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宫崎骏映画馆::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画馆
搜索
为防止广告注册机泛滥,新注册会员需回复本帖才能在其他版发帖回帖!

【对话宫崎骏活动】火热进行中--让宫老看到来自于你的故事和画作!!

查看: 3122|回复: 9

[分享] 绿山墙的安妮

[复制链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39:19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蕾切尔•林德太太大吃一惊

蕾切尔•林德太太住在埃文利大道和一个小山谷的交汇处。山谷中桤木环绕,野花遍地。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小溪的源头在老卡斯伯特家的树林深处,上游蜿蜒曲折,有着不为人知的小潭瀑布。但是当它经过林德山谷的时候,已经变成一条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小河。因为即使是一条小河在经过蕾切尔•林德太太家门前时也不能无视体面和礼貌。它也许意识到蕾切尔太太正坐在窗边,以一双犀利的眼睛注视着所有过往的一切。从河流到孩子们,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或不对的地方,她就会想方设法探寻出究竟,否则就心神不宁。

在埃文利和埃文利以外的地方的许多人,会因为过分掺和邻居的事而忽视自己的事。但林德太太是属于那种两头都能处理好的能人。她是个能干的家庭主妇。她的工作总是已经完成并完成得很好。她主持着“缝纫社”。协助办主日学校,是教堂劝助会和外国使团附属机构的顶梁柱。然而即使做着这些,蕾切尔•林德太太仍能有大量的时间在她橱房的窗前,织棉纱被。——她都只了十六条了,说起这个埃文利的主妇就肃然起敬——同时敏锐地注视着这条穿过山谷,蜿蜒爬上远处陡峭红色山坡的大路。埃文利位于一个小三角形半岛上,半岛伸入劳伦斯海湾,两面环水。任何人要出入必需经过这条山路因而进入蕾切尔太太那无形的明察秋毫的视线中。


六月初的一个下午,她正坐在窗前。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温暖而又明亮。屋下方斜坡上的果园里,粉红的花朵正在怒放,围饶着成群的蜜蜂。托马斯•林德——一个埃文利人都称为蕾切尔•林德的丈夫的小个子男人——正在谷仓远处的山地上播种晚萝卜。马修•卡斯伯特也应该在绿山墙那边的大片红色的溪滩上种他的晚萝卜。蕾切尔太太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听到马修告诉卡莫迪威廉•布来尔商店的彼德•莫里森他第二天下午打算种晚萝卜。当然是彼德先问了他,马修这辈子都没主动告诉别人什么。


可是在这样一个忙碌的日子的下午三点半,马修却出现在这里。悠闲地驾车穿过山谷爬上山坡。而且,他还戴上了白领子,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显然是要离开埃文利;他还赶着马车,套上了栗色的母马,证明他要赶上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他去哪里?又是去干什么呢?

如果是埃文利的其他人,蕾切尔太太拼拼凑凑能很快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马修几乎从不离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而不寻常的事。马修是这世上最腼腆的人。很不愿意与陌生人打交道或是去什么不得不开口的地方。他穿戴整齐,戴上白领子,驾着马车可是不常有的事。蕾切尔太太百思不得其解,她下午的好时光被破坏了。


“下午茶后,我要去绿山墙问问玛丽拉他去哪儿为什么去。”这位可敬的妇女最后决定。“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通常不进城,他也从不访客;如果萝卜种子用完了,他不必穿戴起来,驾着马车去买。要是去请医生,他车驾得也不够快。昨晚以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上路。我可真是糊涂了,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不知道马修今天为什么出门,我就不会得到片刻安宁。


因此,下午茶过后蕾切尔太太出发了。她不用走多远。卡斯伯特家住的那所果木环绕,不规则的大房子离林德山谷只有四分之一英里的上坡路。长长的小径无疑延长了路程。马修•卡斯伯特的父亲,和他的儿子一样害羞和不擅言谈,当初在建设家园时,建在了尽可能地远离众人的树林边。绿山墙就建在他开垦过的土地的最外沿,一直到今天。从那条大家毗邻而居的大路上,很难看到绿山墙。蕾切尔太太从不把在这地方生活叫做生活。


“这仅仅是活着,如此而已。”她一边说一边走在两边尽是野玫瑰丛,车辄很深,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孤孤单单住在这儿,难怪马修和玛丽拉有点儿怪。树木可做不了伴。如果能的话这里可有不少。我是宁愿见到人。当然啦,他们看起来挺满足,可是我猜想,他们是习惯啦。人能习惯任何事,甚至是被吊死。就象爱尔兰人说的。”说着,蕾切尔太太离开了小路,进入了绿山墙的后院。院子非常葱绿,整洁,一丝不紊。一边是高大伟岸柳树,一边是端正刻板的钻天杨。看不见一根树枝或一块石头。如果有的话,蕾切尔太太一定能看见。她暗自想玛丽拉扫院子和她扫房子一样勤。就是把饭菜摆在地上吃也不用怕粘上灰。


蕾切尔太太轻快地敲了敲橱房的门,得到允许便走了进去。绿山墙的橱房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或者说如果不是过分干净而象一间闲置的客厅的话会令人愉快的。房间东面和西面都有窗户。透过西面那扇朝向后院的窗户,泻入一缕六月柔和的阳光。而东面那扇,透过它你可以瞥见左边果园里开着雪白花的樱桃树在摇曳,以及河边山谷里亭亭玉立的白桦树,则由缠绕的绿色藤蔓掩映着。马丽拉就坐在东窗下,她坐着时总是稍稍有点儿不信任阳光。因为在她看来,对于这个需要认真对待的世界,阳光显得过于摇摆和不负责任了。现在她就坐在这儿织着毛活,身后的桌子上已经为晚餐预备好了。


蕾切尔太太在关上门以前,已经留意了桌上的所有东西。桌上摆着三个碟子,所以马丽拉一定在等什么人和马修一起回来吃晚饭。但菜都是一些家常菜,只有酸苹果酱和一种蛋糕。所以这位客人一定不是什么贵客。然而马修又为什么戴着白领子赶上栗色的母马呢?蕾切尔太太对这平静毫无秘密可言的绿山墙的不寻常的秘密感到完全困惑了。


“晚上好,蕾切尔”马丽拉轻快地说“这是个不错的夜晚,不是吗,快坐下吧。家里人都好吗?”

有一种因为没有别的名称而被称为友谊的东西一直存在于玛丽拉•卡斯伯特和蕾切尔太太之间,尽管——或者可能是由于——她们彼此间的不同。


玛丽拉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棱角分明。黑色的头发里已经有几缕灰发,总是在脑后盘成一个硬硬的小髻,用两根发卡穿过去卡着。她看上去象一个经历不多,严谨刻板的女人,而事实上她也是。但是她的嘴巴或多或少是个补救,如果嘴再长得丰满点,或许会显出点儿幽默感。


“我们都很好,”蕾切尔太太说,“我倒是有点儿担心你,因为我今天看见马修出了门,我想他会不会去请医生了。”


马丽拉会意地一笑。她早就料到蕾切尔太太会来;她知道看见马修无缘无故地出门一定使她的这位邻居的好奇心受不了了。


“哦,不,虽然昨天头疼得利害我还是挺好的,”她说,“马修是去布莱特河。我们从诺瓦斯科舍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他乘今晚的火车过来。”


如果玛丽拉说马修去布莱特河见一只从澳大利亚来的袋鼠蕾切尔太太也不会更惊奇了。她吃惊得有五秒钟说不出话来。玛丽拉是不会和她开玩笑的,可是蕾切尔太太却不得不这样想了。


“你是认真的吗,玛丽拉?”当她回过神来又能开口说话时问道。


“当然啦,”玛丽拉说。仿佛从诺瓦斯科舍的孤儿院领养男孩是任何一家管理良好的埃文利农庄的春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蕾切尔太太觉得她思想上受了一下重击。脑子里出现一串惊叹号。一个男骇!玛丽拉和马修领养一个男孩!从孤儿院!好嘛,这世界一定是颠倒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惊奇了。任何事情!


“到底什么会使你这样想呢?”她不赞成地问。


这件事的决定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当然得反对。


“哎,我们考虑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实际上是整个冬天,”玛丽拉答道“圣诞节前有一天,亚历山大•斯潘塞太太来这儿说她想春天从霍普顿的孤儿院领养一个女孩。她的表妹住在那儿。斯潘塞太太曾拜访过她,对那儿很了解。打那以后马修和我就在常常商量这件事。我们想领个男孩,你知道,马修的年龄大起来了——他六十了——不再象以前一样精力充沛了。他的心脏也老找麻烦。你也知道雇人是多么麻烦的一桩事。除了那些愚蠢的半::大::法::国男孩几乎无人可雇。如果你当真找一个来管你的事,教他干一些活,他就又拣高枝儿去龙虾罐头厂或美国了。马修最初建议找一个英国老家的男孩,我一口回绝了。‘他们也许不坏——我也不是说他们不好——但我不想要伦敦街头的流浪儿。’我说,‘至少得是土生土长的。不管要谁都有风险,但如果是个加拿大人,我会觉得安心些,晚上睡得踏实些。’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请斯潘塞太太去领养小女孩时帮我们挑一个。上星期我们听说她要去,就托卡莫迪的理查德•斯潘塞的亲戚带信,给我们找一个十岁或十一岁的聪明漂亮的男孩。我们认为这是最适和合的年龄——既可以立刻帮忙干些杂活,又可以被很好地调教。我打算给他良好的家庭和教育。今天我们接到斯潘塞太太的电报——邮差从车站带过来的——说他们将乘今晚五点半的火车到。所以马修赶到布莱特河却接他。斯潘塞太太将在那儿让他下车。当然她自己去白沙滩站。”蕾切尔太太一直为自己的直言不讳感到骄傲;现在她调整了一下对这条惊人新闻的态度,开始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


“哎,玛丽拉,我老实告诉你我觉得你在干一件极其愚蠢的事——一件冒险的事,就是这么回事。你不知道你领养的是什么人。你把一个陌生的孩子领进你的房子,你的家。却对他一无所知。他的脾气,他父母是是什么样的人,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就在上星期我在报纸上读到岛西边的一对夫妻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那孩子夜里放火把房子烧了——是故意放的,玛丽拉——几乎把他们烧焦在床上了。我还知到另一件事,一个被领养的孩子总是吸鸡蛋吃——他们没法使他改正。如果你曾问过我对这件事的看法——你并没有问过我,玛丽拉——我会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想也不要想这种事。就是这么回事。


这番吃力不讨好的劝告看起来既没惹恼也没吓坏玛丽拉。她继续平静地织着毛活。

   
“我不否认你说的有些道理,蕾切尔。我也曾感到不安但马修坚决要这么干,我能看出这点来,所以我让步了。马修很少要坚持干什么事,当他坚持时我就觉得我有必要让步。说到冒险,人在这世上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冒险。要是碰上了,人们生自己的孩子也有风险——他们并不总是出落得很好。而且诺瓦斯科舍离岛并不远。不象我们要从英国或美国领养孩子,他和我们的区别并不大。”

“好吧,我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蕾切尔太太说,语气里透出她的千种忧虑。“如果他放火烧了绿山墙或是在井里投马钱子碱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听说在新布伦斯威克有一个孤儿就是这么干的。整个一家都在可怕的痛苦中死去。只是那次是个女孩儿。”


“嗨,我们要的不是女孩,”玛丽拉说,仿佛在井里投毒纯萃是女孩干的勾当而不用担心发生在男孩身上。“我从没想过要领养一个女孩。我奇怪亚历山大•斯潘塞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如果她如果脑子里产生想法,就是收养整个孤儿院的孩子,她也不会打怵的。”


蕾切尔太太本来打算待到马修把那个孩子带回来的。可是想到等他回来至少要两小时她决定上罗伯特•贝尔家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这肯定会成为头条轰动新闻。蕾切尔太太最喜欢制造轰动新闻了。她告了辞,这倒使玛丽拉如释重负。因为后者觉得她的疑虑和担忧在蕾切尔太太悲观态度的影响下在复活。


“哎,在所有发生过或将要发生的事情中,”当蕾切尔太太安然走在小路上时大声说“这实在象我在做梦。哎,我无疑为那孩子感到难过。马修和玛丽拉一点也不了解孩子。他们会希望他比他的祖父更明智,更稳当。如果他有祖父的话,这点倒是值得怀疑的。要想像绿山墙有个孩子,真是不可思议。那儿从没有过孩子,房子盖好时马修和玛丽拉都已经是大人了——如果他们也做过小孩,看他们的样子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幸好我不是那个孩子。天哪,可是我可怜他,就是这么回事。”


蕾切尔太太感慨万千地对野枚瑰花丛说着这些话。但是如果她能看见这时正在部莱特河车站上等待的那个孩子她的怜悯会更深更切。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40:33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马修·卡思伯特大吃一惊

马修·卡斯伯特和栗色母马优雅地走在通往布莱特河的路上。这条路大概有八英里长,风光宜人。道路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一些农庄,途中不时会穿过几片美丽的枞树林,杏树从一道道山谷中伸出它们那蒙着薄雾的花枝,空气中弥漫着苹果园河草地的芳香气息。起伏平缓的原野与紫色的夜幕在远方交织在一起,此时“小鸟儿纵情歌唱,仿佛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夏日时光”。
    马修按照自己的方式赶着马车走着,一路上自得其乐,除了偶尔碰到妇女时需要鼓起勇气向她们点个头――在爱德华王子岛,人们在路上遇到都会相互致意,不管认识与否。
    马修惧怕所有的女人,只有玛瑞拉和林德太太除外。一见到女人,他总会局促不安地认为她们会在私下里笑话自己。他这么想并非毫无根据,马修长相古怪,身材粗大,长长的灰色头发垂在佝偻的肩头,而那一大把软软的褐色胡子是他从20岁起就开始留的,实际上,他20岁和60岁的相貌都差不多,只是年轻时没这么多灰白的颜色罢了。
    来到布莱特河车站,马修并没有看到火车,他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早了。马修把马栓在小旅馆的院子里,直接走向火车站的站房。长长的月台上空无人影,只是站台尽头处的一堆木板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小姑娘。马修望了她一眼,确认不是男孩儿后,就侧着身子从她身边快速走了过去,压根儿没再仔细瞧。如果马修用心地看看她,就会注意到那孩子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的表情和姿态。除了全神贯注地等待,那个孩子似乎无事可做。
    马修遇见了火车站站长,他正要回去吃晚饭,把售票室的门给锁上了。马修忙走上去打听五点半的火车是不是快到了。
    “五点半的火车半小时前就开走了。”这个精力充沛的站长答道,“不过,好像留了个乘客给你――一个小姑娘,就在那边木板堆上坐着。我请她去妇女专用候车室,她很严肃地告诉我她喜欢待在外边,还说什么‘外面有比较开阔的天地,留给我幻想的空间’。真是个古怪的孩子呀!”
    “我可不是来接一个女孩子的,”马修有些茫然,“我来接的是一个男孩子,他应该在这儿与我碰面,斯潘塞太太把他从新斯科舍带来交给我。”
    火车站站长吹了一声口哨,“斯潘塞太太领着那个小女孩下火车,并托我照看,说是你们兄妹托她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过一会儿马上会有人来接,除此之外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可没把别的孤儿藏在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马修顿时束手无策了。此时此刻,他真希望玛瑞拉能在场解决这个难题。
    “不如去问一下那个孩子。”站长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她会把事情说清楚的,因为她好象特别能说。说不定孤儿院里没有你们想要收养的那种男孩了。”
    说完,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的站长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可怜的马修被逼无奈,不得不走到一个陌生女孩儿的面前,去询问一下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儿。这对马修来说,简直比虎口拔牙还难哪!马修拖着两条腿慢慢走过月台,心里一个劲儿地暗自叫苦。
    那女孩儿自从马修从身边经过时就一直看着他,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用普通人的眼光看,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上身穿着又脏又难看且过于短小的浅黄色灰绒布罩衫,头上戴着一顶已经褪了色的褐色水兵帽,帽子下面是一头浓密的红发,两根小辫子从帽子下面伸出来,瘦小而苍白的脸上长着好些雀斑,大眼睛大嘴巴,眼睛在处于某些神情和情绪时看起来是绿色的,在其他情况下则是灰色的。
    这只不过是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如果是目光更敏锐的人来观察,便能发现,这个女孩儿长着尖尖的下巴,棱角分明,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嘴唇线条优美,长得可爱逗人,藏着丰富的表情,前额宽阔――总之,这位有眼力的观察者可以得出下面的结论: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孩身上蕴含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女孩见马修朝自己走了过来,便用一只瘦瘦的小手拎起一个破旧的旧式提包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向了马修。
    “你就是绿山墙农舍的马修?卡斯伯特吧?”那孩子用异常清澈可爱的声音说,“很高兴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正担心哪!我还想像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刚才我还想,如果你今天晚上不来的话,我就到对面铁道拐角,爬到那棵大樱花树上一直等到天亮,一点儿也不用害怕。隐藏在盛开的樱花中,沐浴在月光下睡觉,不是很浪漫吗?就如同睡在用大理石砌成的客厅里一样。如果你今天晚上不来,我想明天早晨也肯定会来的。”
   马修笨拙地握着女孩儿干瘦的小手,暗自决定了下一步怎么办。他不能对这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女孩儿说事情出了差错,也不能把她就这么扔在这儿,他要把她带回家让玛瑞拉和她解释,所有的问题都不妨拖到平安返回绿山墙农场再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马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吧,马车就停在那边的院子里,让我替你拎着提包吧。”
    “啊,我拎得动。”女孩儿很爽快地说,“提包不重,虽说我的全部财产都在里面,但确实不重。而且稍不小心,提手就会拽掉的,还是我自己拎着吧。尽管在樱花树上过夜想必会很浪漫,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坐马车要走很远的路吧?斯潘塞太太说有八英里,我可喜欢坐马车了,真是太高兴了!今后我就和先生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真幸福啊!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过像样的家庭生活呢!孤儿院太可恨了,虽然我只在那儿待了四个月,可是已经烦透了。先生你没去过孤儿院吧,所以我想你是不会明白的。总之,那里是想像不到的糟糕。斯潘塞太太对我说这样乱说话可不是好孩子,但我却不以为然。本来嘛,没有意识到而做错了的事情也是时常会发生的。那儿的人都是好人,可孤儿院这种地方似乎没有让人幻想的余地。关于别的孤儿的身世,我曾产生过各种各样的幻想。幻想这东西挺有趣的,我曾幻想同桌的孩子实际上是个伯爵家的阔小姐,在她还是婴儿时就和坏心眼的奶妈朝夕相伴,而奶妈在告诉她身世的真相前就死了什么的……我夜里总也睡不着,脑子里幻想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不过,到了白天可就没有闲工夫幻想了。也许因为这个,我才这么瘦吧。我呀,骨瘦如柴,浑身没有多余的肉。所以我总是想像自己胖乎乎的,一笑脸上就能有两个酒窝。”
    说到这儿,马修的小伙伴停住了,一半是因为她已经喘不上气来了,而且他们已经来到了马车旁边。马车上路后,直到一段陡急的下坡路为止,那女孩始终没说一句话。道路是深深翻起的松软的泥土,两侧的土堤有些地方比人头还高出几英尺,土堤上栽着一排排盛开的野樱桃树和修长挺拔的白桦树。野杏树的一根树枝擦着马车的车身,女孩伸出小手, “叭”地一下把它折了下来。
    “你不觉得很美吗?看着这片把道路都装扮得雪白的树,你联想到了什么?”
    “啊,我不知道。”马修答道。
    “哎呀,不就是个新娘子吗――一个身穿白色婚纱、头披美丽彩霞般面纱的新娘子。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新娘子,但能想像得出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我这辈子是当不上新娘了。我长得很难看吧?谁也不会和我结婚的,我也许会到外国当一名传教士。可我还是会想象着,将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上婚纱,那不是最幸福不过的事吗!我最喜欢漂亮衣服了,哪怕是仅仅体验一下也行呀!今天早晨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可难看了,连这件混纺衣服也没有,真让人害羞。孤儿院的孩子都不穿这个,这是用去年冬天霍普敦商店向孤儿院捐献的300码布料做的。虽然有人说这是商店卖不出去剩下的,但我觉得他们还是很善良的。你不觉得吗?坐火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有些可怜,但我却满不在乎,自顾自地进入了幻想世界。幻想中我漂亮极了,穿着淡蓝色的丝绸裙子,头戴用鲜花、羽毛装饰的大帽子,手戴金表和用山羊羔皮制做的手套。一想到这些,我就立刻来了精神,一直到岛上,我都很愉快。即便坐船的时候我也感到很舒服。斯潘塞太太总是晕船,我对她说,我连晕船的工夫都没有,像我这样不安分的孩子会很老实的。不过如果她不晕船的话,我能来回上下地跑跑该有多好啊,把船的里外全都看个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啊!看,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真是个花的世界呀!我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岛,能在这里生活多棒啊!以前就听说爱德华王子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我也曾经幻想过在这里生活,但没想到竟真的变成现实了,我真是太幸福了!但是,这种道路为什么是红色的呢,我真是搞不明白!在夏洛特丹坐火车时,看到窗外红色的路,我就问过斯潘塞太太,但她说她也不清楚。而且她还求我别再问了,说我已经问她一千个问题了。可不提问就什么也不知道呀,对吧?这道路到底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这个吗,我也不知道。”马修回答道。
    “嗨,就不能了解一下吗?这世界上需要了解的事情太多了,你不觉得这很愉快吗?在一个有趣的世界里生活多么让人高兴啊!如果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有幻想的余地了。啊,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我总是因为这个挨批,难道只有把嘴闭严才好吗?如果你不希望我这么唠叨,我就住嘴。虽然这很难受,但如果你感到厌烦的话,我就不说了。”
    连马修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唠唠叨叨的听起来挺有意思。像大多数沉默寡言的人一样,马修喜欢别人能说会道,如果对方就这么自顾自地唠叨下去,而不要求他参与谈话,他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愿意和一个小姑娘待在一起。在他遇到的所有女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尤其是那些女孩子更是讨厌,她们总是斜着眼看马修,鬼鬼祟祟地从他身边溜过,好象她们胆敢在他身边说一句话,就会被吃了似的。马修对此深恶痛绝。然而身边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女孩却全然不同,尽管他感到自己迟钝的思维很难跟上她那活跃的思路,但是听她唠叨却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于是他像往常一样腼腆地说: “你喜欢说就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噢,太好了!我想说的时候就能随便说,真太棒了!我觉得我们好像能相处得很不错。因为唠叨我挨过不少训斥,让我早已经听烦了。而且我一说长语句,大家就笑,可要说明重要的事情,不用长语句不行啊,你说是吧?”
    “对,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马修说。
    “斯潘塞太太总说我的舌头是不是老在中间悬着,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回事。你瞧,它不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呢吗?先生的家叫做绿山墙农舍吧,斯潘塞太太全都仔细对我说过了。听说府上四周有树林环抱,那该多好呀,我可喜欢树了。可惜孤儿院里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是在正门前的白围墙下,孤零零地长着两三棵小木棒似的小树,让人觉得又孤单又凄凉的。一看到这情景,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真是可怜极了。所以,我向往着能在像府上那样一种环境里生活:到处都是树木,树根上长着苔藓和蘑菇,附近还有小河流过,枝头上,小鸟们在欢快地歌唱。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可以想像我的心里是怎样的痛苦啊!真是可怜哪,我常常对别人这么说。可话说回来,今天早晨,当我告别孤儿院的时候,还是感到有点儿舍不得。噢,我忘了问斯潘塞太太了,绿山墙农舍旁边有小河吗?”
    “有哇,在房子的南边。”
    “太棒了!我的梦想真的变成现实了!这种事太少见了,是吧?我现在的一切几乎太完美太幸福了!不过,我怎么也不会有完美、幸福的心情的。你看,这是什么颜色?”
    女孩儿把一根光滑的长辫子拽过肩头,伸到马修眼前。马修向来不会分辨女人头发的颜色,但这次他没费什么劲就看出来了。 “是红色的吧?”马修说。
    女孩把发辫甩回肩后,长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似乎久藏心底,吐出了长年累月的一切哀伤。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41:57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是红色的。”她顺从地说道,“就为这个,我就不会有完美幸福的心情,你明白了吧!红头发的人都是如此。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雀斑、绿眼睛、干瘦啦,只要我一幻想起来,就会全都忘在脑后。我能幻想我的皮肤如蔷薇般美丽,我的眼睛象天上闪烁的蓝紫色星星,我也常常对自己说,‘我的头发黑亮美丽得如同湿润的乌鸦羽毛’,可心里却明明知道它是红色的。唉!我这只不过是悲痛到极点而发出的悲叹罢了。我曾在一本小说上看到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女人如何把人生中的悲哀埋藏在心里……但她可不是红头发,而是金发,从石膏一样的前额上波浪般垂下来。我怎么也琢磨不明白,石膏一样的前额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哦,我不知道。”马修说。
    “那一定很美!大概是那种很庄严、很神圣的美吧!面对这种美会有怎样的感受呢,你想过吗?”
    “没、没想过。”马修坦率地回答道。
    “我总是在想,庄严神圣的美、令人难以相信的聪明伶俐以及像天使一般的好孩子,它们相比,哪个更好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是呀,是很难确定吧。不过归根到底,其实怎样都没关系。因为哪一个都是不存在的,谁也不能成为天使一样的孩子,人不能一点毛病也没有,斯潘塞太太常这么说。啊!卡斯伯特先生,你瞧!你瞧!你瞧!”突然,那孩子兴奋起来,兴奋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而马修并没有发现什么令人吃惊的事,只不过是马车在路上转了个弯,走进了“林阴道”而已。
    被新布里奇的居民俗称为“林阴道”的,是一条长不过四五百码的大街。道路两旁,排列着漂亮的苹果树,是一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在几年前栽种的。枝繁叶茂的树形成一个漂亮的拱门,头顶上一片雪白的花宛如馥郁芬芳的帐篷。枝头下面,紫色的黄昏不知不觉地来临。远望处,地平线上的天空仿如一幅美妙的图画,晚霞如大教堂的蔷薇窗户一样富有诗意。
    女孩子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好像不会说话了似地,倚靠在马车上,两只瘦削的小手紧握在胸前,扬起欣喜若狂的小脸,出神地欣赏着头上那团白色的光辉。
    马车走出林阴道,驶下了通往新布里奇的缓坡。那个孩子依然纹丝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两眼紧紧凝视着西方天际的晚霞,以这个令人心荡神驰的天空为背景,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幕又一幕美丽的幻想。新布里奇是个充满生机的村庄,狗“汪汪”地叫着,成群的男孩子们叫喊着,向窗子里好奇地窥探。女孩仍旧一言不发,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过了三英里的路程。
    “你是不是累了?好久没吃东西了吧?”马修终于大胆地问道,他只能这样理解她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我们还有一英里就要到了。”
    女孩儿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她用一种恍惚的目光盯着马修,就好象她的灵魂曾经被星星引领着,漂流到了很远的地方。
    “啊,卡斯伯特先生,刚才我们走过的那个地方,那个白色的世界,叫什么名字呀?”她低声问道。
    “那儿叫‘林阴道’。”马修沉思了几秒钟,又补充说:“那儿可是个漂亮的地方吧!”
    “漂亮?仅仅说漂亮可不能恰当地形容它,不能把意思尽情地表达出来。啊,总之是――美极了,的确太美了。不管怎么拼命幻想,都不能够超出它的美。这样的仙境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它让我终于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女孩把手放到胸前说道,“现在,我这儿非常痛苦,可那是种快乐的痛苦,你有过这样的痛苦吗?”
    “从来也没有过。”
    “我就经常感到痛苦,一看到非常美丽的东西就总是这样。不过,那么美的地方,怎么能只起个‘林阴道’这样的名字呢?一点儿没有意义,是吧?对啦!叫它‘白色的欢乐之路’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富于幻想的漂亮名字?我要是对什么地方或人的名字不满意,总要自己再另外想出个新名字来。孤儿院里有个孩子名叫霍普基帕?詹金斯,我却一直叫他罗萨利亚?迪?维亚。所以虽然别人把那个地方叫作‘林阴道’,但我却偏要叫它‘白色的欢乐之路’。离到家真的只有一英里了吗?我的心里很高兴可是又有一点伤感。伤感是因为坐马车是件非常开心的事儿,开心的事情一完,我总是要伤感一番的,恐怕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吧。根据我的经验,不开心的时间似乎总是多一些。可一想要到家了,心里又不由得高兴起来。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来没有过自己真正的家呢。突然一下子有了个家,不知不觉就变得心情紧张,心跳加快起来。”
    马车翻过丘岗,往下看是个池塘,细长、弯曲,看上去像一条小河,一座桥横跨在池塘中央,池塘的尽头是一条琥珀色的带状沙丘,将池塘与下面深蓝色的海湾隔开。桥与沙丘之间的水面上,红、橙、黄、绿、青、蓝、紫以及各种叫不出名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变化多端,绚烂多彩,简直就是个色彩的海洋,让人找不到适当的词来形容它。水池边的岸上长满了枞树、枫树和李子树,倒映在池水中的树影,黑黑的,犹如幽灵一般。从水池上方的沼泽地里,不时传来阵阵青蛙们的合唱声,对面斜坡上,苹果园旁的林木中,掩映着一幢灰色的房子,尽管天色还有一抹微亮,但窗边早已点起了一盏灯。
    “那就是‘巴里的池塘’。”马修指着说道。
    “啊,是吗,这个名字可并不怎么招人喜爱呀。嗯……就叫它‘闪光的小湖’吧,怎么样?对,这样就恰当了。你知道吗,一旦想出个相称的名字,我就激动得不行,你也有这种体验吗?”
    马修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才回答:
    “嗯,看到从黄瓜地里挖出来令人恶心的白色幼虫之类的,我的心情也很激动,我很讨厌它们的样子。”
    “啊,那可不是相同意义的激动,你认为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吗?白色幼虫与‘闪光的小湖’,它们之间没有多大的联系呀!为什么要叫它‘巴里的池塘’呢?”
    “因为那里住着巴里一家呗。他们住的地方叫做果园坡,要不是果园坡后面那一大片树丛,从这里就可以看到绿山墙农舍了。等过了桥,拐过街道,大概还有半英里的路就到了。”
    “巴里家有没有小女孩?也不是太小,年龄和我差不多的?”
    “有一个11岁左右的小姑娘,叫黛安娜。”
    “是吗,多好听的名字呀!”
    “嗯,我说不准。可我还是觉得像简、玛丽啦这些普通一点的名字实用。听说黛安娜出生时,正赶上学校的老师在她家住宿,家里人就请老师给起名儿,于是得了黛安娜这么个名字。”
    “我出生时要是也有那位老师在场就好了。啊,要上桥了,我得闭会儿眼睛。我总害怕过桥,常常幻想一旦到了桥中间,桥就会像袖珍小刀似地折成两半,把我压扁喽,所以就赶紧闭上眼睛。可是,估摸着到了中间时,我又会不自觉地睁开眼睛了。我倒想看看,如果桥真的折成两半的话,那一瞬间到底是怎么可怕。啊,桥发出了的‘咕隆咕隆’的声音!我喜欢这种动听的声音,这个世界美妙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对吧?啊,对了!让我再回头看一眼。晚安,可爱的闪光的小湖!对于你喜爱的东西,假如像对人一样对它说声晚安,它就会感到很开心的,水池也一定冲着我笑呢!”
翻过了丘岗,拐了一个弯,马修指着前方说:“到家了,那就是绿山墙农舍……”
    “啊,请别说了!”女孩神情激动地打断了马修,两手紧紧抓住他伸出的胳膊,闭上了眼睛。这样,她就看不到马修指的方向了。“让我猜猜,肯定能猜对。”说着那孩子睁开了眼睛,环视着四周。这时,马车正好走在丘岗的脊背处,太阳已经下山了,在柔和的残光中,以下景象依稀展现在小女孩眼前:金盏花般的天空下,耸立着教堂高高的尖塔,下面是一块小小的谷地,对面是个广阔而平缓的斜坡,斜坡上是整洁干净的农场。那孩子的目光从一座扫向另一座,最后,她热切渴望的目光停在了最左边远离街道的一处房子上,那房子四周环抱着黑乎乎的树林,在茂盛的树丛中,微微发白的房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房屋上空晴朗的西南天际中,闪烁着一颗亮晶晶的大星星,好像希望与引路明灯一样散发着光辉。
    “就是那儿吧?”那女孩指着问道。 马修高兴地甩了一下缰绳:
    “嗨,你猜对了!肯定是斯潘塞太太告诉你了吧,所以你猜得这么准。”
    “哪呀,没有,她也不过零零碎碎的讲了一部分,主要是靠我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那房子,我就觉得像自己的家。你瞧我的胳膊,这几个淤血印,我已经掐了它好几次了。我经常感到心烦意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种念头一上来,我就掐它几下,可掐完之后又会后悔,怕把好梦惊醒了。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真的了,马上就要到家了。”说完,女孩又陷入了沉思。
    这回该轮到马修不安了。他感到有点欣慰的是,玛瑞拉可以替他来告诉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所热烈期待的家根本不会接纳她。马车经过林德家前的山谷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坐在窗前的林德太太还是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目送他们的马车爬上山坡,拐进通往绿山墙农舍的那条长长的小路。当他们来到屋子前,一想到就要弄清真相时,马修就感到自己难以理解地畏缩起来,不是因为自己和玛瑞拉,也不是因为这个错误所招致的麻烦,而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这孩子变得灰心丧气。一旦真相大白,那孩子眼中那闪动的光芒就会被扑灭。不知为什么,他产生了一种像要去帮助扼杀什么――比如他在不得不宰杀小羊或任何其他无辜生灵时产生的罪恶感。
    他们走进院子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白杨树叶发出了轻柔的沙沙声。“啊!树在说梦话呢,你听。”马修把女孩从车上抱下来时,她悄声说道,“一定是个很美的梦吧。”然后,她便提起那个装有“全部财产”的提包,跟着马修走进了房子。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48:33 |显示全部楼层
http://www.xiaoshuo.com/readindex/index_00153213.html
这里可以看到全书但是下不下来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55:32 |显示全部楼层

安妮全书

《少女安妮》,(原名《阿冯利的安妮》),写安妮在家乡生气勃勃地做小学教师;  
《女大学生安妮》,(原名〈小岛上的安妮〉),写安妮在大学读学士学位,经历交友、恋爱;  
《风吹白杨的安妮》以安妮给未婚夫写信的方式,叙述她大学毕业后,任中学校长的多彩故事;  
〈梦中小屋的安妮〉,写安妮开始了婚姻生活,依然对一切充满爱心和好奇;  
〈温馨壁炉山庄的安妮〉,书中安妮主持着六个孩子的大家庭,至此,她才真正成熟了;  
〈彩虹幽谷〉,在这里孩子们长大了,安妮给他们快乐、热情、爱的教育;  
〈温馨壁炉山庄的里拉〉,写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安妮小女儿里拉的曲折经历。
蒙哥玛利还著有:《新月庄的艾米莉》、《可爱的艾米莉》、《艾米莉的美梦》、《艾米莉的青春》、《艾米莉的幸福》
浙江文艺出版社的3本《新月的艾米莉》《艾米莉的诗样年华》《艾米莉之恋》
有动画《风之少女艾米莉》可看也很经典
《清秀佳人》漫画 5本可以买到
《清秀佳人》动画现在好难找啊

[ 本帖最后由 1298126899 于 2008-6-15 13:05 编辑 ]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1:59:01 |显示全部楼层

郁闷死了

昨天才 买到海蒂的日文原声DVD两盘大概9G没想到只是简介!!!哭死mmmm" />mm" /> 只不过是大概的介绍了海蒂的全动画故事罢了!!!
叫阿路普斯的少女·哈依吉
可以说是电影版了!!

[ 本帖最后由 1298126899 于 2008-6-15 12:46 编辑 ]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2:02:13 |显示全部楼层
第3节 玛丽拉·卡思伯特大吃一惊  
马修一推开门,玛瑞拉便赶紧迎了上来。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孩子——那个眼睛热切明亮,穿着破旧,红头发梳成长辫子,模样古怪的女孩子身上时,不由惊奇地停住了脚步。  
“马修,这是谁呀?那个男孩子呢?”  

“没有男孩子,只有这个女孩子在那儿。”马修回答,同时朝女孩儿点点头。这时,他才想起还一直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没有男孩儿?可是一定要有个男孩儿!” 玛瑞拉有些不肯罢休地说,“不是和斯潘塞太太说好了要领个男孩子的吗?还托人捎了口信呢。”  

“没有,斯潘塞太太只领来了这孩子,我还向站长询问过。我只好把她领回来,不管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能把她扔在火车站不管哪!”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玛瑞拉突然说道。  

当两个人激烈地对话时,女孩儿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移来移去,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全部的兴奋之情逐渐消失,她似乎完全明白了两人争执的原因。于是,她随手把她珍贵的提包扔到了地上,紧攥着小手,冲上一步,激动的大喊:  

“你们不要我是吧!就因为我不是个男孩,就不要我是吧?我早就有不祥的预感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想收留过我哪!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但总是不能持久。我知道你们谁都对我不感兴趣,你们要是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呀?我,我要哭了!”那孩子一下子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将脸埋进臂弯,扑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马修和玛瑞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还是玛瑞拉硬着头皮开了口:  

“行了,行了,没必要为这事哭成这个样子。”  

“怎么没必要?”那孩子猛然抬头,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嘴唇还在颤抖着,“如果你也是一个孤儿,来到一个满以为会成为自己家的地方,却发现他们根本不想要你,就因为你不是一个男孩儿,你也会哭的!天哪,这真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悲惨的事儿了。”  

玛瑞拉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勉强的笑容因为长久没有使用而显得有些迟钝,但她冰冷的脸因此而变得温和起来。  

“好了,别哭了,今天晚上我们不会把你赶出门去的。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只能待在这儿了。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犹豫了一下,挺了挺胸脯:  

“请叫我科迪莉娅?”  

“科迪莉娅?这就是你的名字?”  

“嗯,不,不是我的名字。但你要是这么叫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是个多么优雅的名字呀!”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叫科迪莉娅,那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安妮·雪莉。”女孩儿低着头,勉勉强强答道,“求求你们就叫我科迪莉娅吧,反正是暂时的,叫什么也没关系,是吧?安妮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浪漫。”  

“什么浪漫不浪漫的,都是胡扯!”玛瑞拉毫不留情地驳斥道,“安妮是个既普通又实用的好名字,你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不,我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我只是喜欢科迪莉娅这个名字。我总是想象自己叫科迪莉娅——至少最近几年总是这样想。小的时候,我曾幻想自己叫做杰拉尔丁,但现在我更喜欢科迪丽亚。”  

“好吧,安妮,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吗?我们对斯潘塞太太说帮我们领养个男孩子,难道是孤儿院里没有男孩子吗?”  

“有哇,有很多哪,但是斯潘塞太太很清楚地说,你们想要一个11岁左右的女孩,女总管觉得我挺合适,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我昨天晚上高兴得一整夜都睡不着觉。”说到这儿,安妮转向马修,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你为什么在车站时不对我说,你们并不想领养女孩子呢?如果那会儿知道了,我也就留在车站了。如果我没有看见‘白色的欢乐之路’和‘闪光的小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呀?”玛瑞拉盯着马修问道。  

“她——是在说我们路上的一些谈话。”马修连忙道,“我把马牵进来,请把晚饭准备好吧。”  

“除了你之外,斯潘塞太太还从孤儿院领回了什么孩子吗?”马修刚刚出去,玛瑞拉又继续问着。  
“斯潘塞太太自己领养了一个叫做莉莉·琼斯的孩子。莉莉今年才五岁,长得可漂亮了,头发是褐色的。如果我也很漂亮,长着一头褐发,你愿意收养我吗?”  

“不,我们是想找一个能给马修干农活、当帮手的男孩儿,女孩子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处。来吧,拿上帽子和提包,我会把它们放到正门厅的桌子上去。”  

安妮无精打采地听从了玛瑞拉的吩咐。不一会儿,马修回来了,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安妮实在没胃口,只稍稍啃了些黄油面包,吮了点儿盘子旁边扇形小玻璃碟里的酸苹果酱。  

“你什么也没吃!”玛瑞拉神情有些严厉,仿佛不吃饭是个要命的缺点。  

安妮叹了口气:  

“我吃不下!我正处于绝望之渊。当你陷入绝望时,你能吃得下饭吗?”  

“我从来没有陷入过什么绝望的深渊,所以我没法回答你。”玛瑞拉回答说。  

“是吗?那你有没有试着想像自己陷入了绝望之渊呢?”  

“不,没想过。”  

“那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了。我现在的心情——真是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我刚一要吃,喉头就好像堵得要命,肚子也胀得鼓鼓的,根本咽不下东西。这么好吃的巧克力奶糖我是没口福尝了。两年前我吃过一块巧克力奶糖,真是好吃极了,从那以后,我好几次都梦见得到了好多好多巧克力奶糖,可总是刚放到嘴边梦就被惊醒了。请你不要太勉强我了,桌子上的东西都非常好吃,只是我一点儿也吃不进去。”  

“啊,我想她是太累了。”马修从仓房回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最好还是先让她睡觉去吧。”  

玛瑞拉一直在考虑让安妮睡在哪儿合适。本来,为了安置原来等的那个男孩儿,玛瑞拉在厨房准备了沙发长椅,可是,尽管那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让安妮睡在那里还是不太合适。而客房也不适宜招待一个漂泊的孤儿。只有东边那个房间了。玛瑞拉点起根蜡烛,让垂头丧气的安妮跟在身后,两人走过整洁的大厅,安妮顺手把放在桌上的帽子和提包也拎在手里。那间安妮即将住进去的房间似乎比客厅还要干净。  

玛瑞拉把蜡烛放到一张三角形的三腿儿桌子上,掀开床上的被褥。  

“你有睡衣吧?”  

安妮点了点头。  

“我有两件睡衣,是孤儿院的女管家给我做的,它们又短又小。孤儿院的东西总不够分,所以衣服都不合尺寸——我在的孤儿院就是那样。我讨厌又瘦又小的睡衣,要是能有件下摆长长的拖到地上,领口镶着波浪花边的睡衣该有多美呀。但梦想归梦想,我有这么件小的也知足了。”  

“快换上吧,过一会儿我来取蜡烛。我可不放心让你吹灭蜡烛,要是引起火灾可就麻烦啦。”  

玛瑞拉一走出去,安妮便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四周墙壁刷得雪白,什么装饰都没有,十分刺眼,让安妮觉得那些墙壁也应该为这一点而感到痛苦。地板上空空荡荡的,正中铺着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圆形草编地席。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高高的老式木床,床腿低矮,圆圆的,颜色漆黑。另一角摆着一张三角形的桌子,上面放着红天鹅绒的针插,针插看上去很硬,好象能把世界上最硬的针尖都折断。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一面长方形的小镜子,桌子与床之间的窗户上,挂着洁白的细纱布窗帘,窗子对面是洗脸架。房间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氛,安妮害怕得浑身打颤。她啜泣着脱掉衣服,换上短小的睡衣,跳到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又猛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当玛瑞拉返回来取蜡烛时,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安妮那些缝制粗糙的衣服。床上的一片狼籍,至少证明了安妮还在房间里。  

玛瑞拉从容地把安妮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到一把干净的椅子上,然后拿起蜡烛走到床边。  

“晚安。”她口吻有些生硬地说,但还是流露出一丝温情。  

安妮突然从被子下面露出那苍白的小脸和大眼睛,“你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是我一生中最糟糕夜晚,还说什么晚安呢?”发完牢骚,她又钻进了被窝。  

玛瑞拉慢慢走到厨房,开始清洗餐具。马修心事重重地抽着烟斗——一般来说,这表示他正在心烦意乱。平时马修很少抽烟,玛瑞拉认为抽烟是一种陋习,所以她坚决反对。但在某些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想抽上两口——男人总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感情,玛瑞拉了解这一点,所以装作没看见。  

“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玛瑞拉生气地说,“这都是因为自己不去,只托别人捎口信的结果。肯定是斯潘塞太太家的人弄错了消息。总之,明天我们得有一个人去斯潘塞太太那里问问清楚,那孩子也得送回孤儿院去。”  

“那好吧。”马修勉强地附和到,“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但是……玛瑞拉,那孩子确实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她满心想留下来,现在却要把她送回去,你不觉得她有点儿可怜吗?”  

即使马修说他现在想拿大顶,玛瑞拉的反应也不会像听见这番话一样激烈。 “马修,你不会是想把她留下来吧?”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这么想,”马修结结巴巴地说,被玛瑞拉一逼问,他又心神不宁了。  

“我们不太可能收留她。”  

“可是,或许我们会对她有好处。”马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马修,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被那个孩子迷惑住了!你想收养她。”  

“我觉得那孩子挺有趣儿。”马修也固执起来,“要是你听到我们从火车站回来这一路上的谈话,那该多好啊!”  

“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我可不喜欢爱唠叨的孩子,就算要收养个孤儿,她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这孩子身上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不行,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我可以雇一个法国男孩帮我干活,”马修说,“她就陪你做伴。”  

“我不想找这么个孩子跟我做伴,简直就是活受罪。”玛瑞拉说,“而且我也不准备收留她。”  

“好吧,那就照你决定的办吧!玛瑞拉。”马修说着站起来,放好烟斗,回房睡觉了。  

玛瑞拉收拾完碟子,不满地皱着眉头,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在楼上靠东山墙的房间里,一个孤苦伶仃、心灰意冷的孩子,满怀着委屈和痛苦、流着眼泪,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2:54:33 |显示全部楼层
第4节 绿山墙农舍的早晨  
安妮醒来时,太阳已升得老高。她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望了望窗外。阳光从窗外洒入,空气中有一些白色的漂浮物在摇曳着,天空一片碧蓝。  
一时间,安妮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感到好像有什么好事儿发生过,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心跳。接着,可怕的记忆恢复了:这里是绿山墙农舍,而他们说过不要她,因为她不是男孩子。但不管怎样,清晨还是来临了。安妮走到窗边想推开窗户,窗户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过了,吱吱嘎嘎地响着,安妮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它打开。安妮跪在窗前,瞪大眼睛环视着眼前的景色,多么美呀!这儿真是一处让人留恋的地方!尽管她最终不会留在这里,但还是可以任想象自由地驰骋!  

窗前是棵正值开花期的樱桃树,低垂的枝头几乎都要碰到房子,雪白的花朵竞相怒放,煞是好看。房子两侧是果园,一个苹果园,一个樱桃园,也都不甘寂寞,树上盛开着鲜花,树下的杂草中点缀着蒲公英,别有一番情趣。  

窗下的花坛里,紫色花朵簇拥着丁香树,沁人肺腑的甘草香味随着晨风飘进屋内。花坛对面,一片缓坡伸向山谷,绿油油的紫苜蓿长得格外茂盛。山谷里流淌着一条如玉带一般的小河,河两岸生长着白桦树,林间草地还分布着许多羊齿类、苔藓类植物,看上去非常有趣。小河那边有一座小山丘,被针枞和枞树自然分割成许多条块,染上一层绿色。透过林中缝隙,安妮望见一角在‘闪光的小湖’另一侧曾见过的灰色小屋墙壁,左边排列着宽敞的大仓库,越过平缓的草原可以看到闪光的蓝色大海。安妮完全被这诗一般的景色陶醉了。可怜她一直生活在缺少美的环境中,难免会把这里当成梦境。  

安妮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一动不动看得入了迷,浑然忘记了周围现实的一切,丝毫没注意到玛瑞拉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  

“你该穿好衣服啦。”玛瑞简单地说道。说实在的,玛瑞拉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气对小孩子说话,这种茫然失措导致她说话的口气里有几分生硬,其实她并不想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安妮从窗前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你看窗外多美呀!”她挥动着手臂,像是在对窗外精彩的世界招手,好把这一切揽进自己的怀中。  

“树木很高大吧?”玛瑞拉说道,“还开着很多花,不过它结的果子可不怎么样——又小又有虫子。”  

“啊,不只是树木!当然了,树很美,花也很漂亮,对吗?可是,我要说的是那些果树、小河、草地……这个世界周围的一切一切。总之,一切都这么光彩照人,我真是太喜欢这个清晨时分的世外桃源了!你不喜欢吗?而且,这里还能听到小河的流水声。你感觉到吗?小河是多么快活、兴奋啊!潺潺的流水声就像是它在欢笑,即使在冬天的冰面下也会这么欢笑。房子旁边穿过一条小河真是妙不可言啊!也许你在想,我又不能留在这里,景色好坏有什么呢!可不是这样的,即使我走了,我也会常常想起绿山墙农舍旁边这条小河的。如果在没有小河的地方,我会想,要是有条小河该多好呀,否则我真会苦恼得受不了。多亏今天早晨的美景,才没使我坠人到绝望的深渊,不至于像昨晚那样愁眉苦脸。但我还是很悲伤,如果你们收养了我,我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那该多好啊!我正在幻想着这些,但再好的幻想也会有被打断的时刻,所以我就特别地难受。”  

“你最好停止你的幻想世界,快点儿穿上衣服下楼来。”玛瑞拉趁着安妮停顿时赶快插话进去,“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去洗洗脸,梳梳头。窗户就这么开着吧,把被子叠好放到床的一边儿,尽量麻利点儿。”  

安妮做事手脚相当快,十分钟后,她就换好衣服,梳好头洗完脸,整整齐齐地下楼来了。她以为自己把玛瑞啦吩咐的事儿干得很不错,心里美滋滋的,其实,她还是把叠被了忘了。  

“啊,今天早晨才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安妮一屁股坐到玛瑞拉给她拿出来的椅子上就开始说,“真想像不到,恶梦醒来竟会是个春光明媚、神话般的早晨,下着蒙蒙细雨的早晨也一定很美吧?世界上有这样的早晨那样的早晨真令人开心。这会是怎样的一天呢,谁也琢磨不透,就能让人产生许多遐想。幸亏今天是个好天气,它使我战胜不幸,不气馁,变得精神饱满。但我的遭遇还是很不幸的,是吧?我看悲剧故事的时候,曾下过决心,不向苦难低头,要勇敢地面对艰苦生活。但这种事儿幻想幻想还行,一但真的遇到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4节 绿山墙农舍的早晨  

“求求你把嘴闭上一会儿行不行?一个小女孩不应该这么爱唠叨。”  

听到玛瑞拉这么说,安妮立刻顺从地沉默下来,再没有开口。可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来玛瑞拉反倒觉得不自然了,马修也一言不发,这倒是很平常。于是,整个早餐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安妮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机械地吃东西,一双大眼睛却凝视着窗外的天空。见到她这个样子,玛瑞拉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似乎眼前这个异样的孩子,虽然身体确确实实坐在桌子边上,但心思却早就插上了幻想的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样一个孩子,留下能有什么用呢?而马修却不可理解地说要留下她!玛瑞拉看得出来,马修正如昨晚一样,还是想坚持留下这个孩子。马修的脾气她是一清二楚,假如他想坚持做什么事情,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他的沉默就会变成最强有力的武器。 一直到吃完早饭,安妮这才从出神的状态里摆脱出来,主动要求洗碗。  

“你能洗好吗?”玛瑞拉怀疑地问。  

“完全能洗好,不过我照看孩子更内行,我在这方面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这里要是有个小孩子让我照看就好了。”  

“有你一个就已经够乱的了,我可不想再要个孩子。凭良心说,你现在已经够成问题的了。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马修办事真是荒唐!”  

“不,不对,他不是那种人!”安妮叫起来,语气中似乎包含着责备,“他很有同情心,我怎么唠叨他都不烦,好像他就喜欢我这种性格。我们初次相遇,我就觉得我和他具有相同的灵魂!”  

“你们俩都是怪人,那就是你所说的相同的灵魂。”玛瑞拉不屑一顾地说:“好了,去洗碗吧,用热水好好洗,然后一定要擦干净。下午我们必须到白沙镇去见一见斯潘塞太太。你跟我一起去,让我们看看怎么安排你。洗完碗,上楼去把床铺好!”  

安妮干活儿的时候,玛瑞拉一直从旁观察。她觉得安妮洗碗还算熟练,但收拾床铺却不那么利索。因为安妮不知道怎样把羽绒被子扯平,但看得出,她已经尽全力了。玛瑞拉不愿看到安妮总在她面前晃动,这让她感到心烦,于是她便打发安妮到外面玩,午饭前再回来。  

安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忽闪着大眼睛直奔房门口,可突然又在门前停住了,然后转身返回来坐在桌前,欢喜神情也在转瞬之间  

“你这样的孩子我还真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玛瑞拉一边嘟囔着,为了快点脱身,就到地窖里取土豆去了。“还真像马修说的,这孩子有点儿意思。我似乎也想知道她接下去会说点儿什么。这样下去的消失殆尽。  

“怎么啦?”玛瑞拉问。  

“我决定不到外面去玩了。”安妮的口气,听上去就像一位决定放弃人世间欢乐的殉道者,“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绿山墙农舍,尽管我不能留在这儿,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一旦我到了外面,和那些树木、花草、果园以及小河交上朋友的话,就会因为离开他们而痛苦。我不想再受这种打击了。虽然我非常渴望到外面去玩,而它们也好像在呼唤着我,但我还是不去的好,何必自寻烦恼呢!你说对吧!当初我知道能在这里留下时,确实兴奋了好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地去喜欢、去爱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哪知道这不过是个短暂的梦罢了,所以我只好认命了。要是我到了外面,决心又会发生动摇,那不就一切都完了吗?对了,窗边的那个植物叫什么?”  

“那是带有苹果香味的天竺葵。”  

“不,不是说这个名字,我是问你自己给它起的名字。难道你没给它起过名字吗?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好吗?嗯,就叫它邦妮吧。我待在这里时就叫它邦妮好吗?求求你了。”  

“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可不管。不过你干嘛要给天竺葵起名字呢?”  

“我喜欢给各种东西起名字,哪怕是一棵草,这样它们看起来就会像个人。如果只叫它天竺葵而不给它起个自己的名字,它也许会伤心的,就像别人如果老是叫你‘妇女’而不是你的名字,你也会不高兴的。今天早上,我已经给东山墙外的樱花树起了个名字。因为它雪白雪白的,所以我叫它‘白雪皇后’。虽然它迟早会凋谢的,但那会让你随时想起它怒放时美妙身姿。”  

话,连我也会被她迷惑住的。马修已经不清醒了,他刚才出去时的表情说明,他还在想着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呢。他要是和正常人一样,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还可以说服他。可他只会用表情表达,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玛瑞拉从地窖出来时,只见安妮正两手托着腮,双眼凝视着天空,又沉浸到自己的梦幻中去了。玛瑞拉没有理会她,直到把提前准备的午饭放在桌子上,才把安妮从梦想中唤醒。  

“下午我要用一下马和马车。”玛瑞拉说道。马修点点头,不安地朝安妮那边望了望。玛瑞拉赶紧遮住了马修的视线,口气严厉地接着说,“我要到白沙镇去把事情说清楚,安妮跟我一起去。斯潘塞太太应该马上想个办法,把安妮送回去。我会先把茶准备好,并准时回来挤牛奶。”  

马修依然沉默不语,玛瑞拉感到自己在白费口舌。没有比一个人不愿意和你答话更气人的了,除非是个你不想搭理的女人。  

马修套好栗色母马拉的马车,把院门打开,玛瑞拉和安妮准备出发。当马车经过马修身旁时,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早上,杰里·波特家的孩子来过,我告诉他或许我会雇他来干一夏天活。”  

玛瑞拉没搭理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不幸的栗色母马身上,这匹肥壮的马还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狂怒地迈开大步,冲向那条小路。玛瑞拉在飞奔的马车上回头张望,看到马修正靠在院门边,用略带沉思的神情目送着她们远去。  

“海滨大道?太好了!”安妮情不自禁地说道,“听它的名字就那么美,仿佛世界上所有美景都一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白沙镇也是个很美的名字,不过,我更喜欢安维利这个名字。  

  
作者: 222.184.38.*  2005-6-15 08:57   回复此发言   

--------------------------------------------------------------------------------

14 第5节 安妮的身世  
一上路,安妮又打开了话匣子。  
“啊,我早就盼望着旅行了,以我的经验,一旦下定决心,心情就会变得愉快些,当然,不下决心可不行。在旅行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回孤儿院的事儿。啊!快看,那朵早开的野蔷薇,多漂亮啊!如果我就是那朵蔷薇花,该有多美呀。按说蔷薇花的红色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了,可我却只喜欢粉色,但我又不能穿粉色的衣服,红头发和粉色怎么能搭配呢,幻想也白搭。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在小时候是一头红发,但长大后又变成了别的颜色呢?”  

“从来没有,而你的头发将来也不可能改变颜色。”玛瑞拉冷冷地回答。  

安妮失望地叹了口气,“唉,又一个希望破灭了。我的人生就是个‘埋葬希望的墓场’,这是我以前读过的一本书里的句子。如果我碰到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就把它念给自己听,安慰自己。我简直把自己当成小说中的主人公了,这挺浪漫吧?今天我们从‘闪光的小湖’前经过吗?”  

“如果你说的‘闪光的小湖’是指巴里家的池塘的话,我们今天不从那儿走,我们今天从海滨大道走。”  

美吧,就像音乐一样。白沙镇也多少有点那个意思,对吧?”  

“还有五英里路呢,既然你这么爱说话,干嘛不说说你自己呢?”  

“我?我的事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生比实际的更有意思。”安妮热切地说道。  

“不,我不想听你幻想的人生,要毫不隐瞒的讲真实情况,从头说起,你在哪儿出生?今年多大?”  

安妮轻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出生在新斯科舍的波林布罗克,到今年三月份我就11周岁了。我父亲叫沃尔特·雪莉,是当地的中学老师。母亲叫巴莎·雪莉。父母的名字都很好听,这让我感到很自豪。如果我爸爸取名叫——比如杰德迪亚,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一个人只要品行端正,叫什么名字都没关系。”玛瑞拉觉得有必要对安妮进行一些有益而实用的道德教育了。  

“我妈妈也是那所学校的老师,结婚后就不再教书了,靠父亲一个人工作维持生活,托马斯太太说他们就像一对长不大的孩子,穷得像教堂里的老鼠,住在一间又窄又小的房子里。我从没见过那间房子,但无数次地幻想过:在客厅的窗边开着金银花,前院种着紫丁香,栅栏门里长着君影草。窗户的薄纱窗帘给房子带来一种奇特的气氛。我就是在那间房子里出生的。托马斯太太说,她从没见过像我这么丑的婴儿,又小又瘦,只是眼睛水汪汪的,还算有点神。不过,妈妈认为我非常漂亮。我想妈妈的眼光总要比一个穷困的临时女佣高明些。不幸的是,她没能活多久,我刚三个月的时候,她得热病去世了,如果她能活到我会叫‘妈妈’该有多好呀!能叫一声‘妈妈’该有多幸福!我父亲也染上了同样的病,在母亲死后的第四天离开了我。我就这样成了孤儿,左邻右舍都束手无策。托马斯太太说,没人想要我,似乎这就是我的命运,父母双亡,一个亲戚也没有。结果,还是托马斯太太收留了我。她家很穷,还有一个酒鬼丈夫。我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希望我成为一个好孩子,一旦我干了什么错事,她就严厉地责备我。  

“后来,托马斯一家从波林布罗克搬到了马里斯维尔。在八岁之前,我一直住在她家,先后照看她的四个孩子。他们都比我小,照看他们可真是件麻烦事。后来,托马斯先生被火车轧死了。托马斯先生的母亲收留了托马斯太太和她的孩子们,但她不愿意要我。后来,住在河上游的哈蒙德太太看中了我看孩子的用处,就收留了我。哈蒙德太太家是个寂寞冷清的地方,如果没有想像力的话,我肯定彻底完了。  

“哈蒙德先生开了一个小小的锯木加工厂。哈蒙德太太有八个孩子,其中三对双胞胎。虽然我很喜欢小婴儿,但连生三对双胞胎还是太多了。当最后一对双胞胎出生时,我很严肃地对哈蒙德太太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也吃不消了。  

“在哈蒙德太太家生活了两年,哈蒙德先生去世了,他们一家也四分五裂。孩子们被分送到了亲戚家,哈蒙德太太自己一个人去了美国。我还是没人要,最后只好进了孤儿院。孤儿院本来孤儿就多,所以并不欢迎我。可我实在无处可去,只好硬着头皮呆在那儿,一直呆了四个月,直到斯潘塞太太把我接出来。”  
15 第5节 安妮的身世  

安妮讲完了,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些轻松的感觉。显然她并不喜欢和别人讲这些悲惨的过去,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她。  

“你上过学吗?”玛瑞拉问道,一边驾着马车直奔海滨大道。  

“没怎么正经上过,在托马斯太太家的最后一年,我上了几天学。但到了哈蒙德家后,因为离学校太远了,只有春、秋两季才能上学。不过在孤儿院里我一直在读书。我的阅读能力很强,你不喜欢那些使你感到心潮起伏的诗歌吗?我能熟练地背诵很多首诗。第五册课本里有一首诗名叫《波兰的陷落》——读起来令人颤抖不已。当然了,我只学到第四册课本,还没有学到第五册课本,但大一点的女孩经常把她们的课本借给我看。”  

“托马斯太太和哈蒙德太太她们对你好吗?”玛瑞拉侧目看着安妮问道。  

“哎……怎么说呢?”安妮说话吞吞吐吐的,敏感的小脸突然变成了红色,额头上的汗也流下来了,满脸窘迫为难的样子。“唉,这么说吧。她们的心意都是好的,我知道她们也想尽可能地对我温柔热情一些。那种感觉你明白吧!如果她们能有这份心意,即使她们不总是那样,我也不会介意。她们也有难处呀。托马斯太太有个酒鬼丈夫,日子肯定不好过。哈蒙德太太生了三对双胞胎,日子更是糟糕透顶。但我一直理解她们,她们是想对我好的。”  

说到这儿,玛瑞拉也就没再接着问下去,安妮沉默着,出神地欣赏着海滨大道的美景。玛瑞拉心不在焉地驾着马车,陷入了沉思,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孩子一直孤苦伶仃,对家庭的爱与温暖有着强烈的渴望,然而却没有谁收留她。人们都只顾辛勤地劳作,应付着艰难贫困的生活。玛瑞拉已经从安妮的一番话中揣测出了真实的情况,因此也了解了安妮此时的真实心情,难怪她听说将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时,是那样的高兴。可惜她还是要被送回去。如果迁就马修那古怪的念头,收养这个孩子,那又会怎样呢?马修对收养这个孩子是那么固执。安妮也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可以调教的孩子。 “当然,这孩子是话太多了点儿,”玛瑞拉暗自思量着,“但这一点完全可以通过训练把她慢慢纠正过来。而且她的话里也没什么失礼之处,她倒很像个名门之后呢。安妮的父母肯定也都是有教养的人。”  

从海湾吹来的风打在海滨大道右侧低矮、茂密的枞树上,大道左侧是一片红砂岩的断崖,如果不是驾车的马经验丰富的话,乘车的一定会捏一把汗呢!悬崖下面,是被波浪拍打、冲刷而形成的鹅卵石岩滩,往里则是宝石一般的银色沙滩。极目远望,碧蓝的大海波涛起伏,翅膀尖儿被阳光映成银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  

一直默默不语的安妮瞪着大眼睛打破了沉寂:  

“大海真是美极了!我在马里斯维尔的时候,有一次,托马斯先生雇车带我们到十英里以外的海边玩了一整天。虽然我得照顾孩子,但还是快活极了。从那以后,我做梦都梦到那次旅行。不过,这儿比马里斯维尔还要美。看那些海鸥多了不起!你不想变成一只海鸥自由地飞翔吗?我倒是非常想试一试。海鸥每天太阳一升起便飞出来,整天在海面上飞翔,一会儿俯冲到水面,一会儿又飞向高空,多浪漫啊!直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的窝。啊,请问前方那所大房子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白沙镇大饭店,是柯克先生经营的。现在还不是旅游旺季,一到了夏天,美国人就会蜂拥而至,他们认为这里的海滨大体上还不坏。”  

“我正在考虑到了斯潘塞太太那儿之后的事哪。”安妮愁眉不展地说,“不到那里还好,我觉得一旦到了那儿,所有的希望就都破灭了。”  
第6节 玛瑞拉的最后决定  
说话之间,马车已到了斯潘塞家的门口。斯潘塞太太就住在白沙镇海边一所黄色的房子里。热情好客的斯潘塞太太见到马车停在门口,赶紧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亲爱的,亲爱的!”斯潘塞太太惊喜地叫道,“没想到你今天会来,见到你们真是高兴,把马牵进来吧。安妮怎么样?你好吗?”  

“还可以,谢谢你。”安妮绷着脸回答道,仿佛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真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打扰你。”玛瑞拉说道,“已经和马修说好了,要尽早回去的。事情是这样的,斯潘塞太太,想跟你打听一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点差错。马修和我都希望从孤儿院领养一个男孩,并请你的兄弟罗伯特捎过话来,说要收养一个10岁到11岁的男孩子。”  

“啊?玛瑞拉,这是真的吗?”斯潘塞太太听后,感到事情复杂起来。  

“罗伯特派女儿南希来说你们想要个女孩来着。对,南希就是这么说的。珍妮,她是这么说的吧?”斯潘塞太太向已经走出屋门的女儿求助。  

“南希确实是这样说的。”珍妮也认真地证实道。  

“真是太对不起了。”斯潘塞太太赶紧解释说,“不过也不能说是我的责任,我是完全按照你们的指示做的,并且尽了全力。南希真是个马马虎虎的姑娘。为这个毛病,我已经说过她好几次了。”  

“这么说来我们也有些责任,”玛瑞拉无可奈何地说,“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捎口信,我们应该直接到您这里来面谈就好了。错也错了,没有办法挽回了,关键是安妮怎么办,我们可以把她送回孤儿院去吗?他们还是会收回她的,是不是?”  

“这倒没有什么问题。”斯潘塞太太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没有必要让她再回孤儿院了。昨天,彼特·布里埃特太太来我家,对我提起后悔没有托我给她找一个女孩子帮忙做家务。她家是个大家庭,人手很缺。安妮正好能去,这真是上天的安排了。”  

玛瑞拉似乎没有感觉到上天的安排已经解决了她的难题。这个出乎意料的好机会把安妮的事儿这么快就解决了,但她却丝毫不觉得惊喜。  

玛瑞拉和彼特·布里埃特太太不太熟,但见过几次面。那女人长着一副泼辣的嘴脸,小个子,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听说她对人很粗暴蛮横,从她家被解雇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说她好的。除了她脾气暴躁、小气外,她家里还有那么多没有礼貌、吵吵闹闹的孩子。一想到让安妮到这种人家去,玛瑞拉就觉得良心似乎有一些不安。  

“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坐坐,我们再商量一下,好吗?”玛瑞拉说。  

就在这时,只听见斯潘塞太太叫道,“那不是彼特太太从小路上走过来了吗?来得太巧了。”斯潘塞太太把玛瑞拉等三人让到了客厅,然后又把深绿色的百叶窗放了下来,室内顿时变得昏暗、冷清了。因为关闭了长长的百叶窗,房间内所有的暖空气仿佛都一下子消失了。“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把问题谈妥的。玛瑞拉请坐在这把扶手椅上,安妮坐到那边的长椅上,别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把帽子交给我吧。珍妮,你快去烧壶水。布里埃特太太,下午好!现在正好有事想跟你说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卡斯伯特小姐。啊,实在对不起,我忘了嘱咐珍妮,让她把面包从烤炉里拿出来,请稍等。”说着,斯潘塞太太便把百叶窗拉起来,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安妮紧握着的双手放到了膝盖上,默不作声地坐在长椅子边上,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布里埃特太太,心里暗想,“难道说就让我到面前这个尖嘴猴腮、尖酸刻薄的女人那里去吗?”她越想越悲伤,喉头一阵哽咽,眼睛也不由得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正在这时,斯潘塞太太回来了。她脸上泛着红晕,甜甜地微笑着,似乎在对人们说,无论什么包括肉体的、心灵的、精神的难题,都会得到圆满的解决。  

“布里埃特太太,这孩子的事出了点差错。我听说的是卡斯伯特小姐想收养个女孩子,可实际上她想收养的是男孩儿。我想如果你还是像昨天说的那样,这个女孩子不是正合适吗?”  
  第6节 玛瑞拉的最后决定  

布里埃特太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安妮一番。  

“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这位太太盘问道。  

“安妮·雪莉,11岁了。”安妮吓得直往后缩,声音有些胆怯。  

“她太瘦了,不是很健壮,不过看上去倒也满有点精神。你要是到了我家,不求你做个好孩子,只要能听话,干活利索,手脚伶俐,安份守己就行。对了,这孩子我现在就可以照看了吧,卡斯伯特小姐,我家孩子太难照顾了,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如果可能的话,现在我就把这个孩子领回去。”  

玛瑞拉看了看安妮,只见她正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紧闭着嘴一言不发,青白的脸上现出一种凄惨的神情,一副小动物即将被宰割的可怜相,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就这么把她推出去而无视她这种无言的悲惨的倾诉,就是到死的时候也会受到良心谴责的。把一个极敏感、容易冲动的孩子交到布里埃特太太这样一个人手中,实在不能让人放心。绝对不行!我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啊,这件事嘛……”玛瑞拉慢条斯理地说,“马修和我并不是不想收养这个孩子,说实在的,马修很想收留她,我来也只是想先弄个明白,我看还是先让我领回去,再和马修商量商量吧!如果不和马修打个招呼就擅自决定,恐怕不太好。如果我们决定不收养的话,明晚就把孩子给你送到家里去,如果我们没有把她送去,那就是我们决定收留她了。您看这样做好吗?”  

“看来也只能照你说的办了。”布里埃特太太不高兴地说。  

就在玛瑞拉说话的时候,安妮的脸如雨过天晴一般,绝望顿时消失了,又恢复了充满希望的红色。眼睛如同晨曦中的星星一般明亮、深邃,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布里埃特太太这时向斯潘塞太太说明来意,本来是要借烹调食谱用用。于是,两个人便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取了。她们一出去,安妮便一头扑到了玛瑞拉的怀里。  

“卡斯伯特小姐,我或许还有希望留在绿山墙农舍,你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吗?”安妮急切地低声问道,好像生怕声音稍大一点,那美好的可能就会化成泡影,“真的是你那么说的,还是我在做梦?”  

“安妮呀,如果你连事实和幻想都分不开,你真该控制一下你的想象力了。”玛瑞拉有些生气了,“我确确实实是那么说的,但只是说说,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也许最后还是要把你送到布里埃特太太家去,比起我家来,她家似乎更需要你。”  

“我宁可回孤儿院,也不愿意到那个人家去!”安妮激动地说道,“那个人就好像是一把——锥子。”  

玛瑞拉听了这话,觉得有点儿好笑,但她认为安妮应该为这样失礼的话而受到斥责,于是竭力忍住脸上要绽开的笑容。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却如此评论一位初次见面的太太,你不觉得害羞吗?”玛瑞拉严厉地训斥道,“回到那边老老实实地坐着,安静些,表现得像个好孩子!”  

“你若是答应收养我,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安妮恳求地说着,又顺从地回到了长椅子上。  

傍晚,玛瑞拉和安妮又回到了绿山墙农舍。玛瑞拉老远就看见马修站在小路上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当他望见玛瑞拉还是带着安妮一起回来时,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神情。玛瑞拉回家后,关于安妮的事只字未题。下了车,她就和马修到仓房后院挤牛奶去了。一边挤着牛奶,玛瑞拉一边给马修讲述了安妮的身世,并告诉他同斯潘塞太太谈话的结果。  

“布里埃特家的那个女人,我连自己喜欢的狗都不会送给她!”马修精神抖擞地说,这种神情在他脸上真是少见。  

“我也不太喜欢她。”玛瑞拉也承认道,“但我当时的确感到很为难,不知道是否该把她留下。不过我也认为收留她比较合适。这也是不得已的呀,如果一直这样犹豫下去,我会被折磨出心病的。我觉得我们有义务这么做。我们都没养育过孩子,尤其是女孩儿,所以留下她肯定是件麻烦事,但我无论如何也要拼命地做好这件事。马修,我决定收养这孩子。” 马修那张时常羞涩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啊,你终于想通了!那孩子的确是个非常可爱、有趣的孩子,是吧?”  

“如果你说是非常可爱、有用的孩子,那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玛瑞拉纠正道,“我一定要让她成才、有出息。马修,请你不要过问我的教育方法,一个老姑娘也许不太懂得怎样教育孩子,但总会比老单身汉要强一些吧!所以,关于教育孩子的事你最好少管,等我失败了,你再管教也不迟。”  

“随你愿意怎么办好了,玛瑞拉。”马修再三向她保证,“只是对她既不能娇惯、放纵,又要尽量温柔、体贴、好好教育,我想她是这样一个孩子:只要你能使她爱你,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听话的。”  

玛瑞拉对马修发表的关于女性的意见表示嗤之以鼻,拎上水桶,到加工牛奶的小屋去了。  

“我今晚不会告诉安妮已经决定收养她的事。”玛瑞拉一边把牛奶过滤后倒进器皿,一边想着,“那孩子听了肯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真难想像我们会收养一名孤儿,光这件事本身就够让人惊奇的了,而且还是马修提议的。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怕女孩子怕得要命的马修,居然会这样做。不管怎么样,既然定下来了,就试试看吧。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只有天知道了。”
第7节 安妮的祈祷  
当天晚上,玛瑞拉来到东山墙的屋子。她用既亲切又认真的口气对安妮说:  
“安妮,昨天晚上,你把衣服脱下来后扔的到处都是,这是个邋遢的生活习惯。记住!衣服一脱下来,就应该马上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椅子上。我可不喜欢不爱干净的女孩子留在我家。”  

“实在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太痛苦了,根本没心思整理衣服。”安妮解释道,“从今天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去做的。在孤儿院时,他们总是要求我这样做,但我每天晚上都恨不得马上上床,然后自己安安静静地躺下来尽情幻想一番,不知不觉地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要是住这儿,你可得好好记住喽!”玛瑞拉严肃地告诫,“好了,祈祷一下,赶紧上床睡觉吧。”  

“我从来不祈祷。”安妮信誓旦旦地说。  

玛瑞拉大吃一惊,“啊?安妮你说什么?没有人教你祈祷吗?上帝总是希望孩子们做祷告,你对上帝一点儿都不了解吗?安妮?”  

“怎么会不知道呢,上帝是圣灵,他代表智慧、力量、神圣、公正、仁慈和真理,他是无限、永恒、不变的灵魂所在。”  

听了安妮一口气流利的背诵,玛瑞拉这才松了口气,“哦,看来,你也稍微懂得一些,谢天谢地,你不是对上帝一无所知,那你是在什么地方学的呢?”  

“是在孤儿院的主日学校学的呀!我们把教义问答都背诵下来了,我还挺喜欢那本书的。里面有许多词语,什么‘无限、永恒、不变’……,都让人感到像一种豪迈、雄壮的乐音,就好像从管风琴发出来似的。虽然不是诗,但听起来却像诗一样。”  

“安妮,我可没跟你谈诗,我是在和你说祈祷的事。每天晚上不做祈祷可不好,你知道吧!这样别人会把你当成一个坏孩子的。”  

“就因为我长了一头红头发,所以很容易从好孩子变成坏孩子!”安妮怒气十足地叫道,“自己不长红头发,怎么能知道长红头发的滋味呢!托马斯太太说,是上帝故意给我一头红发的,所以我再也不关心上帝了。再说,我每天从早到晚忙得精疲力尽,那还顾得上什么祷告?让一个要照看好几对双胞胎的孩子去祷告,不是太过份了吗!”  

玛瑞拉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马上开始对安妮的宗教教育,很显然,这事一点儿也不能往后拖。  

“只要你住在这个家里,你就必须做祷告,安妮,不做绝对不行!”  

“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当然会做的。”安妮顺从地答应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从的。但是我该说些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要不,我先上床钻到被子里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再祷告?看起来这件事倒挺有意思的!  

“首先,你得跪下。”玛瑞拉有些窘。  

安妮跪在玛瑞拉的脚下,严肃认真地抬头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做祷告时要跪下来呢?在我的幻想里,做祷告应该是这样的: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上,一个人独自来到森林深处,仰望着晴朗碧蓝的天空,就这么一直、一直地仰望着,什么也不做。你觉得这算是祈祷吗?好了,我准备好了,我该说些什么呢?”  

玛瑞拉更加不好意思了,本来她想到一些诸如“上帝请保佑我入睡吧!”之类的祈祷语,但这样的祷告应该只适合于那些穿着白色罩衣坐在母亲怀里,口齿不清、牙牙学语的婴儿,肯定不适合眼前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安妮已经长大了,她应该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向上帝祷告。  

“感谢一下主的恩典,然后谦虚些,说说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玛瑞拉说道。  

于是,安妮把脸伏到玛瑞拉的双膝上。“仁慈的主啊,在教会里牧师就是这样说的,我自己祈祷时也可以这么说吧?”安妮抬起头问道。  

“仁慈的主,谢谢你赐予了我‘白色的欢乐之路’、‘闪光的小湖’,‘邦妮’和‘白雪皇后’,我由衷地感激你。我目前所能想到你的恩赐就是这些。下面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因为太多了,如果全讲出来会花很多时间,所以我就先说两件最重要吧:一件是请主让我永远地留在绿山墙农舍;另一件是请求主等我长大的时候,把我变成一个美人。此致,敬爱您的,安妮·雪莉。  

“啊,祷告完了,我做得怎么样?”安妮站立起来,兴奋地说道:“如果再多一些时间考虑的话,我会做得更漂亮的。”  

可怜的玛瑞拉差点儿气昏过去。如此离奇的祷告,这不是在轻视主吗?她只好承认安妮对宗教的无知。玛瑞拉边给安妮掖好被角,边在心里默默发誓,要从明天起正式教她怎样做祈祷。她拿着蜡烛刚要出屋,安妮叫住了她。  

“啊,我想起来了,我不应该说‘敬爱您的’,而应该说‘阿门’。牧师就是这么说的。我刚才一下子忘记了。我是想,祈祷也应该有个结束语什么的吧,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我想没有什么不同的。”玛瑞拉说,“做个好孩子,快睡吧,晚安。”  

“今天晚上可以说是从内心里道晚安了。”这样想着,安妮心满意足地上了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玛瑞拉一回到厨房,就气呼呼地把蜡烛甩到了桌子上,不满地瞪眼看着马修:  

“马修,真是该有人收养这孩子,好好地教育教育她。今晚竟是她第一次做祷告!你能相信吗?明天我带她到牧师那里借一套《天际初开》丛书,等我给她做件像样的衣服,就把她送到主日学校去。看来,又够我忙一阵的了。唉,我们以前生活得多么轻松呀,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461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9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763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09-8-21
注册时间
2007-5-22
帖子
67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461
UID
10060
发表于 2008-6-15 12:57:03 |显示全部楼层
天 啊!!!!!!!!!!!!!!!!!!!!还是没找全啊 !!!!!
梦想在我心,天空任逍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0

好友

382

积分

煤炭精

Rank: 2Rank: 2

在线时间
333 小时
威望
0 点
财产
2940 个栗子果
人气
0 ℃
最后登录
2013-12-19
注册时间
2011-12-11
帖子
179
主题
0
精华
0
积分
382
UID
48082
发表于 2011-12-29 11:41:43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书俺有,买的译林的,还没看呢,呵呵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画馆

Archiver|手机版|宫崎骏映画馆    

GMT+8, 2024-3-29 22:13 , Processed in 0.151025 second(s), 6 queries , Gzip On, Redis On.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