草 夕源姬拍了一下手掌。“千亟,音韵来自于正庆新之丞。不如,你就姓正庆,

名唤千亟,如何?!”

“正庆 千亟?绝妙,绝妙!”


再说那阿西达卡与卡雅出了安土城堡,便先前往码头之上去了。他们把足利 浅草 夕源姬赠送的宝物都送给

了饭阿理,饭阿理起先推脱,后来便是欣然接受。只不过坚持把那三柄宝刀留给阿西达卡,阿西达卡见状,

便只坚持留下一柄。可饭阿理最后还是把三柄宝刀全送给了阿西达卡,然后欣然的向他们告辞,便起船回酒

井渔村去了。阿西达卡与卡雅送走了饭阿理,这才回到自己的事情之上。他们来到镰仓的大道上,开始执着,

并且不断的向人们打探前往大八山的路径。

“唉…”卡雅叹了一口气,不断的揉搓着自己又酸又肿的脚后跟。她抬起头,茫然的看了阿西达卡一眼。阿

西达卡不禁也心生彷徨:要知道这镰仓城随大得惊人,可是过往的路人都是形色匆忙,脸上一副急躁的模样。

而他们又大多没有听说过关于大八山的事情。这让阿西达卡要打探前往大八山的路径可谓是困难重重,而一

路上又有不少人冲着他们张望,只因为阿西达卡的坐骑羚角马着实罕见,镰仓之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动物,

便不禁产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来。阿西达卡深怕自己会吸引越来越多人的注意,便连忙行走在熙熙攘攘的道路

之上,低头避开别人的视线。

待走到一处集市之时,却见不少人在奔走相告。阿西达卡一看,却见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士模样的少爷正

在一处角落围拢着,周围的人见状都纷纷的避让。带阿西达卡再上前时,却见原来那几位纨绔子弟正围拢着

一位瘫倒在地上的白衣的老人谩骂着、持手中的利器击打着。那位老人的表情痛苦不已,口中鲜血横流。阿

西达卡见状,急忙上前阻止。原来带头的人正是来自奈良的桃山城堡的领主渡边 太武藏的长男,渡边 鹤丸。

其余人皆是他的下属及护卫。而那位被渡边 鹤丸所殴打的老者原不是人类,而是一位世代居住于深山之中

的山精,他们又叫自己做蚑人,本是山中精气幻化成的人形。可是由于是由精气构成,山精没有真正的肉身,

所以比起人类来自然是不敌。只不过他们的智慧远远超于人类这些凡夫俗子。见阿西达卡上前阻拦他们,渡

边 鹤丸身侧的武士便大喝一声:“什么人!不识好赖!可知道冒犯了渡边公子不成?!”阿西达卡只顾搀扶

起地上的老山精,卡雅见状便也上前帮忙。渡边 鹤丸一见,顿时觉得恼羞成怒,竟然被一介乡野村夫冒犯!

我管教自己的事情,与你有何相干?想到这般,渡边 鹤丸便气不打一处来,拔出武士刀便抽向老山精。阿

西达卡反应迅速,连忙拔出背着背上的宝刀【多宝天狗】,铃声脆响,只消一刀便砍断了渡边 鹤丸的刀刃。

渡边 鹤丸见状,大惊失色。身侧的武士大吼一声,便也拔出刀来了。阿西达卡见状不妙:怎么,又在这儿

打起来了?可是想要抽身已经是不易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与渡边的御家武士过招。不过说起来那把【多宝

天狗】也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刀,阿西达卡用起来格外顺手,那把刀刃也是削铁如泥。只消一会儿便斩断了

围拢在阿西达卡身旁嘶吼的武士的刀刃。阿西达卡趁着武士和渡边 鹤丸吃惊的功夫,背起老山精,让雅克

路载着卡雅迅速的逃离了这里。入夜时分,他们逃到了镰仓城的边界,只见在一片稀疏的桦树林的掩映之中,

一座神社巍然屹立着。那神社却早已荒废多年,无人看管。这正合阿西达卡的意思,于是他们便在这儿暂时

住下,等照顾好老山精再说。只见那老山精身中数刀,鲜血横流。阿西达卡与卡雅忙前忙后的采集芍药与车

前草帮助老山精止血和敷药。三个时辰之后,老山精恢复了精力,便张开了眼睛,他甚么都没有做,只是带

着哀怨大喊了一声:“夕源姬!”

足利 浅草 夕源姬差人把安土城堡的主管兵卫的百夫长德 马唤来,把之前的长庆巢之虫也就是现在的正庆

千亟介绍给德 马。并告诉德 马:正庆 千亟由她亲自任命为主管兵卫的百夫长,要德 马随时协助他。并说

正庆 千亟是自己的恩人,如果德 马在哪方面亏待了正庆 千亟,定惩不饶。德 马听罢,虽是心中懊恼,但

却碍于主人的面上不便言语。于是,德 马只得满脸堆笑的告退了足利 浅草 夕源姬,领着正庆 千亟前往御

手所去了。当德 马与正庆 千亟出来时,正碰上之前与阿西达卡起冲突的渡边 鹤丸公子。只见他身着水绿

色的内衫,外披一件藤萝金的披风,手上戴着玛瑙戒指和碧玺石的镯子,胸前还佩戴着芒紫色的玉玦,腰间

垂着绣制着闪黄色和火琴红的麒麟腾风的丝绸囊袋,手中持着一把木扇,波纹纸的扇面打开之时正是那副《阿

修罗女浪上远渡富士山之绘图》。见到渡边 鹤丸公子,德 马连忙鞠躬致意,待渡边 鹤丸兴冲冲的走入足利

浅草 夕源姬的厢室之时,才带着愣头愣脑的正庆 千亟离开去了。渡边 鹤丸一见到久别重逢的足利 浅草 夕

源姬,内心好生欢喜。互相寒暄了几句,又吟诵了几首狂阿弥式的八言腓句。便按捺不住心中的饥渴欲望,

连忙蜕去身上的藤萝金披风,解开内衫上的环菱锁式的结绳搭扣,脱去上衣露出白皙粉嫩的胸膛和皮肤,赤

裸着抱住足利 浅草 夕源姬。足利 浅草 夕源姬也毫不害羞和欲拒还迎,完全的沉浸在如火般炙热的激情之

中。待到窗外响起一声乌鸦响亮的啼叫声,方才打扰了二人本已水到渠成的性趣,这才作罢。二人一边穿戴

上已然不规整的霓裳环佩,一边又再次的互相寒暄几句家长里短。这之后渡边 鹤丸公子才离开足利 浅草 夕

源姬的和室,前去拜谒安土城堡的主人川吉院夫人。却忘记把那把绘着《阿修罗女浪上远渡富士山之绘图》

的不菲的折扇取走。只见足利 浅草 夕源姬拾起那扇子,好心欢喜,不厌其烦的看来看去,到最后才吩咐下

人收拾好。

德 马把正庆 千亟领到了御手所,给他换上百夫长的囊甲。在交谈之中得知正庆 千亟原是一名戏子,便更

瞧不起他了。德 马在安土城堡之中本是极其有威力的人物,他自身的性格也有些急躁和疑神疑鬼,十分的

心胸狭隘。大概身居高位久了之后都会变成这般模样。他十分不满足利 浅草 夕源姬让一个戏子与他平起平

坐,因为正庆 千亟不会任何武艺和剑术,德 马便好生的奚落了他一番,之后便扬长而去。只是心中郁闷无

处排解,在花园之中独自踱步,却见阿久保夫人的贴身女仆樱理正独自端坐于假山石松之后的凉亭之中,神

情落寞,好不哀愁的模样。德 马本就垂涎这位樱理的美貌很久了,可是一直迫于阿久保夫人,不敢造次。

众所周知,阿久保夫人在自己的女儿失踪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对任何人都毫不客气。终日疑神疑鬼,好像

是周围所有人联合起来把她的宝贝女儿藏起来一般。德 马折回去,喝了几口清酒,便再返回。却见樱理还

是端坐于凉亭之中,德 马仔细的瞧着那樱理清秀白皙的如同冰清玉洁的白玉佩一般的脸庞之上,点缀着两

颗煤石一般耀眼明亮的眸子。两道细眉就像两条紫云英细长的柔荑花序悬坠于白曜石之上。那娇嫩欲滴的薄

唇就像三月盛开的樱花瓣一般绮丽动人。德 马越看。心中便越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这股情绪越来越

强烈,终于驱使德 马上前,趁着樱理不注意一把伸出手揽住她细长的腰,同时不断的亲吻着樱理的胸部。

那樱理大惊失色,见是德 马正在对她无礼,便挣扎了起来,喊叫了起来。话说德 马正在性欲的巅峰,哪还

顾得上这些。便使劲的掰扯开樱理薄薄的素洗色的霓裳,露出里面紧紧包住的绛红色的七福神的护兜。德 马

贪婪的伸出舌头舔舐着樱理嫩滑的肌肤,那令樱理感到恶心,却令德 马觉得快意。樱理哭喊着,吵闹着,

伸出手掌使劲的扇了德 马一记极其重的耳光。德 马被这重重的巴掌一甩,脸当时就唰的一下子涨得通红,

火辣辣的疼痛。德 马又急又气,连忙踢出一脚踹倒了樱理。那脚力惊人,一个普通的姑娘家怎能承受如此

吹灯拔蜡的力量呢?只见那樱理一下子就被那脚踹出了一米多远,摔倒地上之时便立刻没有了气息,死了。

碰巧的是,之前长庆巢之虫,也就是现在的正庆 千亟因为之前德 马的无理谩骂弄得失魂落魄,睡不着觉。

便游荡在松园之中,听见了樱理的呼喊,便立刻朝这处走来。可是他还没有赶到,樱理便已经死了。刚刚的

声响突然之间无声无息了,正庆 千亟感到一丝毛骨悚然,从前听过的怪谈不断的紊绕在耳畔,正庆 千亟不

得不大声的喊叫给自己壮胆。那德 马见樱理死了,又听见正庆 千亟的呼喊,心中觉得十分的慌乱。可是他

马上冷静了下来,连忙躲藏到一旁的假山后面。待那正庆 千亟到来之时,只见到地上的女尸,更觉十分慌

乱。他正欲抬腿便走,可德 马却已经跳了出来,口口声声的说道:“正庆 千亟,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干

了些什么,竟然胆大妄为的杀死了阿久保夫人的女仆?!”



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第十四章 【打鬼之舞】

【佛灭日】(4)

“夫人明鉴,小人绝对没有杀死樱理小姐啊!?”

“休得妄言!”

不消一个时辰,当阿久保夫人听闻自己的女仆被正庆 千亟杀死之后,便怒气冲冲的前来兴师问罪。德 马不

断的在一旁煽风点火,摆出充满傲慢和恶毒的语言的假殷勤模样。正庆 千亟百口莫辩,只得连连叩头求饶。

阿久保夫人怎肯就这样善罢甘休,硬是要正庆 千亟偿命。待足利 浅草 夕源姬听闻后,顿感事情棘手,连

忙派人去请川吉院夫人。川吉院夫人连忙赶至御手所,见是这般情况,好生的训斥了一番正庆 千亟,然后

便要阿久保夫人退下。阿久保夫人不依不饶,川吉院夫人怒上心头便训斥了几句,其他人连忙把阿久保夫人

搀扶下去。要知道那歌舞伎出身的阿久保夫人可不是那么轻易就风平浪静的主儿,她使起性子来,连叫带骂,

在和室之中不断的摔碟子砸壶子,呯呤嗙啷的响动使得整座安土城堡的人都听得见。事后使唤女侍们打扫出

来的残渣碎片装了满满的三大藤箧。最后那阿久保夫人砸的、摔得手都没有一丝力气了,方才告一段落。可

是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结束的,因为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失踪了好几年,阿久保夫人春心难耐,遂就勾引

了镰仓城另一大户生濑 川能大公的三男生濑 官九郎。要知道那生濑 官九郎平时软弱无能,毫无主见。遇

事就要去问他的两个做生意的大哥哥。他这人经不住诱惑,而且喜好男色。可是阿久保夫人就是有这个能耐,

硬是让这位家财万贯、喜好男色的公子哥儿与自己亲热。并且肯为自己一掷千金。于是阿久保夫人就连忙差

人去送信给生濑 官九郎,要他立刻赶过来与自己一叙。

再说那边,川吉院夫人对樱理之死不闻不问。她素日甚是讨厌这位歌舞伎出身的阿久保夫人,几次想要铲除

却硬是没有好机会。这次闹腾出了樱理之死,川吉院夫人敏感的感觉到了这是一次天赐良机,可以好好的利

用这次机会铲除她的最后一位夙敌。于是,川吉院夫人便让正庆 千亟抬起头来,任命他为自己的贴身护卫。

德 马听闻之后,不禁愕然。可是又不好违抗。那正庆 千亟见平安无事,自然也是乐的应承。三个时辰之后,

云子报告川吉院夫人说阿久保夫人正欲请川吉院夫人过去,有事相商。川吉院夫人一听,连忙叫来正庆 千

亟,同时命令云子秘密准备一些物事。便与那正庆 千亟一同游哉的前去阿久保夫人的处所之中。待赶至时,

正见阿久保夫人与生濑 官九郎相谈甚欢。川吉院夫人平日之时也对阿久保夫人勾引年轻力壮的公子哥儿略

有耳闻,只不过今日是第一次见面。阿久保夫人见川吉院夫人携同正庆 千亟一同前往,纵然心中不快,但

还是热情的招呼。不一会儿,她换上了一身华丽的丝袍,在苍凉的笛声之中演起了东洲斋写乐。还没有唱完

正式的【序】,却听闻内人过来通告说镰仓城的生濑老爷川能大公应川吉院夫人的邀约欣然前来。只见那生

濑 官九郎一听父亲大人到来,立马慌了神。只因父亲大人并不知晓他与阿久保夫人的私情,遂胆战心惊。

阿久保夫人一听,便立马知晓是川吉院夫人有意安排的,怒从心生,便停止了演奏和吟唱,摘下面具,喝令

发抖的生濑 官九郎杀死面前的娼妇。可是还没有待生濑 官九郎行动,川吉院夫人便先行一步,拔出正庆 千

亟的武士刀朝阿久保夫人砍去。阿久保夫人猝不及防,立刻倒地而死,血流满地。那正庆 千亟与生濑 官九

郎见到这般情景,都惊讶的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注意到下人偷偷的把阿久保夫人的尸体抬走,云子拿着一个

粗布系绳扎口布袋进来。川吉院夫人探手去布袋之中摸索,取出一具血淋淋的狐狸尸体。对那发愣的正庆 千

亟与生濑 官九郎说道:“这便是那阿久保夫人,怎料她竟然是狐精化身!”说着把刀塞回正庆 千亟手中,把

那具鲜血淋漓的狐狸尸体甩到刚刚阿久保夫人倒下去的地方。正巧生濑 川能大公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狐

狸尸体,再看着目瞪口呆的三儿子生濑 官九郎,便怒气冲冲的领走了自己无用的儿子。自那以后,生濑 官

九郎便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怕见生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子。若是见到必定是口吐白沫,大声叫嚷道:“狐

精!狐精!”直到三年后应不堪其困扰,上吊自缢而亡。

再说那阿久保夫人死后,川吉院夫人便把杀死狐精的功劳算在了正庆 千亟的头上。把他叫入房中便即刻云

雨一番,好不风流快活。德 马看在眼里,顿感不悦,立誓要铲除这位正庆 千亟。可是他是十四公主的救命

恩人,现在又成了川吉院夫人的男宠。要铲除实属不易。可是当德 马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出一计。他连

夜出安土城堡前去寻找白浪戏名伶吹越 公延雄弥。那吹越 公延雄弥便是那吹越 良健 贯地谷诗的次子,虽

是名伶却身强力健,文物全能。因此得遇川吉院夫人的赏识,与川吉院夫人互通有无。再说这位吹越 公延

雄弥野望极大,他是为了川吉院夫人应允的御前守的职位才甘心于这位老女人交往,满足她的需要。德 马

找到了这位吹越 公延雄弥,把事情的经过如此这般的说与他听。那吹越 公延雄弥是眼中揉不得砂子的人,

听到川吉院夫人又找了一位新欢,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急忙欲入安土城堡之中,却被德 马劝下了。那德 马

说道这不识好歹的正庆 千亟是那位招致不详的十四公主足利 浅草 夕源姬带入城堡的,那位公主阁下邪得

很,明明身中山精的诅咒却硬是回来了。她还没有出世前便克死了父亲,自她出生以后便接连克死母亲、养

父。安土城堡之中的人都传言纷纷,认定安土城堡之中的所有人言妄灾是这位十四公主带来的。要想扳倒正

庆 千亟便必定要扳倒这位招致不详的足利 浅草 夕源姬。二人详谈直至天明。

第二日,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带上了两米长的精丝木雕和弓,穿着有襦袢式筒袖的白木棉丝质袍衣,手上套

着棕碧色的獐鹿皮护手带,腰下穿着乌玉色的丝绸质地折裙。骑上一头星银色鬃毛的膘肥体健的高头大马,

神气活现的往后山处而去,练习她久已生疏的【弓道】。与她一同前往的还有渡边 太武藏的长男,渡边 鹤

丸、加藤 丹增佐佐木的长男加藤 足利 雨千代与二女加藤 诚 麻美。四人欢欣鼓舞的射箭玩乐直至正午时

分,足利 浅草 夕源姬问起渡边 鹤丸一件昨日发生的事情:“听闻你昨日与人在集市之上打架了?”

“正是,那人手持一把宝刀,我认得那把宝刀,是【多宝天狗】。这不是在贵府之上吗?莫不是让人偷了去?”

“这便不必多管了。【多宝天狗】?与你交手的是位异族少年么?他还对你做了甚么?”

“公主阁下怎么有兴趣了?倒没什么,只是不由分说的把我带来的山精,名唤做奈度的救走了。”

听闻这句话,足利 浅草 夕源姬便退到一边,任凭他们去争论昨夜狐精的事情。暗暗差人把正庆 千亟,也

就是之前的长庆巢之虫带来。不消一会儿,正庆 千亟便走来了。足利 浅草 夕源姬见状,便急忙上前盘问

道。“公主殿下要问阿西达卡?”长庆巢之虫这般说道,开始时执意的避开她的话题。到后面实在不好遮掩,

便把与阿西达卡的相遇、分别、营救都一一直说了。足利 浅草 夕源姬听闻他与浅野家族有这么大的渊源时,

深感兴趣。便即刻命令正庆 千亟去寻找阿西达卡,好好的接待回安土城堡之中。那正庆 千亟领命之后,便

即刻四处打探去了。

待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兴致勃勃的回到安土城堡之时,却见足利 笑福亭鹤大公的女儿足利 淳下 莉奥大嚷

大叫,相貌凶狠。原来她从吹越 公延雄弥之处听闻了昨日渡边 鹤丸曾经与足利 浅草 夕源姬发生了男女之

欢,气愤不过。因为川吉院夫人曾指腹为婚,把她许给了渡边 太武藏的长男也就是渡边 鹤丸。当她听闻这

事情之后,自然是气愤不过,硬是要足利 浅草 夕源姬付出代价。渡边 鹤丸见状,连忙取出从家乡之中带

来的特产,一盒锦绣包裹着的平糖。好说歹说的塞给年方十岁的足利 淳下 莉奥。可是那足利 淳下 莉奥此

刻水泼不进,把那盒精美的平糖狠命的摔到地上,渡边 鹤丸见状,便也赌气走了。那足利 淳下 莉奥见状,

更加生气了,取出和弓便要射死足利 浅草 夕源姬。她射了三箭,但是都被侍女们拦下了,一箭射中横梁上,

一箭插入榻榻米之中,最后一箭捅穿纸面拉门。足利 淳下 莉奥好不甘心,大叫大嚷。川吉院夫人赶来之时

场面一片混乱。最后还是川吉院夫人好说歹说的把足利 淳下 莉奥劝退了。可是足利 淳下 莉奥一个人呆在

和室之中,越想越不甘心,便上吊自缢身亡了。

待足利 浅草 夕源姬回和室之中时便听闻足利 淳下 莉奥自尽的讯息,顿感震惊不已。同时心中也疑惑不已,

便派人去询问是谁把偷欢一事捅给足利 淳下 莉奥的。但之后,下人回禀说是川吉院夫人的男宠吹越 公延

雄弥。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听了甚是震惊,自己与那戏子吹越 公延雄弥又无恩怨,何以这般?于是马上让

人把那吹越 公延雄弥叫来。那吹越 公延雄弥大摇大摆的来了,神色甚是跋扈。足利 浅草 夕源姬见到心中

甚是不快。两人没说几句便争吵了起来。川吉院夫人便也匆忙赶来了,质问吹越 公延雄弥的居心何在。那

吹越 公延雄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便举刀砍死了川吉院夫人和云子。足利 浅草 夕源姬大骇,连忙转身

逃窜。吹越 公延雄弥发疯似的紧追不舍,足利 浅草 夕源姬甚是慌张,正遇见加藤兄妹。那加藤 足利 雨

千代见状不妙,忙举刀御敌,但是他瘦弱的身手却不抵健壮过人的吹越 公延雄弥,吹越 公延雄弥不由分说

的砍死了加藤 足利 雨千代,之后抽刀戳死了挡在足利 浅草 夕源姬身前的加藤 诚 麻美。百夫长德 马带

着兵卫匆匆赶来,把发疯般的吹越 公延雄弥捅了个天花乱坠。方才作罢。

再说那正庆 千亟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阿西达卡,也就是一名骑鹿的少年和少女带着一个老妖怪至镰仓

城的深山之中去了。正庆 千亟到达那座深山之中探寻了一番,发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神社。而阿西达卡与

卡雅正在那儿。见是长庆巢之虫来了,阿西达卡便放松警惕。正庆 千亟把足利公主的邀请说了一番,那老

山精奈度听了,大惊失色。这才方知阿西达卡正是解救自己诅咒的公主的人。阿西达卡听见奈度的言语,大

惑不解。连问为何要诅咒足利 浅草 夕源姬?

“唉,小少爷有所不知。”山精奈度说道。“那位公主是个不祥之人,会给其他人带来灾殃……某一日她到深

山之中,正遇见我和我的孙子,便把我们带了回来。她的心地不坏,可是我的孙子在到达安土城堡之后便被

她克死了。我这才丛川吉院夫人的口中知道事情原委,于是便诅咒了她。让她远离人们,只要她出现在哪儿

哪儿就必定是灾祸连天。”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知道安土城堡之中已经开始了屠杀。

说到底,阿西达卡还是决定自己单独去赴足利 浅草 夕源姬的宴会。因为他觉得此行有危险,所以为了奈度

的安全,便让他留在了神社之中,还让卡雅留下陪伴。当阿西达卡与正庆 千亟到达了安土城堡,那些被杀

死的人的尸体被清理完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得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一人招待阿西达卡。阿西达

卡虽感异样,却不便说明。酒过三巡之后,足利 浅草 夕源姬得知正庆 千亟会唱戏,好不惊喜,便连忙兴

致勃勃的要与他一同唱一出戏给阿西达卡听听。

待二人换上戏服出现在阿西达卡面前时,阿西达卡大惊。只见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一副武士打扮,好不神气。

而那正庆 千亟则是身披月灰、桂子青、幽绿、英红夹杂的兽皮大衫,脸上带着骇人的浆红色的木假面,露

着白森森的獠牙,瞪着珠青色和玉碧色的眼珠。头发杂乱,还戴着两道犄角。原来正是鬼的打扮。只见二人

投入的打斗着,用着优美的舞姿。直到最后,那只‘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阿西达卡突然明白了什么,

便是急急忙忙逃离了那里,匆匆忙忙的返回了神社。在他身后,足利 浅草 夕源姬摘下面具,冷冷的看着他。

话说神社那边,突然来了一队举着火把的武士。卡雅见状,好不惊慌,连忙带着雅克路与奈度逃跑。可是很

快就发现这无济于事。卡雅下定决心,让奈度骑着雅克路逃跑,自己束手就擒。但怎料奈度骑着雅克路逃到

半途,却遇见伏兵袭击。飞箭乱射,雅克路和奈度都身中数箭。最后雅克路踉跄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倒

在地上。当阿西达卡飞快的赶回来时,正遇见卡雅被武士们押送。于是赶快出手,救出了卡雅。二人沿着河

岸逃窜,遇见了受重伤的奈度与死去的雅克路。阿西达卡十分悲恸,低下身去闭起雅克路的眼睛。奈度挣扎

着爬起来,紧紧的抓住阿西达卡那只受到诅咒的手臂。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阿西达卡觉得身体一阵异样,

可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追兵就要赶上来了。于是阿西达卡和卡雅对望了一眼,便径直跳入冰冷的河水

之中。

当他们从水面浮起之时,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和烟尘,到处是叮当作响的噪音。天气又冷又潮,有一个

地方在黑暗之中闪烁着诡异的亮光,他们小心翼翼的游过去,发现是运川上的一个水湾,码头上拴着几十支

木船和舟,有的高高的漂浮在水面,有的因载重很多而吃水很深。而不远处,到处都在大叫大嚷,那些追兵

们紧追不放,也跟着阿西达卡游到了码头。阿西达卡决定背水一战,他紧紧的抓住卡雅的手,抽出那把【多

宝天狗】。可是他还没有怎么样,却见两个霜银色的魅影从一艘船上窜出,把那些武士们吓得屁滚尿流,咬

的体无完肤。阿西达卡一看是山犬奴查与苏姆,大吃一惊。他一回头,却见到在一艘威武气派的渡船之上,

正攀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朝阿西达卡伸出手,把他拉上船。

“浅野公子?”阿西达卡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浅野冬狮生郞与香木春豹,大惑不解的问道:“我…不明白,

你们…怎么会和山犬在一起。”

“你还是去看看吧。”浅野冬狮生郞径直的指着船舱之中说道,这时,卡雅也上来了,一把将湿漉漉的头发

甩到一边。

阿西达卡审慎的看了浅野冬狮生郞一眼,然后慢慢的打开了船舱的门。谁知一见里面的景象,阿西达卡便激

动起来了。

“小桑!”阿西达卡急忙探出手去触碰躺在榻褥上的那张昏迷之中的少女的面颊,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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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30 13:14:39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我产生一种久已生疏的憧憬,向往着那寂静森严的灵界。

我嗫嚅の歌声有如风神之竖,以飘忽的音调若断若续地摇曳;

我不禁浑身战栗,涕零复涕零。凛冽的心随之软化而亲切;

我所有的一切眼见暗淡而悠远,而消逝者又将现出来向我重演;

幽灵公主第二部  【急】最终章【山的那边及更远方】

不久之后,阿西达卡登上的浅野家的船只正行驶在宽阔、凄凉的河面之上。阿西达卡独自注视着那被雨水浸

透了的阴霾的秋色。只见远方一道道巨大的山脉被阳光照亮,映入到他的视野之中。阴沉的空气越来越厚重,

最终变成了一团一团的雾气。

当阿西达卡再一次去关切的探视小桑时,桑的眼睛仍然很沉重,她被深深的哈欠弄得东倒西歪。但是阿西达

卡能够感觉到小桑正急于醒来,于是他便把她扶起来,把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承受她的大部分重量。

幸福而满足的嗅着睡意朦胧的身体的味道:她在这儿,她是真实的。

“小桑,醒来吧。”阿西达卡焦急的想道。

河道两侧翻滚着的灰蒙蒙的雾气,偶尔会出现几个模糊的轮廓。阿西达卡猜想那些大概是建筑物或者树木之

类的东西。眼中的一切因而变得柔和而又模糊不清了起来。夜色像是一层珍珠色、银灰色的薄纱,

“嘿!”一声叫唤吸引住了阿西达卡的注意力。他一回头,见是山犬苏姆,奴查。便皱起眉头:“阿西达卡,

你告诉我们。你想在小桑醒来的时候干什么?”

“我……”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想劝告你一句。小桑成为山犬的使命是注定的。如果你想要动摇她的这份决心,那么

我们绝对不会轻饶你。我们会不遗余力的咬死你。”

“可是……”

“阿西达卡,现在小桑能够抛开一切,包括她作为人类的身份。可是,她心中始终放不下的是你。也只有你

才可以阻止她成为山犬。阿西达卡,如果你真要那么做的话,那么你便是害了小桑,也害了森林。请你多为

小桑着想一些吧!”说着,山犬们便从甲板上一跃入水中,戏起水来。

卡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阿西达卡的身后,阿西达卡感到有一种温柔而有力的目光在注视着他。此刻阿西

达卡心情沉重而迷茫:他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浅野冬狮生郎和香木春豹在当天晚上对于足利的御家武士和阿西达卡的过节详细的了解一番,可是阿西达卡

也知之甚少。这事便不了了之。接下来浅野冬狮生郞主动对阿西达卡摊牌,说他们此行正是为了前往大八山,

逮捕天姬罗。因为据浅野冬狮生郞的了解,那些虾夷族的圣石黑曜石聚集着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令山崩地

裂,民不聊生。天姬罗想借此报复浅野和足利,确切的说,就是报复这片大和土地之上的所有人类。浅野冬

狮生郞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天姬罗疯狂的行为。

山犬们躺在甲板上休息、养精蓄锐,只因为他全身上下都精疲力竭。他们留心着景色开始变了,连绵起伏的

大草原让位给了低矮的、长满了青草的山坡。然后是偶尔夹杂着峡谷和大瀑布的更高的山地;只有天空的蔚

蓝色在大海尽头淡下来的朦胧的闪光,大海拾起了那份灰白,使它透过微微发亮的空气闪烁发光。过了不久,

河水便改变了颜色,因为它遇到了从流下来的第一波洪水的残骸。看见,洪水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影响。

一个又一个的村庄被水淹到了屋顶,那些成百上千的一无所有的人们坐着船或小舟,努力的想打捞一点物品。

地球在这里一定是下陷了一点,因为河变宽了,水流缓了。很难再宽阔湍急的水流之中追寻真正的航线。这

儿的空气稍微的热一些,太阳高一些,感觉很难找到一点凉爽。

但是不久后河流终于又变窄变深了,不久,眼前便开始出现了辽阔的山脊线。又一次山犬苏姆看到地平线上

有一条白边,他一直盯着看,原来是些白色的山峰、山脊和山口,它们越来越高,似乎就近在眼前——只有

几尺远,但是实际仍然离得很远。只是因为山体巨大,而且随着一个个小时的靠近,它们仿佛越发高的难以

置信。正前方矗立着一座高山,深入云障的山莽之上到处是皑皑的白雪,两侧确是郁郁葱葱。成群的大雁在

盘旋和鸣叫,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但是也夹杂着陆地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松木浓烈的树脂味、新鲜的泥

土味以及动物和麝香的气味。还有另外一种冰冷、单调、湿漉漉的味道。这大概就是阴雨连绵的味道。

“阿西达卡!”卡雅兴冲冲的跑到船舱之中。“幽灵公主她醒来了!”

阿西达卡一阵恍惚,随即脚步迅捷的朝小桑所处的船舱之中走去。当他推开门之后,发现山犬苏姆与奴查正

仰卧在地上,温柔的舔舐着小桑瘦削的手踵。那小桑看见阿西达卡进来了,起先一阵欢欣,但是她马上便倔

强的别过头去。而山犬苏姆与奴查则是一副挑衅着的神情注视着不受他们欢迎的阿西达卡。阿西达卡见状,

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好好养病。”便离开了。

当他们的船到达了大八山的陆埉之时却无法继续前行,只因为这里的河床又窄又浅,浅野冬狮生郞下令把船

停靠在一个谷底,这个山谷底本来一定是长满青草和山花的,河水蜿蜒着流淌过卵石河床。但是现在的山谷

已经成为了湖,船夫坚持说不敢驶过,于是他们便停靠在山谷边一块突出的像栈桥一样的岩石旁,接着浅野

冬狮生郎、阿西达卡、卡雅和香木春豹便下了船,径直往大八山的山巅处走去。不久之后,苏姆和背上驮着

幽灵公主的奴查也跟了上来,他们之间,一路无话。这对于谁来说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正午时分,他们沿着山脊走入了大八山深处的一片古杉树林。一路上看见不少神祠和石像。头顶上的太阳虽

然火辣,但是杉树林和杜鹃花丛替他们遮了阴。空气清新洁净。地上满是岩石,只不过岩石上却是深深的苔

藓和松针。需要攀爬的斜坡也并不怎么险峻。猴猿尖啸、众鸟啁啾、        昆虫鸣叫、青蛙呱喊。


过了不久,他们终于找到了大八山深处的神社,而天姬罗正在里面。香木春豹一个箭步冲进去,拔出匕首抵

住天姬罗娇嫩的脖子,天姬罗惊恐不已。阿西达卡、浅野冬狮生郞、卡雅、小桑和山犬也随后赶到。

“神官!束手就擒吧!”浅野冬狮生郞得意洋洋的说道。天姬罗愤恨的看着他。

“人类!你们总有一天要受到神明的惩处!!”

“得了吧。”浅野冬狮生郞慢吞吞的说道。

这时,从他们刚刚过来的方向,一阵暴风雨般的枪声爆发了出来,天空充满了爆炸声、噼噼啪啪的火焰和阵

阵枪声。众人为之诧异,香木春豹二话不说便出去观察情况。须臾,他返回来。

“是足利的军队,人数不多,五六十人,可是也够令我们头疼的了。”香木春豹冷峻的判断着形势。“我们留

在船上的武士只有寥寥的几发子弹,根本不够应付。”

“足利?”阿西达卡一阵诧异。“想来定是那足利十四公主浅草 夕源姬了。怎料她竟然会追到这里?”

“你究竟和足利十四公主有何过节?”听到这话,浅野冬狮生郞一阵疑惑,便开口询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定是冲着黑曜石而来。我必须去面对他。”

“我也陪你一同去。”香木春豹开口道,浅野冬狮生郞在旁附和着。山犬苏姆和奴查对天长号一声。

“你……好吧,谢谢大家。”

“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卡雅急切地说道,小桑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不行。”阿西达卡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太危险了,你也知道足利 浅草 夕源姬是个不祥之人,谁都不知道

她会做出什么……小桑,请你在这里,照顾我妹妹……行吗?”

小桑倒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卡雅含着泪看着阿西达卡和其他男人一同离开。这时,天姬罗见到这般情境,

急切的想寻找一个脱身之法。她把希望寄托在幽灵公主身上:

“小桑,你不是要变成山犬吗?”

“嗯?”小桑带着一丝警戒,说道。

“我这就带你去见伊邪弥。”

“上次你把我抛下了,这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小桑厉声说道。

“上次事情非得已,这次……请你相信我,毕竟主动权在你那里。小桑,你若是要见伊邪弥,我这就带你去。”

天姬罗带着一丝希望说道,小桑看着卡雅犹豫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对卡雅说:“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

回来。”说着便和天姬罗一起离开了。她们往上爬到树木稀疏、彩虹出现的地方。再往上,爬过岩石层,绕

过绿白相间的大瀑布。淌过漩涡,穿过五彩缤纷的水花。来到一处幽深的太古树林之中,那正是小桑在梦中

与母亲相会的地方,她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撇下天姬罗独自寻觅着。天姬罗见时机成熟,连忙从怀中掏出

黑曜石,口中念念有词。

“不!”卡雅一下子出现了,令天姬罗猝不及防。原来卡雅一直在悄悄的跟踪自己!天姬罗这样想道。卡雅

从天姬罗手中一把抢走一块黑曜石。

“快给我!卡雅!你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天姬罗因为急切的心理暴躁的叫喊。

“不。”卡雅气喘吁吁。“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阻止你做坏事!”

“清理那些罪孽深重的人类,不是坏事。”天姬罗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是在还这片天地一片安宁

和清净。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兵燹之灾毁坏一切!生灵涂炭那是民不聊生!再不做什么的话那这个

世界就忘了!”

“不,”卡雅摇着头说道。“我要阻止你。”

“拿来!”天姬罗说着就扑上来,用她所有的力量迫切的扭打着卡雅的胳膊。卡雅没有想到这个娇弱的神官

仅能够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她招架不住,头脑晕眩。天姬罗举起手肘狠狠的磕了卡雅的脑袋一下,卡雅

便昏了过去。天姬罗喘着粗气,连忙掰扯开卡雅的手指,抠出那块被卡雅手心的温度捂得温热的黑曜石。

“一切就要结束了。”天姬罗合上双眼,捂紧双掌,满怀着期待和狂热念道:“エをゑゑぼア!ィヲヲピなへ

くのひ……”

这时,一阵巨大的撞击力把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撞到一旁结实的杉树身上,天姬罗被那巨大的冲力弄得疼痛,

口中吐血不止。她抬起头,见正是幽灵公主小桑。她犀利的目光弄得天姬罗无所适从。

“你在干什么?”小桑厉声的说道,“原来你还是在利用我!”

“不!”天姬罗一阵慌张,急切的解释道:“请听我说,小桑,你应该理解我。你不是……”

天姬罗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只见一阵响动,一支响箭便射入天姬罗的腹部,天姬罗双目圆睁,马上便死去了。

小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只见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举着高大的弓弩,

弓弩的弦上正有一根待发的羽翎毛箭。她以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朝小桑逼仄而来。小桑不认识她,所以自然

一头雾水。

“你是谁?”小桑这样问道。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并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黑曜石。

“把黑曜石给我。”足利 浅草 夕源姬话音刚落,小桑便立刻明白了:“你是足利的人!你要黑曜石也是为了

做坏事吧!我绝对不会给你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足利 浅草 夕源姬话音刚落,就射出一箭。小桑“哎呀”了一声,

只感觉那冰冷的箭矢直直的插入只见的左肩,这时,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一个大步上前,举起弓身狠狠的朝桑

的脑袋砸去。桑应声倒地,那足利 浅草 夕源姬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她把武器放到一边,俯下身子去捡那一

颗颗乌黑闪亮的黑曜石去了。

“公主阁下!公主阁下!”

足利 浅草 夕源姬抬头一看,是那正庆千亟赶来了。

“公主阁下没事吧…”那正庆 千亟正说着,看到死去的天姬罗、中箭的桑和昏过去的卡雅便停下了话头,

惊异的看着足利 浅草 夕源姬:“公主阁下……这是…”

“少废话,你还不快帮我!”足利 浅草 夕源姬不耐烦的呵斥道。

“公主阁下…”正庆 千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现在才相信阿西达卡少爷的话了。公主阁下……你是个坏人,

我要阻止你。”

“你说什么?”足利 浅草 夕源姬停止了动作,奇怪的打量着正庆 千亟。“正庆 千亟,你刚刚说什么?”

“不。公主阁下,”正庆 千亟动作缓慢的拔出武士刀,一下子插入足利 浅草 夕源姬的腹部。“我的名字是

长庆巢之虫。”

足利 浅草 夕源姬就这样睁圆双眼,不甘心的死去了。那长庆巢之虫拔出血淋淋的刀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却听见一些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山犬奔跑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只见两头凶猛的白狼直

直的朝自己冲过来。不消一会儿,山犬之一的苏姆便凶狠的咬碎了长庆巢之虫的脑袋,狠狠的在嘴里嚼着。

“足利的走狗。”苏姆把口中的长庆巢之虫的残骸吐了出来,不屑的说道。

小桑被苏姆带回了神社之中,阿西达卡急切的等待着。他细心的替小桑敷药,照顾昏迷的卡雅。卡雅醒了之

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小桑的身边。直到小桑完全恢复了精神和元气,便兴冲冲的带着她前往山林深处。那些

宽阔、崎岖的山坡上到处是东倒西歪的石块。这上面有一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缮完毕的小道,往上通往

一处耸入高空的峭壁。天上没有月光,但是星星十分的明亮。那黑乎乎的峭壁凄凉的矗立着,一定是狂风带

来了头顶的云,因为在须臾之间月亮就被遮住了。黑暗覆盖了整个大地——还有那厚重的云,因为没有一丝

月光能透过云层照下来。脚下的岩石很滑。不消一会儿,阿西达卡便带着小桑来到了她梦中去过的那片树林。

他们不断的寻找着,直到在一处蜿蜒的折树后发现了朦胧的金光。他们便直奔那金光而去。太古森林之中,

那浓烈厚重的金光岿然不动,平静,冷漠。

“去吧。”阿西达卡松开了桑的手。“是不得不抉择的时候了。”

“阿西达卡……”桑柔声的说道。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了母亲的呼唤。桑回头一看,只见那金光闪耀之处,

莫娜温柔的双眸正殷切的期盼着。

“桑……我心爱的宝贝女儿……到这里来……”

“妈妈!”桑大声的呼喊着,朝莫娜的方向跑去。那是一种久违的期待与欢欣,莫娜笑了起来。

“我的宝贝女儿,快过来吧。接受你的使命……”

不知为什么,桑的双脚突然不听使唤的停下了。她突然有些疑惑,有些犹豫,有些彷徨,还有些心痛。桑深

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她想明白了。她猛地回过头去,可是,为了坚定小桑的决心,阿西达卡已经独自离开

了。

“桑!宝贝女儿!”莫娜更急切的呼唤起来。“快过来吧!”

听到这话,桑便回过头来,她眼神坚定,不再迟疑的朝金光之处走去……


——【尾声】——
阿西达卡与卡雅从此之后便居住在大八山之中。光阴如梭,多年之后,他们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那修。两

人很是喜欢这个孩子,阿西达卡常常带那修去深山之中狩猎。有一日,阿西达卡如常带那修去森林之中,忽

而听见几声狼嚎。这片山林本没有野狼出没,那修奇怪的想道。可是他觉得父亲同样也奇怪了起来,阿西达

卡的眼神之中盈满泪水。这之后,阿西达卡再也没有带那修涉足那片森林。这便是故事的结尾,这故事来自

北方。随着白狼星的陨落,足利家族的室町时代也在一片混乱之中结束了统治。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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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31 14:14:40 |显示全部楼层
不会吧
真的有第二部的吗?
不过我表示我想要看漫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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